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來到院內(nèi)，見一金絲云錦步輦已停在院中，輦旁立了兩名隨身婢女，輦后粗略還有十余人，也都是婢女模樣。
輦前軟簾未掀，只聽簾內(nèi)柔柔傳出一聲細(xì)語：“可是無退公子到了？”
林成松了劍，跪下道：“林成參見太子妃娘娘?！?p> “起來吧?！碧渝艉煹?，聲音依舊毫無溫度。
林成聽到她的話，卻并未起身，“不知娘娘突然來府所謂何事？”
“我要做什么事，公子怎會(huì)不知道呢？”
李魚站在一旁，早看出這女人沒事找事，這等反問又甚是無禮，忍不住翻了個(gè)白眼。
而林成也自她話中覺出不對。
聽她這意思，不像是什么要緊事。
自己與太子妃也不過年年桃宴幾面之緣，就算她真遇到什么事也求不到國公府來……
想到此，林成不禁皺了皺眉，又道：“娘娘恕罪，并非林成今日有意怠慢，而是國公府素有規(guī)矩不留女子。娘娘若有事找林成，擇日另尋他處再議如何？”
這話說完，軟簾后忽然沒了聲音。
等了許久，才聽太子妃冷哼了一聲，厲聲道：“林成，你果然不把本宮放在眼里！不過沒關(guān)系，我今日不是來和你談事情，是來找你要一個(gè)人，帶上人，我立刻就走。你也不要和我說什么不留女客，就是今日我不來，你這國公府里本來也藏了女人！”
此言一出，國公府那些家丁先自亂陣腳，一邊憂心事情真假，信以為真的又好奇那女人是誰？
哪個(gè)女人能被無退公子留下呢？
這六年間國公府內(nèi)從未留過女人。
“娘娘慎言。”林成表面鎮(zhèn)靜，心里卻已隱隱覺得不安。
太子妃既知此事，看來她要找的人，必定是剛剛那位姑娘。
“怎么？無退公子怕了？”太子妃又道，“你這偌大的國公府容得下她一個(gè)宮婢，卻容不下本宮？看來那姑娘和公子的關(guān)系很不一般呢！”
“娘娘……”頃刻之間，林成額間已冒冷汗。
“要是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我也不會(huì)找到這里來。”太子妃又道。說罷，掀開軟簾朝一旁婢女輕語了一聲，又把簾子放下。
那婢女帶著身后數(shù)人麻利出了府，再進(jìn)門時(shí)幾人一起拖了只鼓囊囊的麻袋來。
麻袋內(nèi)似有活物，動(dòng)彈不停。
婢女將袋口松開，袋中人露出腦袋，也不做掙扎，只是怯怯地蜷縮在地上，良久才緩緩抬起頭。
這下林成看清楚了，原來麻袋里裝的是個(gè)女人，披頭散發(fā)，嘴里塞了東西，手腳甚至膝蓋都被麻繩縛住了。她的臉上已有些紅腫，應(yīng)是來時(shí)被人打過，但看那傷勢力道，不像是用拳頭，倒像是被人掌摑。
不知道太子妃和這個(gè)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將她收治地這樣慘。
林成剛要問清原委，卻見那姑娘直愣愣盯著自己看得出神，似乎是認(rèn)得。
林成疑惑著走上前，先將那姑娘口中的布拿出，而后也似她看著自己一樣緊盯著她，希望能看出什么線索來。
姑娘只望了林成幾眼，便如瘋了一般，努著身子朝林成靠近。
林成一怕，不自覺后退了幾步。
卻聽那姑娘聲嘶力竭喊道：“林公子，救我！”
“你是何人？”林成問。
“公子不記得么？奴家……雀瑤……”雀瑤幾乎吼道，淚水奪眶而出。
林成大吃一驚。昔日隨太子去琉璃，雖與雀瑤姑娘僅見過一面，卻讓林成有些印象。
可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個(gè)在錦月樓，眾星拱月的嬌俏麗人，現(xiàn)在竟落魄至此。雀瑤眸中晶瑩閃爍，楚楚惹憐，令人動(dòng)容。
“雀瑤姑娘，別怕?！绷殖蛇呎f邊替她解著手上繩子。
“林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太子妃忽然喝到，“她是掖庭逃婢，你若是敢救她，便是和皇后娘娘作對！是非因果，你可要考慮清楚?！?p> “那既是皇后娘娘要的犯人，怎么著也輪不到娘娘您訓(xùn)誡吧！這又怎么說？”李魚實(shí)在看不下去，自一旁陰陽怪氣道。
“你……”太子妃一時(shí)氣到失言。
林成放下手上繩子，偏頭便朝李魚喝道“退下！”
李魚無奈撇撇嘴，偏過頭去，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林成朝太子妃又道：“下人無知，口無遮攔，娘娘勿怪。是林成管教不當(dāng)，向娘娘賠罪了。”
“好啊，林成，既然國公府這么不歡迎我。我也不想和你們多說了。城門口的告示想必你也看到了，雀瑤在這兒了，那個(gè)伶兒呢？”太子妃問。
林成立在原處，如無事人一般，只道：“我從不認(rèn)識(shí)什么伶兒。娘娘為何一口咬定她在我府上？我已說過，國公府從不收留女子。”
“不留女子……”太子妃喃喃道，“就是因?yàn)閲畯膩頉]有過女人，那些官兵才查不到這里，給了你們可乘之機(jī)?？伤麄儾椴坏剑淮肀緦m查不到。”
軟簾后，忽傳來一陣笑。
“將人放在墳場古廟，以為本宮就不敢進(jìn)了？”太子妃神氣道，“笑話！這天底下，沒有本宮辦不到的事?！?p> “雀瑤這個(gè)賤人哪里都不好，不過有一點(diǎn)好，就是肯說實(shí)話。打兩下便招了。”
“也多虧伶兒那個(gè)蠢丫頭留了字條給她，對她這般信任……”
“不是的，娘娘！”雀瑤瑟縮一旁，怯怯地道。
“住口！”太子妃朝雀瑤喝道：“賤婢，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她這一說，雀瑤更加不敢出聲了。
太子妃將視線轉(zhuǎn)向林成，又道：“看在你與殿下交好，我便好心登門提醒你一句。宮中之法，公子應(yīng)該比我清楚。你若交出她，今日之事便止于本宮。你若不交，待事情傳到皇后娘娘那兒，公子該如何收場呢？”
她說的個(gè)中利弊，林成自然清楚。
林成更明白她這么費(fèi)心想帶伶兒和雀瑤回去，也無非是想到皇后娘娘那里邀功。
可一旦人到了她手上，無論伶兒還是雀瑤，最終都難逃一死。
人不能交！
林成雖還沒想清楚全部，卻先下了決心。
“多謝娘娘好意，”林成溫和道了聲謝，卻一再堅(jiān)持：“只是這位伶兒姑娘確實(shí)不在我府上?！?p> 太子妃冷哼一聲，“既然你這么肯定，敢不敢讓本宮的人搜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