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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源記

第七章 夜探神女廟

四時源記 司運子 4088 2019-06-13 20:00:00

  那是一個翻修不久的整潔小院,石砌院墻內(nèi)晾著不少肉干,還有一只黃犬聽到有陌生人的腳步聲便不停地吠叫了起來。

  “老田,這是客人?!睏铠櫰咛と朐褐?,親昵地揉了揉黃犬毛茸茸的頭。這黃犬通人性,聞言嗅了嗅久便撒歡地又溜開了。

  “請進。”楊鴻七頗懂禮數(shù)。

  久點頭再次道謝,踏入院中。

  一面目黝黑的中年漢子從正屋中探出頭來:“來客人啦?鴻七你還不趕緊把客人帶到屋里!”

  楊鴻七側(cè)身對久介紹道:“這是我爹?!?p>  久向屋主人也見了一禮,雙方大概自我介紹下就進了屋中。又隨意聊了片刻,那漢子便到隔壁的小廚房里幫自己的妻子一起準備晚飯了。

  在農(nóng)家昏黃的燈光下,一頓質(zhì)樸但熱乎的晚飯配著幾杯自釀的濁酒下肚,久也從這家好客親切的農(nóng)人口中了解了這個家與村的基本情況。

  那個黝黑漢子叫楊林安。他家在村里是大族,出過讀書人。許是因為這名字的原因,從小不愛讀書只愛往林子里鉆去打獵。后來就輟學專心務農(nóng),農(nóng)閑時依舊愛往林子里跑,也從沒出過事。

  那個年輕人叫楊鴻七,是楊林安的兒子。族里行七,輩分為鴻,故名鴻七。

  本來讀書天分極高的他,卻在三年前輟學了,事實上整個村子屈指可數(shù)的那幾個念書的孩子都輟學了——因為神女很快就要降臨了。如今利國是八任君主,他要求這個村里的所有人都要為神女的降臨做準備——翻修神廟,連農(nóng)家自己的房屋、農(nóng)具都要換新的。

  “神女降臨時,這個村連只瘸腿的羊、一根繡了的針都不能有!”第八任國君剔著牙摟著美人對自己的將軍說道。

  于是便有了楊家村民與那肥膩金甲將軍相看兩厭的三年朝夕相處。

  “小伙子可曾有過婚配?”農(nóng)人的妻子給久夾了塊肉,她挺喜歡這個面善的小伙子的。

  久匆忙擺手答道:“???沒沒沒?!蹦樕蠀s有紅暈蔓延。

  然后他就看到那倆老夫妻齊刷刷嘆了口氣,接他來的楊鴻七則松了口氣,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感激……

  “說起來,為何神女偏偏選擇這里降臨祈福呢?”久暗暗將法力附加在那昏暗搖晃的燈芯上,讓它能夠更明亮些而不費油。

  老實的農(nóng)人搖了搖頭,感覺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話,干脆又去幫妻子收拾東西了,讓他們“同齡人”可以好好聊天。

  楊鴻七的目光從燈上瞥過,道:“我聽先生說,是因為神廟里那幅千年有余的神女畫像?!?p>  “千年有余?!”久一怔,未曾料到她與這村子的羈絆竟已如此之長。

  “正是,而且神女她確實庇護了我們村很久,老一輩口口相傳了好多除妖祈福的事跡,但是自從完國滅亡,利國在此建立后……這庇護給我們村帶來的不幸卻更多了些。準確地說是利國第三任國君后,前三任國君還算勵精圖治,兢兢業(yè)業(yè)唯恐辜負神女賜福,而之后的國君卻只想著粉飾太平?!?p>  “我不知道這些事神女是否知道。神不是無所不知的嗎?因為她對利國皇室的庇佑,很多起義都失敗了,如果她是知道的卻依舊庇佑那些昏君……”楊鴻七的臉上浮現(xiàn)出復雜的表情。

  久一時沉吟不語,想了想只能說一句:“神并不是無所不知的?!北热缢趤磉@里之前對這些事就一無所知。

  二人一時懷著相同的疑問都陷入了沉默。

  在久眼中,利國國君根本就無足輕重——一個小國君主罷了。他被任命為北方戰(zhàn)神的時日并不長卻已經(jīng)見識過不少家國興衰——關鍵是她的心意。

  而在楊鴻七眼里,她的想法則決定了推翻利國的障礙大小甚至是成功與否。

  “說起來,可以帶我去看看那幅神女畫像嗎?”久先打破寂靜道。

  楊鴻七瞇起眼盯著他,而久則坦蕩蕩地任他打量自己。

  “可以,不過能請你先坦誠下自己的身份嗎?”

  “呃,我就是個過路的旅人,聽了神女的傳說有點好奇……”

  “燈,剛才你對燈做了什么?”楊鴻七剛才一直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自家那盞小破燈的變化在別人眼里自然難以察覺,卻讓常年伏于其下苦讀的他一眼察覺。

  久對上年輕人敏銳的目光,心中衡量一番覺得大概是瞞不過去了,于是干脆也望著他的眼睛,和盤托出:

  “實不相瞞,我也是神?!?p>  “……”

  “你信嗎?”久微笑起來。

  “信?!睏铠櫰邊s斷然點頭。別的地方的人未必會信,他們村的人卻是每二十年要接待一次神女降臨??!神,已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們毫不質(zhì)疑的信仰。

  “那么您來這里是做什么?”楊鴻七的眼睛愈發(fā)鋒利起來。他有些迫切地希望他來此與神女有關。

  只是他卻未曾料到是那種有關。

  “昂、咳咳咳。”

  眼前的神明忽然咳嗽起來,在暖黃的燈光下楊鴻七分明看到有紅暈爬上他的雙頰,他心中有種奇異的預感……

  “我來這是因為,我喜歡她?!弊詈缶眠€是低聲說了出來。

  那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我?guī)闳タ串嬒?。?p>  “啊多謝楊兄!”

  “不、不謝?!睏铠櫰摺班帷钡囊宦暠阏玖似饋恚痖L腿就跨過了木門檻。

  緊隨其后的久并不知道此時這位新認識的兄弟內(nèi)心只有一個念頭:

  “絕對不能讓爹娘知道他來這是為了追神女!??!”

  不然年年月月日日時時被催婚的他日子還有沒有法子過了?!

  …………

  楊家村初夏的夜晚很是靜謐,尤其是在祭祀結(jié)束那群官兵走后的第一個夜,所有村民都松了口氣,飽餐一頓后便迫不及待享受生活的美好了。

  蟬鳴陣陣,皎月高懸。

  楊鴻七帶著久抄小路,繞過神廟的守廟人,從后院翻墻而入。

  “不過我沒有這里的鑰匙,你有辦法進屋里嗎?”楊鴻七低聲問道。

  久紅著臉沉吟了一會,辦法他自然是有的,像這種普通的墻他是能毫不費力直接穿過去的。

  ‘不過這樣夜里偷偷進她的神社看她的畫像會不會不太好哎……’久在心里糾結(jié)著。

  楊鴻七看著這位年輕神明又紅起來的臉頰,心里已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

  單身了二十年并且打算繼續(xù)單下去的楊鴻七默默嘆了口氣,然后毫不猶豫地慫恿道:

  “久兄如今仰慕她對吧?那不就和信徒差不太多了嘛。你就把自己當成她的信徒,神女定然不會反對信徒進神廟的,就是時間不太湊巧罷了……不過也更顯得久兄的虔誠呀!”

  好一招偷梁換柱偷換概念!久當下十分佩服這位人兄的才華,然后就不再猶豫地直接帶著他穿墻踏進了她的神廟。

  楊鴻七詫異地看著已到身后的墻,不過并未做出伸手觸摸一類的動作,很快將視線移到了那個神明目不轉(zhuǎn)睛看著的畫像處。

  那幅畫被懸在盛放豐富貢品的供桌上方。已歷經(jīng)千年的歲月洗禮卻仍色彩鮮艷地展現(xiàn)著當年畫師的心血——一位穿著月白古衣的女子翩然迎風立于漫天楓葉之間,皓然滿月之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神女的衣擺與無律飛舞的楓葉仿佛勾勒出了風的形狀。倘若細看便會發(fā)現(xiàn),在她的眉眼處似有眼波流轉(zhuǎn),神秘與活潑的氣質(zhì)仿佛水乳交融而毫無突兀,躍然于畫布之上——那畫師的畫技已出神入化至斯。

  “這幅畫叫《神女楓下除妖圖》。神女就是那個女子了,楓葉似乎是她的法器,妖這里被虛化表現(xiàn)了?!睏铠櫰呦蚓媒榻B著自己聽說的傳聞,手點著畫像一角的一片氤氳墨色,“就是這片墨,挺不起眼的。猛一看完全看不出她在除妖?!彼歉睙o憂無慮天真爛漫的表情,倒像在秋游。

  雖然面貌相似,但是氣質(zhì)與如今的她差異甚遠,說是兩個神都不為過。

  “據(jù)說那位畫師畢生僅畫昀神女,”楊鴻七繼續(xù)講解道:“那個畫師也是我們村的人,聽說本來他也不會畫畫,倒是頗愛四處闖蕩。后來有次他聽說深林有妖,便拉了幾個不怕死的朋友晚上一起過去捉妖,結(jié)果恰好撞到了從天而降前來除妖的神女,回去后他便潛心研究以前在外面闖蕩時曾見過的繪畫技術,窮盡畢生精力畫了無數(shù)幅神女圖。這是他的最后一幅作品,也是集他此生大成之作?!?p>  “這個畫師終身未婚?!睏铠櫰呓榻B完畫又刻意補充道,然后舒心地嘆了口氣。

  “這幅畫,”久盯著畫忽然呢喃道,“我好像在哪見過……?”說著卻又自己搖了搖頭:“不對,我確實從來沒見過。”

  楊鴻七笑道:“莫不是久兄最近日思夜想她太多了,看到這張臉便覺得熟悉?”

  久想到她也忍不住微笑起來,“也許是吧?!比缓蠼蛔∩焓窒虍嬛腥藫崛?。

  “當”的一聲細微悶響攔住了久的手,久撤手看去,一枚楓葉在畫像前緩緩浮現(xiàn)出來——正是它方才攔住了久。

  在她身側(cè),到處都是那個男子的痕跡。

  心緒微涼的久此時認真感知才發(fā)現(xiàn),圍繞這幅畫像有一個隱蔽的結(jié)界,不讓任何人或物有觸碰損傷畫像的可能。不過這個結(jié)界倒不是攻擊型的,也比較好破除,似乎更多的只是為了避免這幅畫被歲月侵蝕。

  也許正是這個結(jié)界護了這幅畫千年未變。

  “這是她的法器?她設下的?怪不得這畫能千年未變……”楊鴻七在一旁感慨。

  久搖了搖頭,語氣有些失落地道,“不,她的法器不是楓葉。楓葉代表的是另一個一直在她身邊的……妖。”

  “妖?”楊鴻七倒未曾聽過這種說法。

  “大妖灼華君,縉,聽說過嗎?”久垂下欲撫畫的手,解釋道。

  “未曾。”

  “哎?”這次輪到久詫異了。他還以為她和縉的傳說已經(jīng)無人不知曉了。

  “如果這楓葉代表的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妖,那我就明白了?!睏铠櫰哂沂直П圩笫置约簬еc青色胡渣的下巴道:“利國一直以她為信仰,而人和妖大部分時候都勢不兩立。國君大概不會想讓民眾知道自己信仰的神明與一個大妖有密切聯(lián)系吧?!蹦呐率钦鎸嵈嬖诘??!坝绕湎裎覀冞@樣一個每二十年都要親自接待神女的村落,更是不允許有任何對她不利的流言出現(xiàn)?!?p>  久對這個年輕人愈發(fā)刮目相看。

  “說起來我方才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久兄。”楊鴻七忽然嚴肅起來。

  “請講?!?p>  “神仙……不是不能談情說愛結(jié)婚的嗎?久兄卻如此……”難道不怕觸犯天規(guī)?

  “神仙為何不能談情說愛?”久詫異地轉(zhuǎn)頭看著這個他覺得頗為聰慧的年輕人。

  “嗯?傳說里不是都這么說的,想要成仙,必須戒斷七情六欲專心修行什么的?!?p>  久忍不住笑了起來,解釋道:“這是對人和妖修煉成仙的規(guī)定。準確地說連規(guī)定也不是,約定俗成罷了?!?p>  “約定俗成?”

  “正是。成仙主要靠的是力量。若力量極強又心性尚可便可為仙。而人和妖往往被紅塵諸多繁事所擾,無法專心修煉。修煉成仙的多是那種戒了七情六欲的人或妖,”比如他的白狐同僚常翎,那就是個是男是女是妖都不多看一眼的仙,是他們五位司戰(zhàn)里單挑的最強者,“所以久而久之便有了這個說法,想修仙,先戒七情六欲?!?p>  楊鴻七點點頭表示聽懂了,又思考了會問道:“不過聽久兄的語氣,久兄似乎在成仙前既非人又非妖?”

  ‘真是聰穎?!迷谛睦锇蛋悼淞司洌缓蟮溃骸暗拇_如此,我是靈,非人亦非妖,天地間自然而成,更是不用受這些規(guī)矩限制。”

  楊鴻七拱手道:“得與久兄一談,楊某受益良多?!?p>  “啊客氣客氣,是楊兄聰慧,此次我也得多謝楊兄才是?!本昧⒖袒囟Y道。

  忽然間,一陣帶著睡意與怒氣的吼聲伴著正門處的開鎖聲傳來:“哪個小兔崽子大半夜不睡偷偷跑到這?看大爺我不弄死你們!”

  久和楊鴻七對視一眼,楊鴻七忽然覺得身體一輕,等再回神時已到了自家屋里,那守廟人的吼聲尤在耳邊。

司運子

介紹些往事伏筆,小昀子下幾章正式出場走馬上任女主,現(xiàn)在的女主是我們敲可愛的久?。▌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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