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眼前這一幕,就連楊子牧自己也沒想到。
而薛川見狀,更是面色陰沉。
今日三人中,尤以薛川的身份,才最為顯赫。
袁燁出身的世家,雖也頗有影響,但終究太過清貴……并不能成為,旁人巴結的目標,也更不是許思杰,其趨附的對象。
也就是說,今日許思杰,其實本就為討好薛川而來。
謝園一事后,丘桓已然極少露面,且其內心深處,更是微微的不喜于,見證了他丟臉的許思杰。
所以,許思杰才必須另尋大腿。
必須另尋一位,足以代替丘桓的上等人物。
曾經,這個人似乎是薛川。
但此刻,許思杰的果決表現(xiàn),卻無疑是說明了……在楊子牧面前,他薛川亦不過爾爾,只能被無情的背叛!
甚至,更直白一點兒說:
自詡了得的薛川,其實在旁人眼中,根本就無法同楊子牧并論。
更不要說……
……
一股無由的憤怒,從薛川心底涌出。
事實上,他之所以針對楊子牧,本就暗含著某種相較。
他骨子里,就是想證明:
他薛川,遠比楊子牧,更加的高貴;也遠比楊子牧,更加的顯赫;甚至也遠比楊子牧……更適合迎娶蘇染!
畢竟,他薛川的父親,乃是當朝六部要員。
是那工部右侍郎、薛仁守。
而楊子牧的父親,不但早已亡故,更只是一介普通鄉(xiāng)宦。
然而,就算是這樣。
此時此刻,在許思杰的眼中:
他薛川,不但不及楊子牧重要……甚至是,僅為得到對方諒解,許思杰便能毫不猶豫的,將薛川給背棄。
不怕不識人,就怕人比人。
前一刻,還試圖一展威風的薛川,這一刻,卻是感到了耳光的刺痛。
所以,如今的他,已再也無法平靜。
已然是,用最銳利的目光,直直的逼視向袁燁,試圖從袁家公子身上,找回自己該有的那份認同。
雖然……
“薛兄,今日的確是我不是,胡亂夸下了????!?p> “但今日之事,也確非什么大事,何須如此劍拔弩張。依我看,今日便由我做東,請三位都于桃源居一敘。”
“做個酒肉朋友,也豈不快哉?”
面對薛川的期待,袁燁卻是依舊打著哈哈。
一面圓場,一面繼續(xù)置身事外。
就差把“不關我事”四字,給直白的寫在臉上……一臉的,不想去參與;滿心的,不愿被卷入!
但遺憾的是,如今的薛川,卻必然不接受如此態(tài)度。
已然是再度開口,愈發(fā)凌厲道:
“袁兄不要忘了,時時幫你遮掩,為你隱瞞尋花問柳的,又到底是誰?就因那縹緲的傳言,你便連立場都變了?”
無疑,袁燁的白日尋花,自然也需要出門的借口。
而他薛川,便正是借口之一。
在這一點上,薛川的確是有恩于對方。
更不要說,因為對那名女子的渴求,薛川其實很長時間,都刻意的維系著……同袁燁間友善的關系。
只不過,他唯一沒想到的是……
……
“袁燁,小姐讓我問你,你為何會在此地?”
熟悉的尖利聲音,熟悉的傲然小婢,以及熟悉的袁府車馬。
蘇染她,竟同樣來到了茶坊外。
只不過,此時的她,卻并未離開馬車。只是讓她的小婢,穿過了簌簌雨簾,來到袁燁的身旁,并尖聲質問著。
事實上,早在聽聞袁燁姓氏,又見到了對方反應后。
楊子牧當時,便已經猜到其來歷。
畢竟,眼下的整個京師,袁姓的世家大戶,其實也只有那一戶。
再想到,就連楊子牧自身,也對宛若病嬌的蘇染,極為的頭疼……這袁氏子弟,又哪有不怕她的道理?
果然,聽聞小婢的質問。
此時的袁燁,差點兒便兩腿一軟。
連忙申辯道:“今日至此,乃是同友人相約游覽,絕非尋花問柳……還請小姑她,一定不要誤會于我。”
這般解釋,其實極其蒼白。
小婢見狀,更是略顯譏誚的反問:
“游覽于脂粉堆里?”
袁燁聞聲,根本不敢再辯駁,只能乖乖的閉了嘴,低著頭等待發(fā)落。
不過,也就在此時。
就在那薛川,也驚愕于袁燁的反應之時。
另一道聲音,卻忽然從茶坊深處、真正的脂粉堆中響起。
甚至,更一把攬過了責任:
“告訴你家小姐,袁燁今日至此,乃是受我所邀……蘇小姐若是不喜,斥責于我便是,還請不要為難于他。”
無疑,出聲者正是楊子牧。
而他說話的態(tài)度,亦是這般的隨意。
并且,更令人驚異的是,聽聞了楊子牧所言,蘇染的貼身小婢,竟也并不戳破,反而是謹身一禮道:
“那便是誤會了,我這就去稟告小姐?!?p> “如何抉擇,還需小姐決定。”
說著,這名伶俐小婢,便再度撐開紙傘,又一次踏入了雨簾。
……
事實上,薛川曾經以為,他已經非常了解蘇染。
也非常了解,袁家之中的狀況。
他以為,蘇染的春風和煦,是因為她畢竟為外姓,在袁家內終須謹慎。
他還以為,蘇染的待人以禮,是源自她終究為女子,仍然需要依附于旁人。
甚至,薛川還曾經幻想過:
只要他迎娶了蘇染,獲得了袁氏一半家產,他便要挺直腰板,去為蘇染出頭……好好算算,她這些年的委屈。
然而,他顯然沒有料到:
所有的一切……皆同他的想象相反!
蘇染之于袁家,竟是這般說一不二,而楊子牧之于蘇染,亦是如此嫻熟自如。
硬要說,唯一令人奇怪的,無疑也只有一件事:
蘇染她……為何會出現(xiàn)于此?
不過,薛川心頭的疑惑,才剛剛從思緒間涌起。
但這份回答,卻已經殘酷的降臨。
車簾微動,紙傘輕揚。
一個纖柔溫麗的倩影,在小婢的服侍下,輕輕踏下了馬車,不急不緩的,向著這間茶坊所走來。
而此時此刻,她的眼神,更只是盯著那一人。
口中,亦是輕柔說道:
“妾身去往相公家里,卻聽聞相公出了門來……正好妾身,今日也閑來無事,便自顧尋了過來?!?p> “還望相公,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