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然赴死,養(yǎng)士能如此,足見那位小公爺很有手段了。
鄭政前行兩步,俯視那位跪地的鷹鉤鼻男子,笑容隨和,輕聲問道:“你怎么說?”
鷹鉤鼻男子抬頭,滿臉堆笑道:“愿活?!?p> 鄭政哦了聲,意味深長道:“還有個例外,這么說,洪少章門下也不都是那忠義之士嘍?”
男子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隨即有些羞愧道:“我不是小公爺?shù)娜恕!?p> 鄭政一擺手,打斷了男子就要脫口而出的下句話。
鄭政轉(zhuǎn)過頭,背負(fù)雙手,望向軒榭外漫天大雨,笑意愈發(fā)濃郁,桐花侯。
二十年前,那個風(fēng)雨動蕩的時候,桐花侯就蠢蠢欲動。
秘密聯(lián)絡(luò)清流公洪演,只可惜洪演沒有答應(yīng),這件事,他鄭政還真得應(yīng)該感謝,那個優(yōu)柔寡段的洪伯伯。
諸侯謀刺太子,奪爵滅族,一個貪生怕死的刺客,就是最好的證據(jù),都不用他鄭政再費(fèi)心羅織。
這場刺殺似乎虎頭蛇尾,開頭聲勢很足,末了反而悄無聲息。
一位位仙人落向軒榭中的目光,沒有多少放在這場刺殺的主角,太子爺鄭政身上,更多的都是仔細(xì)打量那個一張鐵臉,毫無表情的大司馬,傅菊。
一位六境武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位,如果是,那么將來大玄的武運(yùn),必然昌隆不衰,會有一個很長的時期。
其次,便是那邊小巷,兩位隱隱破境的五境武夫,身披白裘的熊嶸,一桿霜花長槍,劈崩鉆刺,行云流水。
紅衣的嬈,手持一對彎月火刀,身形敏捷,幾次差一點(diǎn)就近了熊嶸的身。
小巷高空之中,熊嶸一槍猛劈而下,嬈一個側(cè)身,隨即雙刀貼著槍桿,一個迅猛下滑,直直逼向熊嶸。
間不容發(fā)。
熊嶸棄槍,猛然一個身形擰轉(zhuǎn),雙手握拳,砸向嬈背后。
與此同時,嬈一個后仰,身形如弓,兩刀上舉,迎向那一雙拳頭。
勢大力沉,熊嶸一雙拳頭不閃不避,直直砸在雙刀之上,火焰凝練的雙刀頓時暗淡許多,而熊嶸一雙拳頭,猶有火苗撲閃。
嬈猛然身形下墜,一個急速轉(zhuǎn)身,總算落在墻頭上,臉色難看。
隨即,熊嶸手提霜花長槍,落在另一側(cè),神情淡漠。
就在二人就要再次出手時,白馬先生忽然伸了伸手,向下一壓,小巷之中,如陷泥沼,二人竟是絲毫不能動。
白馬先生騎馬緩緩而來,笑道:“差不多了,待會清流城的巡城甲士來了,你們可就走不了了,還有,這堵墻你們倆得賠。”
白馬先生沒有抬頭,一人一馬,慢慢走在小巷中,熊嶸和嬈相視一眼,各自收起一身意象,兩人相繼落在巷子里,抬頭看去,白馬先生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小巷另一頭。
嬈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不遠(yuǎn)處的熊嶸,伸出舌尖,慢慢舔了下紅艷嘴唇,笑容燦爛,說道:“你叫什么?”
熊嶸神色如常,低頭抱拳,道:“在下熊嶸?!?p> 嬈輕聲嘀咕了兩句,“熊嶸”。
眉毛微蹙,隨后道:“就是那個山字旁的嶸,崢嶸的嶸?”
熊嶸道:“正是?!?p> 嬈嗯了聲,笑道:“名字不錯,拳頭也不錯,我記住你了?!?p> 熊嶸只是站在原地,神情平靜,沒有說話,實(shí)在不知道這個紅衣紅靴的姑娘,什么意思。
接著,便聽那個站在不遠(yuǎn)處的姑娘喊了一聲,“驕傲”。
熊嶸完全摸不著頭腦。
下一刻,就明白了,身后那頭身姿矯捷的紅馬,飛奔而來,歡呼雀躍。
這是一頭叫做“驕傲”的馬。
眨眼之間,一身艷紅顏色的嬈,已經(jīng)坐在馬背上,轉(zhuǎn)過頭,對身后披白裘,身形消瘦的熊嶸,回眸一笑,策馬遠(yuǎn)去。
小巷中,熊嶸望著遠(yuǎn)去的那一抹紅色,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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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湖走廊廊頂之上,有一位年輕人和一位老者,年輕人松垮坐在廊頂上,手里握著一癭木酒壺,意興索然。
都祭出了半仙器,還以為一場好打,然后就沒然后了,那一場布局嚴(yán)密的刺殺,倒是有些看頭,尤其是,最后的反轉(zhuǎn)。
一位武夫,攥著一位七步的窺窺,活生生用膝蓋,給打死了,連元嬰都沒有逃出來。
再就是,那邊小巷兩個五境芝鼎的武夫,一番激斗下,竟然有了破境的氣象。
而且,是破止境。
這都有些看頭,孟居荷想再看看的時候,卻都嘎然而止了。
軒榭中那位太子爺,前一刻便起身離開,除了原先隨行的一撥人,還有那位跪地的元嬰窺窺。
一位七步的元嬰,跪下了?
這還是山上人嗎,他娘的,山上人的臉面呢?山上人的清高呢?山上人的高高在上呢?
身為詩宮宮卿的孟居荷,在想什么時候,是不是仙人也會跪下去,去跪人間君王。
神仙不是沒有跪過,但是,讓神仙磕頭的那位,是大爵公,爵公老爺面前,圣人避世,天子稱臣,誰也不覺得那下跪的神仙,有什么丟人的。
而人間君王,顯而易見,沒資格。
那邊小巷,公孫紅這個名家的大先生,也是個管閑事的,一巴掌按下,好好一場武夫打架,就給攪和了。
兩位五境芝鼎武夫,而且凝練意象即將小成,破五入六,都想看一看所謂的六境武夫交手,是個什么光景呢。
孟居荷一副無聊樣子,隨口道:“陳規(guī),你說,那方雷池,敕令山搶的到嗎?”
醉醺醺的老者,抹了抹沾滿酒水的胡子,笑道:“你問我,我問誰?”
天上那方雷池,爭奪之人實(shí)在不少,不說本就仙人多如狗的天上仙人,就是天底下,十大洲,哪一洲的山門沒有人去,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山門。
譬如星星臺,那位北極大星官。
作為腴洲四大山門之一的星星臺,是縱橫家門第,除卻當(dāng)家的斗祖外,下面便是五極大星官。
東,西,南,北,中,以北極大星官,那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大臉漢子,戰(zhàn)力最強(qiáng)。
與敕令山春秋道人,孔雀山大燈寺的掌燈菩薩,喜歡穿一身寶藍(lán)袈裟的三燈菩薩,并稱腴洲三輦。
輦是窺十二輦仙的意思,三人都是輦仙修為的獨(dú)夫仙人,戰(zhàn)力冠絕一洲。
其中,又有個一二三的說法,春秋道人第一,三燈第二,北極第三。
第一和第三,如今都在天上呢,第二沒去。
孟居荷突然問道:“你說,他會不會來這里,湊熱鬧?”
陳規(guī)一愣神,道:“誰?”
孟居荷灌了一口酒,擦擦嘴巴,“那個一心宣揚(yáng)佛法的和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