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烏木梅花軟榻椅上,赤芒躺在一妖嬈女子的懷中與她嬉戲,偶爾用余光撇了一眼臺階下的初塵嘴角難掩笑意,“我當是誰,這不是我大哥嘛,當真是稀客啊,兩萬年來都不到我這赤霄殿來坐坐,我還當是大哥嫌惡了我。怎么今日這般有空?”語氣慵懶,毫不掩飾地譏諷之意。頭腦中卻在思索,初塵理應是中了他的計,以他對初塵和云遙的觀察,若真是看到那一幕初塵定會了動了必死的心,而今初塵卻好端端地出現(xiàn)在他的大殿,要么是他沒動死的念頭,要么是已經(jīng)死去卻又被人救回,赤芒更傾向第二種可能。
“你知所為何事?!?p> “我自然不知?!?p> “放了云遙?!?p> “哈哈哈哈”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赤芒笑個不停,“大哥,你真是太抬舉我了,公主和她的坐騎受罰,乃是魔君定罪,與我又有何干?你也不必太心急,三日之后他們就回來了,當然,前提是他們還活著。”
“你斬斷了鎮(zhèn)靈臺的路,除了你和你的心腹沒有人可以進去,也沒有監(jiān)刑者,無論一日、三日還是七日,又有何分別?”
“哎呀呀,有時候看破不說破才能好相處,大哥,你話都說到這份上,我竟無言以對呀?!背嗝⒕徛鹕碜呦屡_階,每走一步眼中的陰蟄更甚。
“要我怎樣做,才可放人?”
“這個好辦,你我在這宮中相處了也快兩萬年了,你也知道我最看不慣的就是表面裝的無所謂,實則心中隱忍,伺機報復,當真以為我不知?這些年你也著實辛苦了,我呢,就想看到誠意,打心底里的服從。所以...,跪下,求我?。 ?p> 赤芒一番話出,初塵茶色的眸子當即覆上一層寒霜。
“怎么?我看大哥的樣子,是不愿意?好吧,送客?!?p> “等等。”初塵雙手握拳,恨得青筋暴起,胸膛起伏不定,眼中爬上紅絲,撩起衣擺,身姿條然向下,單膝跪地,膝蓋碰撞地面發(fā)出‘咚’地一聲響。
赤芒慢條斯理地圍著跪在地上的初塵走了一圈又一圈,語氣是赤果果地鄙視“堂堂魔族大皇子,魔后蕭九歌之子居然會像我下跪,當初你母后說我是什么?賤人的孩子?現(xiàn)在她的孩子要向我這個賤人的孩子下跪,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賤?。俊?p> 赤芒知道,魔后是初塵最大的禁忌,無論他多么隱忍都不準有人說他母后的不是,而神荼似乎也對魔后心懷愧疚所以這么多年從未有人說起過魔后的壞話。此刻,赤芒有意羞辱,等著看初塵的反應。初塵豈會不知他的用意?死死咬著的嘴角快要滴出血來,握成拳狀的雙手在微微顫抖,閉上眼睛任由他羞辱。
等了良久沒有見到初塵該有的反應,赤芒有些厭倦了“不如這樣吧,你再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放了他們”
夜幕將至,夜音跪在前院對著釋魔殿的方向三拜九扣,口中念念有詞,祈求殿下、公主平安,逍遙殿的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踢開,是初塵抱著昏迷的云遙回來了,后面還跟著阿彩攙扶著白然。
夜音印象中的初塵從來面色平靜沉穩(wěn)不亂,時常教導她安安穩(wěn)穩(wěn)做事切不可慌張壞了規(guī)矩,如今竟也抬腳踢開宮門,可見云遙的傷似乎不輕,初塵也亂了陣腳。
將云遙放在榻上,初塵開始運用靈力探知云遙的神識。她身上的凝冰玉隱隱有了裂紋,這還是只是第一日,‘想不到集天界法力最高強的四人集結(jié)而成的靈力在鎮(zhèn)靈臺也不過撐得上大半日,倘若真是三日。?!鯄m不敢再想下去,比起伽林擄走云遙的那次,這一次赤芒的陷害,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云遙靈力低微沒辦法用自身的靈力護體,凝冰玉的裂痕已經(jīng)讓陰靈有了可乘之機,有絲絲陰氣滲入到云遙體內(nèi),她潔白的額間有了隱約的黑色。陰氣的陰冷非常人能受得了,此刻云遙已經(jīng)凍得瑟瑟發(fā)抖,嘴唇蒼白沒有血色,即使蓋上了最厚重的被子仍是抵擋不住來自體內(nèi)的寒冷。
初塵看不得云遙遭受這般痛苦,最快的解決辦法就是將那些陰氣渡到自己身上來再慢慢消化掉,剛剛解毒的初塵身體也并未痊愈,此時若將陰氣渡過來也不知會有何反噬,但初塵顧不上那么許多,讓自己痛苦總好過云遙受罪。
初塵抱著云遙,把她冰冷蒼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看到鐵鏈的勒痕留在她稚嫩皮膚的印記,心中仿佛被鞭子抽打過一般疼痛。靠近云遙冰冷的臉龐,能感覺到彼此的心跳聲和吹在臉上彼此的呼吸,初塵蒼白的面頰微微泛紅,輕輕吻上云遙沒有血色的嘴唇,閉上眼睛,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原本身體發(fā)抖云遙開始劇烈的掙扎,初塵知道是她體內(nèi)的陰氣四處亂竄,猶如被陰冷寒鞭抽打著靈魂,疼的云遙想要掙脫。“挺住,云遙,一定要挺住”初塵心中所想,手臂更用力地環(huán)抱住云遙,任由云遙的手撕爛了他的衣衫抓破了他的胸膛,也不肯松開。
漸漸地,云遙不再動彈,身體也沒有那么寒冷,緊縮的眉頭也終于舒展,初塵知道,云遙沒事了,重新為云遙蓋上被子,一個人轉(zhuǎn)身離去,走到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處,一口鮮血噴濺而出,從云遙那里渡過來的陰氣不斷地沖擊著他護住心脈的靈力禁制,就像無數(shù)次劇毒發(fā)作又要抵抗陰寒之力那樣的劇痛,他知,今晚又是一個不眠夜。
睜開眼,熟悉的寢殿,熟悉的鵝黃錦緞絲綢棉被,熟悉的梨木鏤空銅鏡梳妝臺,“我回來了?我還活著?”云遙不自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使勁在臉上拍了兩巴掌,除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沒有其他異樣。阿彩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走進來,看到活蹦亂跳地云遙,心中一顆石頭終于落了地。
“阿彩?白然怎樣了?”云遙看到阿彩,立刻詢問著白然的情況。
“渾身無力虛弱不堪,靈力被吸走了大半,性命無憂?!?p> “等一下我去給白然解毒,你和我一同前去,幫我布禁制別讓人打擾?!?p> 說道解毒,阿彩都還沒來得及問,她是如何將已經(jīng)一腳踏入閻羅殿的初塵救回來的?在丹穴山上,她就曾經(jīng)救過無數(shù)受傷的靈獸,雖然包扎水平確實不怎么樣,但是那些小獸十有八九都被救活了,這次的初塵也是一樣,若說一次兩次歪打正著也就作罷,可如今,阿彩不得不另眼相看,或許云遙真有自己的法子也說不定。“我怎不知你懂醫(yī)術(shù)?”
“自然不懂”
“那,初塵,,,”
“丹穴之山多金玉,我在山上那5000多年,別的沒干,就是搜羅了許許多多珍奇異寶靈丹妙藥,保不齊哪種藥就解了白然身上的毒。哎呀,快走吧。?!痹七b手中的那塊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正是六界眾人尋了多年的上古兩件法器之一——雙生玉,可解劇毒功效神奇。除此之外,云遙尚未發(fā)現(xiàn)它還有其他什么用途。當年,須臾道長將此玉交給云遙時,特意叮囑,不可被他人知曉,云遙并非不相信阿彩,只是阿彩若是知道了真相,害怕像赤芒那樣心思狠辣之人會對阿彩不利。
經(jīng)過云遙之手,白然的毒雖然解了但修為也損耗了大半,“章莪山本就兇險,小小年紀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才練出這一身的修為,短短一日就散了大半,他若知道了如何受得了?”云遙為之心疼,阿彩也止不住嘆氣,她依然記得那日在蒼山上白然說起勝而為王那一臉的英氣?!安贿^是損了些靈力,無妨。公主,我們的賭約,看來是你贏了?!闭l知白然悠然醒來,卻反而安慰她們二人。云遙強擠出一絲笑容“你也贏了,我們都贏了?!?p> “但是,罰期不是三日嗎,怎一日就肯放我們回來了?”白然的一句話,云遙如醍醐灌頂,從醒來她就惦記著白然,竟把這個重要的問題遺忘了。
阿彩道“是初塵,他去求了赤芒。”
“初塵?”聽到這個名字,云遙思緒萬千,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他,“他在哪?”
“不知道,昨晚送你回來以后他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