第二十八章 距離
傅晏清看著他的眼睛,壓下心里翻滾的千層浪,一字一頓:“我、不、知、道。”
葉淮止笑道:“傅晏清,別騙我?!?p> 傅晏清道:“我不記得,不知道?!?p> 他輕笑一聲,站直身子,道:“你還是不信我?!?p> 傅晏清心想,你這些問題,她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傅晏清道:“我問過你,能不能相信你,你自己說的,讓我別信。”
葉淮止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道:“你還是信了一些的,否則現(xiàn)在你就不會在這里?!?p> 傅晏清眼皮一跳,道:“你什么意思?”
葉淮止慢悠悠的道:“別緊張,你會信我?guī)愠龊#且驗槟阋郧按_實說過想出海玩,只不過你從來不記這些事,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我對你說過的話,你對我說過的話,大多都不記得?!?p> 傅晏清莫名有些心虛,她摸了摸鼻子,道:“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p> 他背對著傅晏清,看不見臉上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他心情不好。
也是了,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來,卻沒得到預(yù)料中的信任,而這人可能還是他在意的人,誰能好受。
葉淮止出了艙房,傅晏清也沒攔他。她看著滿滿一桌子的食物,心里有些堵。
她怎么能信葉淮止?她什么都不知道,誰敵誰友?她只知道葉淮止傷了她,就算他現(xiàn)在給出解釋,但陰影已經(jīng)留下。
心理學(xué)上說過,一個人,若是對另一個人太好,好的像春風(fēng)拂面,像溫?zé)崴?,那么,他可能不是真的對你好,或許,是愧疚,是利用。
理智告訴她,決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蛟S她該謝謝現(xiàn)代那些人,讓她的心智過早成熟,能夠忍受一切,甚至是這樣一個完全陌生、危機四伏的世界。
她不知在艙房里坐了多久,直到昭煦來叫她,她才回過神來。
昭煦道:“小姐,外面在捕魚,您要看看嗎?”
傅晏清點點頭,抬步走出了艙房。
甲板上站著三四個人,都是當(dāng)?shù)氐臐O民,他們手里拿著漁網(wǎng),一點點的往回拉。
葉淮止就站在艙房外的船舷邊,見她出來,便向她走來,好似一切都未發(fā)生。
他在傅晏清身邊站定,道:“這些網(wǎng)是昨夜撒下的,今日早上來收,打上來的魚比陸上的新鮮?!?p> 傅晏清沒說話,仍舊看著那些人。
葉淮止倒也不在意,他又道:“等他們收完網(wǎng),我們就回去。期間你可以邊吃海鮮,邊看看風(fēng)景?!?p> 傅晏清低了頭,道:“葉淮止,回去后,我們保持好距離吧。”
一言已出,昭煦有些訝異的看著她和葉淮止。
葉淮止卻似乎意料到了,他沒有驚訝,也沒有生氣。
傅晏清繼續(xù)道:“我需要時間,把事情弄清楚?!?p> “好?!比~淮止淺笑,道:“但我只給你一個月。”
“夠了?!备店糖迳钗豢跉?,抬起頭,看著他,道:“還有一事,我想推遲婚禮,至少要等我恢復(fù)記憶。”
葉淮止從容道:“當(dāng)然?!?p> 傅晏清看了眼他,轉(zhuǎn)身向那些漁夫走去。
昭煦見狀,立刻跟上她。
兩人站在一旁,看著體態(tài)壯碩的漁夫挽起袖子,一點一點地把沉重的漁網(wǎng)往上拉,偶爾會有一兩條小魚蹦噠到傅晏清腳下,她也只是耐心地把它們撈起,再放回海中。
一群海鳥從上空飛過,其中一只向著船飛來。
昭煦聽見翅膀破空的聲音,轉(zhuǎn)頭一看,就見一只大雁向她飛來。
她皺了皺眉,伸出手臂,讓那只大雁停在她的手臂上。
昭煦道:“小姐?!?p> 傅晏清聞言,回頭看她,卻發(fā)現(xiàn)她從大雁腿上取出一張紙條,遞到傅晏清面前。
傅晏清接過,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的神情怪異,便迅速打開了紙條。
紙條上只有潦草的四個字:出事,速回。
這是傅寒霆的字。
傅晏清道:“去通知船夫,馬上回航。”
昭煦道:“是。”
說完,她轉(zhuǎn)身,快速跑開。那只大雁在空中回旋了一圈,轉(zhuǎn)眼沒了蹤跡。
傅晏清站在原地,一時間亂了頭緒。
昭煦很快便回來了,她道:“小姐,船夫已經(jīng)掉頭了,但現(xiàn)在回去,也要一個時辰。”
傅晏清沉思片刻,問道:“葉淮止呢?”
昭煦猶豫道:“應(yīng)該在艙房?!?p> 傅晏清看了眼正在降帆的漁民,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進了船艙。
正如昭煦所說,葉淮止坐在一間艙房內(nèi),面前擺著一套茶具,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小火爐,爐上正燒著水。
見她進來,他也只是抬頭看了眼,并不說話。
傅晏清道:“葉世子好算計?!?p> 葉淮止將燒開的水壺拿下,掀開壺蓋,放在一邊,等水變溫。
聞言,他也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神情,道:“我只不過做了我應(yīng)做的事?!?p> 傅晏清冷笑一聲,道:“是,葉世子不過遵守承諾,帶我出海罷了,至于出海會發(fā)生什么,并不是葉世子應(yīng)該考慮的事?!?p> 葉淮止只是一笑,也不反駁。他拿出兩個茶盞,倒水洗凈,又從一個木盒里取出一包茶葉,用茶匙撥了一些茶葉,放進茶盞。
見他不言,傅晏清又道:“葉世子是否也和那些人一樣,瞧不起女子?”
聞言,葉淮止放下了手中的茶具,抬起頭,看她,道:“我從未小看你?!?p> 他微微一笑,道:“你可知,若今日你參與此事,他日必不得安寧?!?p> 傅晏清有些好笑,道:“我不參與,難道就不會有人找我麻煩?”
葉淮止道:“至少,他們還會以為你無知,威脅不大?!?p> 傅晏清咥笑道:“可恭王府?dāng)[在那,我不可能置身事外?!?p> 葉淮止又拿起茶具,繼續(xù)泡他的茶。他道:“那你之前堅持了那么久,算什么?”
他道:“你甘愿被世人誤會,稱為花瓶,甘愿背上驕橫之名,為世人詬病,不就是為了蒙住皇帝的眼睛嗎?”
傅晏清看著他,心道:他果然知道原主并非傳言所說。
葉淮止道:“你知道寡不敵眾,所以才一直養(yǎng)精蓄銳。如今事態(tài)雖然緊急,但還不是時候。”
傅晏清見他泡好茶,將其中一盞茶放在她面前的位置,伸出手,極有風(fēng)度地道:“請坐?!?p> 傅晏清如言坐下,拿起面前的茶盞,掀了掀蓋子,卻沒喝一口。
葉淮止也不在意,他端起茶盞,壓了壓杯蓋,微抿一口,道:“你應(yīng)該相信傅寒霆,他比你想的更聰明?!?p> 傅晏清笑道:“我知道?!?p> 傅寒霆若沒有手段,這么些年里,父母不在京城,他又怎么能孤身一人,護住一個家族。
葉淮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輕笑一聲,道:“我把你帶到了這里,他還能給你傳信。”
傅晏清聞言,想起了她帶來的昭煦。
她帶昭煦來,也是留了一個心眼。
她不能完全相信葉淮止,昭煦是傅寒霆派給她的人,必定可信。雖說還有何刃,但何刃是老王爺?shù)娜?,老王爺遠在京城,真出什么事,找他也來不及。
只有傅寒霆能及時趕到,只是沒想到最后是傅寒霆找上她。
傅晏清笑,道:“可他再聰明,也只有一個人?!?p> 葉淮止聽此,有些愕然的抬起頭,看她,卻沒說什么。
傅晏清發(fā)覺,他應(yīng)該有話想說的,但不知為何,卻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