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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開流螢見桃花

第十一章 客客慢走

斬開流螢見桃花 二公別白馬 3714 2019-06-14 09:17:42

  門神老爺說城隍就是護城河的意思。

  城隍神就是守護城池的神靈,好像還掌管生人亡靈。

  其實,算是個土地爺,城里面的土地爺。

  又是個新神,享受香火。

  門神老爺有些惆悵,以后,是不是只知道新神,都忘了老神。

  張水娃一知半解,嘀咕道,神靈老爺都開始住房子了,不是說各位神老爺,都有差事,很忙的,總是走來走去。

  張水娃不知道的是,他對面就坐著位門神老爺。

  門神老者,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

  走來走去,忙活差事的那是老神,就像他這位門神爺,哪一天不都得走一走這清流城里的大門小戶。

  舉頭三尺有神明。

  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實實在在的。

  眾神爭位,允執(zhí)位業(yè)。

  允執(zhí),兩個字,就是好好做神,不偏不倚的意思。

  那時候,三皇設(shè)置六宮,詩宮、書宮、禮宮、樂宮、易宮、史宮。

  其中禮宮為主,樂宮為輔,便是專門督查神靈,規(guī)范位業(yè)。

  但凡惡神,惰神,瀆職之神,偏頗之神,壞法之神······位業(yè)有缺,神德有虧者,都要在剮神臺上走一遭。

  就是成就仙人位的神靈,也無一幸免,而且刑罰更重。

  那座剮神臺上的燦燦金光,就是神靈鮮血,一次次浸染出來的。

  哪位神靈的小腿,不敢勤勉?

  只是三皇沒了,六宮還在,不過,相對于以前來說,老神的境遇要寬松許多。

  而且,六宮的威嚴也遠遠比不得從前。

  新神坐廟,的確要比他這位睡城門的老神,舒服多了。

  門神老者笑道:“吃飽喝足,也該走了,多謝先生款待?!?p>  白馬先生輕輕點頭,笑道:“沒什么,只是一餐湯餅,你也是個不清閑的,我也正好再逛一逛。”

  福童也笑道:“咱和小師弟,也該回去了。先生有空,去山上坐坐?!?p>  白馬先生輕輕點頭。

  光腳小童拍著肚子,心滿意足。

  張水娃起身抱拳,說天還早,他打算出城砍柴,換幾個蟻鼻錢。

  還說,明天要去公府,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撈個客卿。撈上最好,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他就再往北走走。

  福童問,為什么不回家?

  張水娃說,總要混出個樣子來,不然,哪里有臉回家。

  最后,各走各路。

  張水娃從東門出城,門神老爺和光腳小童忙著巡門看戶。

  福童和小桃樹也要出城,只是從西門出城,而且,出城前,福童還要買點東西。

  如意樓的那一頓,門神老爺說記著呢,等下次,福童和小師弟來玩的時候,一定請。

  小桃樹問師兄要買點什么,福童說買點香油。

  磨盤山的香油,可香了。

  小桃樹說,是不是炒菜的時候,滴一滴,特別香的香油。

  背刀的家伙說,是,以后要教小師弟炒菜。

  福童和小桃樹買香油要去的地方,是一間叫做“小半齋”的鋪子。

  說到“小半齋”,就要說商家了。

  小半齋是間大鋪子,但是,對于“半爿樓”來說,只是,最小的一類鋪子。

  天下最大的兩大商家,就是半爿樓和陶公府。

  商家有座祖山,就在天下最大的大洲,懿洲,那座山叫做商量山。

  奇特之處在于,山上有兩座仙家山門。

  半爿樓,陶公府。

  山巔有大篆,傳說是商家圣人親筆,和氣生財。

  半爿樓,外面看去只是一座三層小樓,樸素雅致。

  門邊楹聯(lián),很有意思。

  客氣和氣是福氣,喜氣運氣生財氣。

  進門之后,豁然開朗,鋪面極大,百貨俱全。

  一樓都是凡俗之物,二樓才是山上買賣。

  福童并沒有在一樓耽擱,而是帶著小桃樹直奔二樓。

  二樓同樣是百貨,山上百貨。

  油鹽醬醋茶都有,磨盤山的香油,麻麻嶺的花椒,汾子府的老醋,還有調(diào)鼎宗的醬油。

  二樓入口處,有兩男兩女,衣衫整潔,面帶微笑,神態(tài)恭謹,男左女右,差不多身高。

  這是“客客引”,專門為客人引路,解釋疑問。

  都是心思玲瓏之人,最善于待人接物。

  福童和小桃樹剛剛上樓,那兩男兩女,齊齊一躬,并沒有什么“歡迎光臨”的俗套言語,只是面帶微笑。

  背刀的福童,笑道:“咱想買點香油,要磨盤山的。”

  其中一位年輕男子,微笑道:“客客向前直走,只要看到門上寫有‘百味’二字,進去就是了,需不需要為客客引路?”

  客客,是商家人獨有的稱呼。在商家人來說,天下人都是客人,都是照顧自家買賣的客人,客客二字,最為親近。

  福童笑道:“不用了,咱知道怎么去就好?!?p>  福童牽著小桃樹的手,一間間鋪子走過去,門上有“錦衣”,“云緞”,“彩金”,“霞玉”,名目繁多。

  那間寫有“百味”的鋪子,并不遠,廊道之中,客人不多。

  小桃樹很是好奇,東張西望。

  每一間鋪子門口都如白霧繚繞,完全看不到鋪子里面。

  背刀的家伙說,這是障眼法,很簡單,同時,還能隔音。

  這樣的話,鋪子里各做各的買賣,互不相擾,也能保護客人的隱私。

  這有個說法,叫做“白霧遮”。

  一腳邁過去,就在鋪子里面了。

  福童和小桃樹同時邁腳,下一刻,小桃樹抬頭四顧,果然在鋪子里。

  正對門口,就是一百寶格,只是相對于尋常百寶格,要大得多,整整一面墻都是。

  寶格之上,有瓷瓶陶罐,玉杯金甌,甚至還有竹筒,木盆。

  百寶格前,是一長形大柜,柜后是一中年男子,滿面春風。

  福童上前,笑道:“柜子,咱要點香油,磨盤山的。”

  柜子,就是那位大柜后面的中年男子,站柜主事之人,一般都叫做“柜子”。

  那位中年男子,微笑道:“客客來得巧,只剩最后一瓶了?!?p>  說著,中年男子轉(zhuǎn)身,從百寶格取下一白色瓷瓶。

  小桃樹趴在福童背上,身子下隔著那把斷刀,小腦袋搭在一側(cè)肩膀。

  原來,大柜太高,比小桃樹的個頭還高。

  所以,背刀的福童,蹲下身子,把小桃樹背了起來。

  那位中年柜子,輕輕一晃,瓷瓶放佛透明,有香味逸出。

  小桃樹嗅了嗅,真香!

  香油金黃顏色,并不粘稠,而是呈現(xiàn)顆粒狀,如珍珠,晶瑩剔透。

  福童拿起瓷瓶,仔細瞧了瞧,告訴背上的小桃樹,說,“小師弟,這就是磨盤山的香油,是不是很香?選的時候,要搖一搖,看一看油滴是不是夠小,夠圓,夠潤,而且,還得透亮?!?p>  小桃樹嗯了聲。

  中年柜子贊道:“是個行家?!?p>  這時,有一位翩翩公子,手持折扇,進到鋪子里。

  瞥了眼福童和小桃樹,便淡淡收回目光。

  那位中年柜子同樣熱情,沒有想到的是,這位一身青衣的公子要的也是磨盤山的香油。

  中年柜子陪笑道:“最后一瓶,在這位客客手中,見諒。”

  那位神色傲然的青衣公子,轉(zhuǎn)頭看向福童,笑道:“武夫?打個商量怎么樣?一瓶磨盤山的香油,也就是五個抱尖,我出十個,你五個,柜子上五個,怎么樣?”

  手持折扇的青衣公子,笑容傲慢,“白白得了五個抱尖,怎么樣都劃算?!?p>  福童更多的還是研究瓷瓶中的香油,只是輕輕斜視一眼那個神色倨傲的青衣公子,對中年柜子道:“柜子,你這瓶,油滴不夠小啊,再有就是也不夠潤,最多四個抱尖?!?p>  柜子只是笑,沒有言語。

  那位青衣公子已然臉色難看,神情冰冷。

  一個武夫,再厲害能厲害到哪里?

  武夫最高,也不過是個芝鼎,五步而止。

  這個背刀的家伙,應(yīng)該不知道他是位窺七的元嬰上真。

  大致上,武夫的一步等于窺窺的一步,也就是說,一境武夫等同于窺一。

  二境等同窺二,三境等同窺三······

  但是,武夫是二境起火,真正有所成就,最少也要三境。

  所以,窺窺并不把三境之前的武夫看在眼里,不可否認的是,三境武夫?qū)?zhàn)窺三,死的往往是窺窺。

  至于四境,五境,甚至有四境殺窺五,五境殺窺六的情況。

  故而,才有“一步等一步”的說法。

  只是,這一步的說法,不包括一二境的武夫。

  窺窺真正有所忌憚的只是三境之上,尤其沙場之上的“萬人敵”。

  眼前背刀背娃娃的漢子,精火無疑,武夫,應(yīng)該是板上釘釘。

  難不成是位獨夫,而且是個他這位元嬰都察覺不出的獨夫?

  那豈不是太厲害,一拳能夠把自己砸個稀巴爛的獨夫?

  不可能!

  那么厲害的獨夫,清流城還沒有。

  只能是位武夫,奇怪的是,他竟然無法確定這是位幾境的武夫!

  一位五境芝鼎的武夫?即便是,他一巴掌也照樣拍死。

  那位青衣公子冷冷道:“漢子,再想想,有錢買,沒命拿,不是什么好事?!?p>  福童終于看向那位青衣公子,故作驚訝道:“怎么著,你要殺咱?”

  接著,福童轉(zhuǎn)向那位中年柜子,問道:“小半齋不準動手,是吧?”

  中年柜子輕輕笑道:“客客說的是,齋內(nèi)禁武,講個和氣生財?!?p>  那位青衣公子面色如霜,拂袖而去。

  即便他是位元嬰,一位窺七的上真,如果在公府之中,最少也是府卿身份,待遇極好。

  然而,這座并不起眼的小半齋,也不是他可以放肆的地方。

  且不說半爿樓這般龐然大物,就是那位很少露面的“齋頭”,這座小半齋的主事之人,聽說,也是位窺八的存在。

  他一個窺七的元嬰,實在微不足道。

  面對青衣公子的拂袖而去,中年柜子仍然神態(tài)恭謹,微笑道:“客客慢走,招待不周,多包涵!”

  小桃樹趴在福童耳朵旁,小聲道:“師兄,那個青衣公子,有殺心??!”

  福童只是笑笑,問中年柜子道:“柜子,幾個尖尖?”

  那位中年柜子,笑道:“客客說四個,便是四個?!?p>  中年柜子猶豫之后,又說道:“多句嘴,那位青衣公子,是清平侯的人,而且很得清平侯看重,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應(yīng)該是位元嬰?!?p>  “客客要小心了,那一位向來不是善罷甘休的主!”

  福童點點頭,放下四枚抱尖,告謝離去。

  剛出小半齋,只是過了一條巷子,那一位就遠遠跟上了,而且,毫不掩飾。

  就那么輕搖折扇,大搖大擺,走在福童和小桃樹身后。

  福童沒有回頭,帶著小桃樹直奔西門。

  清平侯,屁,就是條海邊的小水蛇,自己給自己封了個清平侯的名號。

  如果不是看在那只水蛇還算安分,咱敕令山早早就打殺了。

  聽說,那只水蛇,自己給自己蓋了座廟,就叫清平廟。

  海邊百姓上香請愿,那只水蛇倒也是護佑一方平安。

  福童一臉怪笑,那位青衣的年輕人,其實是頭青魚大妖。

  雖然,氣息遮掩很好,但是,那股子略微腥臭的妖氣,背刀的家伙已經(jīng)忍了很久。

  說不定,今天晚上,小師弟能喝上一鍋魚湯。

  不曾想,出了巷子,突然出現(xiàn)位肩挑貨擔的清瘦老者。

  老者笑容和藹,輕聲笑道:“客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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