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陳同回答自己說吟詩是他一生最大的嗜好這句話的時候,寶兒聽出了丈夫內(nèi)心的膽怯,聰慧的眸子掠過丈夫臉上時,看到了丈夫一絲隱隱不安的表情,寶兒很快意識到,其實陳同也知道自己這一嗜好做的太過,不是一國之君所應該沉湎的,只是他實在無法戒掉自小就染上的詩癮罷了。
“陛下,你我夫妻二人偶得閑暇,相互吟詩作賦,消遣時光,陶冶性情,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臣妾觀陛下似有不安之意,這卻是為何?”寶兒試探著問道。
“不,就你我兩人吟詩有什么意思呢?”
“你的意思是?難道要······”寶兒心里已經(jīng)明白丈夫的心意,驚愕的雙眼望著陳同,而心里更填滿了擔憂,她真擔心丈夫又回到過去那種日日夜夜聚眾飲酒吟詩取樂的日子。
“不錯,愛妃既然已經(jīng)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也就不妨說明白,你我夫妻情深,偶爾花前月下,彼此吟哦兩句,當然是一種情趣,但你看這白天還這樣漫長,要打發(fā)過去談何容易,不如把那些與我有共同喜好的人召集在一起,吟詩暢談,一來可以與他們同樂,二來也可增進大家的感情?!?p> “不可不可,這事必然會引起朝中卿相的反對,說陛下已經(jīng)是一國之主,這樣聚眾豪飲會耽誤國事?!睂殐翰幌胝f自己不贊成這樣做,因為憑自己一個女流之輩,是不可能改變陳同決定的,她想陳同應該會顧忌朝中大臣的反對而取消這一念頭。
“誰敢!我是當今天子!”
寶兒心里一凜。陳同這短短幾個字,雖然透出天子的威嚴,但卻讓寶兒內(nèi)心的擔憂更甚。
“陛下······”寶兒又欲勸阻,陳同則有些不耐煩地擺了一下手,寶兒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知道不把握好分寸,恐怕以后的后果會更嚴重,再受寵的妃子,也是帝王喜怒之間的事情,真正惹惱了陳同,自己也就沒有了將來。
寶兒此時只是暗恨自己為什么剛才就冒失地冒出那句話,引發(fā)了他的舊病,要是他從此不知收斂,一味玩樂下去,自己這一生真是罪孽深重。
再看一眼丈夫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已經(jīng)脫去了上朝時穿的龍袍,但現(xiàn)在露出來的卻是穿在里面的為悼念先帝而穿的一身孝服。丈夫還正在服孝期間,先帝還尸骨未寒,他就像大張旗鼓地聚眾取樂,這······這能行嗎?這樣做會讓眾臣怎么想?會讓舉國上下怎樣看待他這個國君?
可是寶兒卻不敢再言語了,她知道丈夫看似懦弱,沒有主見,但骨子里卻是只為自己著想的人,聽不進別人的意見,特別是決定了事,那是牛都拉不回來的怪脾氣。
陳同也不再理會身邊的寶兒,立即傳喚小安子,吩咐他命人在承香殿擺上酒宴,同時通知那些曾經(jīng)與他玩得來的男女狎客立即趕來赴會。
小安子領命轉(zhuǎn)身一路碎步小跑而去。
當然這樣的聚會若沒有朝中大臣參加,顯不出天子的虎威,所以陳同隨即又命宮中管事太監(jiān)立即派人去通知毛遠等人。
天子一聲令下,誰敢怠慢,瞬間,在陳同的口諭召喚下,人們便陸陸續(xù)續(xù)地相繼趕到承香殿。
最先趕到的是龔曉婉、孔靈等平時深受陳同寵愛的一眾嬌娃,當然還有許多女學士。
陳同和寶兒早已在大廳的酒席前等候著她們,這些嬌滴滴地女人在參拜了當今天子和張貴妃后,便紛紛按序坐在了自己該坐的位子上。
毛遠和傅縡也正向承香殿走來。毛遠已經(jīng)知道陳同召見是為何事,因為去通知他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悄悄告訴了他。
作為朝中重臣,更是受先帝所重托,毛遠一心擔憂國事,本不愿意參加這樣的聚會,何況還是新皇登基不久,更在先皇服喪期間,這根本不是一個有位之君該做的事情,尤其是先皇在世的時候,還因此懲罰過江總和太子,可如今時過境遷,過去的太子已然是九五之尊,大權(quán)在握,令毛遠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剛一登基就舊病復發(fā),貪圖享樂,自己如果不來,那就是公然抗旨不遵,他一怒之下,自己前途堪憂不說,更是有負先帝重托。
毛遠滿腹心事,一路默默不語。
傅縡卻毫不知情,去傳喚他的太監(jiān)只說圣上召見,其余什么也不說,出來后恰好碰見毛遠,見毛遠臉上表情凝重,傅縡暗道應該是出了什么事,便試探著向毛遠打聽,毛遠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弄得傅縡滿頭霧水,也是心事重重。
還沒進入大廳,一陣陣美酒的香味便撲鼻而來,其中更夾雜著一陣陣輕輕的淺笑低語,毛遠由于事先知道,倒是心有所準備,只是傅縡的臉色則更凝重。
步入大廳,傅縡這一驚可非同小可,見滿大廳的珠光寶翠,熠熠生輝,傅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趕忙低眉斂目,那些美嬌娃可都是當今圣上的枕邊人,作為臣下,非禮勿視,傅縡可不敢有任何僭越。
陳同高高坐在正中,滿臉喜色,見毛遠和傅縡應召前來,急忙吩咐兩人在坐在左側(cè)的席幾前。
只是讓陳同感到疑惑的是自己的老師江總依然還不見蹤影。他不停地向大廳門口張望,希望看到江總的身影。
按照往常的習慣,江總不僅應該出席,而且還擔負著主持的角色,可今天這是怎么了?
陳同就等之下,開始顯得焦灼起來,這時,小安子看到陳同的表情,知道他在等什么,于是上前小聲說道:“圣上,別等了,江大人臥病在床,不能前來參加聚會了。”
陳同一聽,心里像失落了什么的。
其實,江總并非因病不能前來參加,當他聽到陳同在這個時間點要聚眾飲酒賦詩的時候,心里便感到特別的不安,落在以往,他其實也是這方面的積極倡導者,而且總是找著借口和理由為過去的太子組織這類活動。
可是吃一塹長一智,自從經(jīng)過被罷免的事情后,江總也對自己所做之事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已經(jīng)充分認識到那樣的頻繁聚會,有誤國家大事,便從此深以為戒。
對于陳同此次的邀請,他認為很是不妥,自己也不該為了討他的高興,一味地奉承,他相信百官也不會贊成陳同此時的做法,但又不好明言勸誡,只能假托病情,謝絕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