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名批評后，下午開會時喬汐聽的格外認真。
陳潯幾次想找她說話，看她埋頭記著筆記，一直沒找到機會。
傍晚時分，紀律監(jiān)督員把手機發(fā)還給眾人。
沒等他們開機，劉冬指著投影道：“掃碼考試，離開出示考試成績，不合格的留下來，我們會安排一對一培訓?！?p> “我去，要不要這樣啊？！”
“雖然這樣很變態(tài)，但掃碼考試也是real騷。”
“……”
受盡一天苦難的醫(yī)護人員幾近崩潰，免不了和身邊同事發(fā)發(fā)牢騷。
周薇掃完碼，看到題目那刻完全懵逼，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喬汐身上，“小喬，你救救我吧?！?p> “我盡量?！?p> 她不能保證全部都會，但下午講到的應該是沒問題的。
最后，周薇靠著身邊兩位學霸成功走出會議廳。
南城的十月天，黑的早。
陳潯把車開出車庫，停在路邊朝兩人招手，“上車吧，送你們回家。”
“嘖嘖嘖，陳醫(yī)生真是體貼?！?p> 周薇咋舌稱贊，喬汐見她往那邊走，趕忙開口：“我晚上約了人，就不跟你們一起了?！?p> 聽了她的話，周薇有些失落，她跟陳潯還沒熟到可以讓對方特地送自己回家，婉拒他之后，打算打車回家，臨走時隨口問了句，“跟小熊餅干約的？”
這次消防安全會議除了南軍一附院外，還有其他院參加，所以她一直認為小熊餅干是別院的醫(yī)生。
喬汐點點頭，笑意染上眼角。
小熊餅干這個稱號，跟他高大挺拔的形象恰恰相反，有種意想不到的反差萌。
中午分開時，陸珩約她晚上吃飯，她同意了。看著周薇上車后，她回到酒店一樓，找了位置坐下等。
約莫七點，陸珩一行人從電梯出來。
因為有領導在，林昊他們瞅見了喬汐，也沒敢喧嘩哄鬧，只朝著她這邊擠眉弄眼，表達再次見面的激動之情。
等把領導送出大門，林昊呦呵了聲，“陸~哥~”
陸珩照頭擼了一巴掌，“好好做個人！”
石楓下意識向后退，挨著董文宇小聲開口：“瞧老大溫柔的。”
平時呼過來腦袋能懵半天，兩相對比，剛剛那巴掌簡直就是愛的撫摸。
董文宇靦腆一笑，沒發(fā)表言論。
隨后，陸珩冷臉把他們幾人趕走，摘了檐帽走到她身邊。
喬汐問：“事情忙完了？”
“嗯，去吃飯吧?！?p> 她怕到時又是自己一個人面對一桌菜，半開玩笑道：“今天不會吃一半被叫走吧。”
“保證不會?！?p> 陸珩把帽子遞給她，讓她在酒店外等著，他去取車。
車內預了熱溫度比外面暖，喬汐進去沒忍住哆嗦了一下，陸珩注意到，又把溫度調高了些。
她今天扎著丸子頭，鬢角碎發(fā)隨意耷著，慵懶地靠在副駕駛上，淺駝色短款外套襯得膚色白皙，少女感十足。
陸珩提議：“吃火鍋？”
“行呀。”喬汐同意，這種天最適合擼串吃火鍋。
兩人商量著想去海底撈，搜了下附近的店，全部爆滿，只能換一家，選擇了萬達里面的香天下。
喬汐勾選了自己愛吃的菜，把菜單遞還給他，然后托著腮看他。
他穿著火焰藍制服，右邊袖口卷起，露出精壯的手臂，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陸珩抬頭看過來，眉峰微挑似是在問她看什么。
“咳?！眴滔^，避開他的視線。
他本來長得就英俊周正，穿上制服，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更是引人犯罪。喬汐用喝水掩飾那點小心思，沒一會兒杯中的水就見底了。
陸珩給她續(xù)滿，瞧她還要喝，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后提醒她少喝點，別到時吃不下飯。
喬汐把水杯移到旁邊，低頭玩手機。
微信里，魏晴晴連發(fā)好多條消息，她逐一看完又耐心回復，到了陳潯這兒，點開掃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無聊到把朋友圈來回刷了幾遍，陸珩把手機遞過來，界面顯示是他的微信二維碼。
喬汐下意識要掃，突然間想起某些事，把他手機又推回去，“憑什么是我加你？”
她記得，陸珩剛來家里沒多久，他姑姑就從國外寄了臺電腦過來。那時企鵝號正流行，她用了一星期零花錢才求他給自己申請了一個，然后她滿心歡喜地加他，卻慘遭拒絕。
為此她還難過了好久。
陸珩不知道曾經(jīng)的自己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傷害，只當她是在鬧小脾氣，哭笑不得開口，“我掃你?！?p> 這晚的小插曲很快過去。
吃完火鍋，陸珩開車送她回家。
喬汐在車上告訴他這幾天她都住員工宿舍，讓他別往老城區(qū)開了。
“怎么不住家里了？”陸珩問。
“就挺遠的，不太方便?！?p> “那之前怎么沒搬出來？”陸珩是了解她的，察覺到她神色不耐，更加確定心里的猜想，“是不是跟阿姨吵架了？”
“沒有?！眴滔欀?。
她是典型的逃避型人格，遇事第一反應不是積極解決，而是能拖則拖，拖到大家都相安無事忘記這事皆大歡喜，拖不到那就破罐子破摔，愛誰誰。
所以，在跟喬媽發(fā)生爭執(zhí)之后，她就火速搬到宿舍，自欺欺人覺得只要不見到人，事情就算解決了。
陸珩追問：“因為我？”
喬汐被問得心煩意亂，忍不住懟他，“你煩不煩，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就算吵架了也不是因為你，跟你沒半毛錢關系！”
一股腦吼完，車內異常安靜，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聲。
其實，在話說出口的那刻，她就后悔了，可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覆水難收。
冷靜之后，喬汐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朝你發(fā)火。”
“沒事。”
陸珩嗓音平淡，剛才那些話對他并沒有太大影響。要知道，他剛住進喬家的時候，她說話只有更氣人。
現(xiàn)如今的喬汐已經(jīng)學會控制情緒，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好脾氣，說話輕聲細語，加之生了張過分好看又讓人易生好感的臉，在與人相處方面一直很順。
可這些，都僅限于外人。而她潛意識里，陸珩并不是。
白色大眾緩緩停在員工宿舍樓下，喬汐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走了兩步又回來。
陸珩降下車窗，就聽她說：“以后別給我媽匯錢了，之前那些我…以后會還給你。”
喬汐是想硬氣一些馬上還給他，可現(xiàn)實很殘酷，她沒有任何收入。
陸珩大抵知道癥結所在，點頭回：“嗯，隨你?！?p> 他打錢的初衷并沒有那么復雜，只是想報喬家對他的恩情。
十來歲的少年，不管內心多強大，在剛得知消息的那段時間里他是難過悲傷的，甚至想過自殺。
他木訥地參加完喪禮，又代替父母上臺領獎獲勛章，和一群不認識的人拍照留影。那時的他只知道，不管他們做什么說什么給什么，他的父母再也回不來，而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的生活。
黑暗昏沉的日子在來到喬家那刻，就變了。
那天的天很藍，空氣中彌漫著梔子花的香味，他被人領著來到喬家門外。
喬勝還有些局促，搓著手請他們進去。
剛坐下，就聽緊閉的房門內傳出女孩的哭聲，“你們要是讓他進家門，我就從樓上跳下去！”
“你要死就死遠點，我省得操心?！?p> 喬勝尷尬地咳嗽，“那個，小珩啊，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p> 十七歲的陸珩已經(jīng)有小大人的模樣，禮貌喊：“喬叔叔好?！?p> “嗯。”
喬勝重重點頭，剛想去廚房倒水，房門‘咔嚓’打開，肉呼呼粉嫩嫩的小胖妞沖進他懷里，“爸爸，媽媽她打我?！?p> 陸珩看她，鼻涕眼淚混一起，哭得慘兮兮的，第一印象是：好丑。
“給我過來，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你?！眴虌屇弥u毛撣子出來，指著喬勝開口：“你，不許護著她?！?p> “哇——”
喬汐被喬勝推開，嚇得嚎啕大哭。
她一邊哭一邊往后退，然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躲在了陸珩身后。
他當時的反應是，抓著他衣服的肉手剛剛抹了眼淚又擦了鼻涕，嫌棄歸嫌棄腳步卻不自覺上前，朝喬媽問好：“阿姨好，我是陸珩，以后住在您家，麻煩您了?！?p> 喬媽沒想到人會這么早到，著急忙慌地把雞毛撣子藏在背后，另一只手整理了下頭發(fā)，“小陸是吧，阿姨平時沒那么兇的，你放心，絕對不會打你?！?p> ……
喬勝的不善言表，喬媽的刀子嘴豆腐心以及喬汐幼時無條件的信任，讓他慢慢從失去雙親的痛苦中走出來。
回憶戛然而止。
陸珩坐在車內靜靜抽完一根煙，才驅車離開。
喬汐洗完澡躺在床上，同意了陸珩添加好友的申請。
他的頭像是一片藍色天空，朋友圈只有例行轉發(fā)的文章，還是兩年前發(fā)的。
看完，喬汐陷入沉思。
果然是個古板又無趣的男人。
她篤定，他連表情包、網(wǎng)絡術語都不了解。
喬汐點開跟他的聊天會話框，直接甩了張‘來，爸爸抱’的表情包過去。
出乎意料的，陸珩回了表情包，順便附帶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