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位擔(dān)擔(dān)郎,行腳商人。
那位肩挑貨擔(dān)的清瘦老者,微微彎腰,輕輕放下?lián)印?p> 接著笑道:“兩位客客,要不要來點小玩意?”
福童笑道:“老擔(dān)擔(dān),你有啥好玩意?”
清瘦老者摘下扁擔(dān),熟練打開兩邊貨擔(dān),隨手一拉,貨擔(dān)之上,琳瑯滿目。
小桃樹貼在貨擔(dān)邊,兩只眼睛炯炯有神,饒子,梳子,各色麻線,鞋面,腳帶,還有胭脂。
更為出奇的是,還有瓜,茄蔬菜,貨擔(dān)下方竟然有江魚,河蟹。
另一只貨擔(dān)下方,居然有一只田雞。
小桃樹最為喜歡的是,貨擔(dān)邊上放著的兩只小物件。
一個金甲力士的木偶,一個鏡月水花的琉璃。
那位清瘦老者,笑道:“小客客,眼光真好,我這最寶貝的東西,就這么兩件。”
福童低下身子,仔細瞧了瞧,不錯,竟然是兩件靈器,雖然靈性很微弱。
福童笑道:“老擔(dān)擔(dān),怎么個賣法?”
那位擔(dān)擔(dān)郎老者伸出兩個指頭,晃了晃。
福童道:“兩個銀抱?有點貴了。”
老者笑著搖搖頭,“不貴,這可是兩件靈器,你仔細瞧瞧?!?p> 福童搖搖頭,“老擔(dān)擔(dān),你不實在,靈器是靈器,誰都瞧得出來,靈性都快干了,最多一個銀抱的買賣?!?p> 老者一臉為難,猶豫不決。
福童撇撇嘴,一手按在小桃樹的肩膀上,“小師弟,咱走吧,這老擔(dān)擔(dān)不地道?!?p> 小桃樹依依不舍,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
清瘦老者急忙道:“二位客客,別急啊,咱們再商量商量,這樣吧,你再加二十個抱尖,怎么樣?”
福童仍然不為所動,小桃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
清瘦老者愁眉苦臉,似乎終于下定決心,狠心道:“二位客客,一個銀抱就一個銀抱,咱就不圖利了,權(quán)當(dāng)給這位小客客添個開心?!?p> 福童笑呵呵道:“咱就知道,你們這些擔(dān)擔(dān)郎,都喜歡回頭客,咱得要走的時候,你才肯松口?!?p> 那位清瘦老者,苦笑不已,原來是位行家。
小桃樹又轉(zhuǎn)過身,拿起那個金甲力士的木偶和鏡花水月的琉璃。
福童放下一枚銀抱,夸獎老擔(dān)擔(dān)會做生意。
那位老擔(dān)擔(dān)開始收拾貨擔(dān),說了句,有緣再見,恭喜發(fā)財。
福童同樣回了句,恭喜發(fā)財。
那位青衣公子,始終在不遠處,靜靜等待。
老擔(dān)擔(dān)肩挑貨擔(dān),從另一條巷子離去。
福童和小桃樹,繼續(xù)出城。
小桃樹一手握著金甲力士的木偶,一手抓著鏡花水月的琉璃,愛不釋手,低著頭,走得很慢。
福童也不著急,那位青衣公子,也開始放慢腳步,輕松跟在不遠處。
等到出城的時候,天上已經(jīng)星光點點。
而那位手握折扇的青衣公子,一直沒有離去,同樣出城。
看來這是吃定咱了,福童故意選擇了一條小路。
大約走出二十里地,那位青衣公子終于不再忍耐。
一個起身,迅速掠過福童頭頂,落地轉(zhuǎn)身,笑容燦爛。
福童和小桃樹停下腳步,看向前方那位眼神輕蔑的公子。
的確是一位翩翩公子,白凈面皮,劍眉星目,很是俊朗。
福童淡淡道:“怎么,真要殺人越貨啊?”
那位打開折扇,清風(fēng)徐來的公子哥,神色鄙夷,對面那個身材魁梧,面色微黑的漢子,總是一副大大咧咧,混不在乎的樣子。
憨厚中透著狡黠,實在讓人厭惡。
當(dāng)真是無知者無畏,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一個傻大膽?
那位青衣公子哥,嗤笑道:“你一個小小的武夫,明明知道,我就在身后,還敢出城?如果,在城中,我多少還要忌憚,或許,只越貨不殺人,你運氣好,能躲過一劫。”
“沒想到,你竟然敢出城,真是找死,你是真傻還是假大膽?”
福童故作恍然大悟,哎呦一聲,“咱給忘了,城里面,你這只臭魚怪當(dāng)然不敢殺人,容易走漏風(fēng)聲嘛。一旦走漏風(fēng)聲,你這條小青魚,指定要被公爺府捉去,剝皮抽筋,燉成一鍋魚湯。”
那位輕輕搖扇的公子哥,神色大變,心神俱震。
那個看似憨厚的背刀漢子,原來早早已經(jīng)看穿自己的根底。
武夫?根本不是什么武夫!
只有一種可能,獨夫,一個很可能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個稀巴爛的獨夫。
清流城,什么時候的水這么深了?
那位青衣公子不敢多想,立即跪地磕頭。
砰砰作響。
額頭上鮮血橫流。
這位賣相凄慘的公子哥,泣不成聲,只求繞過自己一條性命。
福童不為所動,靜靜看著眼前不斷磕頭的青衣公子。
福童緩緩蹲下身,道:“你不搬出你的主子來,嚇唬嚇唬我?萬一,我被你嚇住了,你豈不是逃過一劫,保住自己的小命?”
額頭鮮血淋漓的青衣公子,一個勁磕頭,沒有接話。
福童笑道:“看來,你也不蠢,知道搬出你家主子沒什么用處。你猜得對,咱就是敕令山下來的?!?p> “殺人者死,不要說你一只魚妖,就是窺窺,也得償命,這是圣人定下的規(guī)矩?!?p> “你一頭妖怪,那么大的膽子,竟然想著殺人越貨?”
那位真身是頭青魚大妖,磕頭不止的青衣公子,面如死灰,抖如篩糠。
福童一掌抓出,三丈外的那位青衣公子,登時生息俱無,只有一條半丈長短的碩大青魚,躺在泥地之上。
福童手中,有一只青魚幻影,神情驚恐。
福童告訴小桃樹,這就是妖嬰。
小桃樹仔細瞧了瞧,青魚要虛幻的多。
福童說,這是因為這頭魚妖神魂虛弱,元嬰品相太差的緣故。
福童又問小桃樹,那個黑漆漆的小師弟,餓不餓?
小桃樹回答,不餓。
最后,福童只好把青魚大妖的妖嬰封印,遞給小桃樹。
以后,那個黑漆漆的小師弟,餓的話,再吃。
小桃樹接過后,直接扔到了心海。
心海之中,那座大大的島上,一個黑漆漆的小娃娃,百無聊賴,躺在地上。
一手枕著腦袋,一手拍著肚子,時不時打個飽嗝。
忽然,一個青色光團,從天而降。
那個黑漆漆的小娃娃,一個激靈,麻利起身。
兩只眼睛圓睜,小心靠近那處青色光團。
原來是條大魚,小娃娃拍拍胸脯,看起來挺好吃。
小娃娃又拍拍肚子,有些遺憾。
最后,那個黑漆漆的小娃娃,重新躺在地上,兩只小手,一只拍著肚子,一只拍著嘴巴,哈欠連天。
腦袋下枕著那只青魚大妖的妖嬰。
小桃樹和師兄福童回到山上的時候,已經(jīng)繁星滿天。
當(dāng)然,沒有忘記帶上那只碩大的青魚。
小敕令的山頭上,桃樹下,茅屋前,有裊裊炊煙。
背刀的家伙正在蹲著身子,往那口大鍋下添柴。
小桃樹坐在一旁,托著腮幫子,想著明天的事情。
去洞天看看虎娘娘,左左,右右,還有滾滾,灑灑。
那個金甲力士的木偶,滾滾應(yīng)該喜歡,不知道灑灑喜不喜歡那個鏡花水月的琉璃?
挑霞嶺山顛,正有兩位仙人遠望。
夏道人和冬道人。
夏道人輕笑道:“福童還算知曉輕重,沒帶著小桃樹在外過夜?!?p> 冬道人附和道:“師妹說的是,福童粗中有細,不然,春秋師弟也不會把小桃樹交給福童照料?!?p> “沒想到這個夯貨,還宰了只魚妖。”
夏道人笑道:“這兩個小家伙,都是貪嘴貨。尤其是福童,做飯最拿手。師兄,你說福童會不會把小桃樹也教成個吃貨,一心鉆研吃喝,冷落大道?”
冬道人微笑不語。
這件事,好像不用多說,小桃樹十有八九,也是個吃貨。
福童神情興奮,一手提著勺子,輕輕咂了口。
“小師弟,快嘗嘗,這魚湯沒得說!”
小桃樹飛快送上碗筷,一勺子魚湯,熱氣騰騰。
福童神色得意,急切問道:“小師弟,魚湯美否?”
小桃樹吸溜著小嘴,嗡嗡道:“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