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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鳳鳴

王稽通敵,應(yīng)侯免相

鬼谷鳳鳴 舞檐 4625 2019-08-16 22:28:54

  次年,秦攻韓,取陽城、負(fù)黍,斬首四萬。又攻趙,取二十余縣,斬首俘虜九萬。

  周天子恐,背叛秦,與諸侯合縱,將天下銳兵集結(jié)于伊闕,準(zhǔn)備攻秦,使秦不能通行至陽城。秦王甚怒,出兵攻西周。周天子恐懼,親自入秦請降,向秦王叩首認(rèn)罪,并盡獻(xiàn)其邑三十六城,人口三萬。秦王受獻(xiàn),放歸周天子回周。

  同年,周天子郁憤而終。國權(quán)被西周公與東周公把持,西周公據(jù)洛陽,東周公據(jù)鞏邑。次年,即公元前二五五年,西周文公姬咎薨,西周民往東逃亡。而秦王使人入西周,遷九鼎入秦。

  秦王既得九鼎,大喜,修書使諸侯來秦朝賀。除魏之外,其余五國懼秦,皆遣使入秦賀之。秦王怒于魏王無禮,欲起兵攻之,乃與范雎商議。

  秦王謂范雎曰:“秦得九鼎,諸侯皆遣使來賀,唯獨魏毫無表示,寡人欲發(fā)兵伐之,范叔以為如何?”

  范雎答道:“大王得九鼎,說明大王乃真命天子,它國入秦朝賀乃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然魏王無力,無視大王,大王出兵伐之,乃正義之戰(zhàn)也。”

  秦王說道:“善!既然范叔亦贊同寡人伐魏,明日寡人便下詔,任將擊魏。”

  范雎問道:“大王欲任何人為將?”

  秦王回道:“蒙驁。”

  范雎沉思片刻,說道:“殺雞焉用宰牛刀,臣以為此役將者,王稽即可。”

  秦王說道:“王稽就是昔日將范叔舉薦給寡人者乎?”

  范雎回道:“然也!王稽為河?xùn)|郡守久矣,領(lǐng)兵打戰(zhàn)之事已掌握不少。如今秦正當(dāng)提拔良將之時。今伐魏,便可由王稽為將,正好看其本事。若勝,則秦又得一員大將也?!?p>  秦王疑惑道:“可若敗呢?”

  范雎說道:“若敗,則證王稽非將才,使其繼續(xù)當(dāng)河?xùn)|郡守即可,再另遣蒙驁繼續(xù)伐魏。”

  秦王思慮片刻,說道:“好,秦需將才,今寡人便讓王稽一試?!?p>  范雎作輯說道:“大王英明?!狈饿掠盅裕俺荚赣H往河?xùn)|郡,下詔任王稽為將?!?p>  秦王從之。范雎遂往河?xùn)|郡見王稽,王稽與其下屬于衙署內(nèi)跪拜接旨。

  范雎宣詔道:“秦王令,王稽任河?xùn)|郡守多載,一直勤勤懇懇,但無立功之機(jī)。今命王稽為伐魏上將,即日出發(fā),務(wù)必得勝。詔畢?!?p>  王稽起身接旨,其下屬亦起身,退至兩側(cè)。王稽有一下屬,名曰佚莊。此人兩年前拜在王稽門下,為王稽出謀劃策。他站于眾人身后,仔細(xì)聽范雎和王稽的談話。

  范雎對王稽說道:“此等立功良機(jī),君勿錯失。”

  王稽回道:“在下必當(dāng)盡力為之?!?p>  范雎又言:“昔日鄭安平降趙,使我在大王心中地位有所下降。你為河?xùn)|郡守多年,一直無功無過,故得不到升遷,而魏比趙弱得多,如今它國也不敢貿(mào)然助魏,此戰(zhàn)由你領(lǐng)兵,必能取勝。若你凱旋,必得重賞升遷。你若升遷,在朝中我又多一幫手。且你有功,我又為舉薦之人,也能沾光,以此來彌補(bǔ)昔日薦鄭安平有誤之過。此乃一舉多得之舉也。請君切勿讓我失望。”

  王稽作輯說道:“應(yīng)侯放心。”

  是夜,王稽宴請范雎,兩人徹夜詳談。次日,范雎驅(qū)車回都,王稽相送。范雎走后,王稽回衙署,于堂內(nèi)正位閱卷。這時,佚莊求見,王稽納之。

  王稽問道:“先生何事?”

  佚莊說道:“大人處境危矣!”

  王稽不解,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佚莊回道:“大人伐魏,若勝則一切好說,若敗則命危矣!”

  王稽笑道:“應(yīng)侯已言,魏易攻也。”

  佚莊說道:“這些年來,大人只守城,從未領(lǐng)兵出征,此次伐魏,先生如何擊之?”

  王稽回道:“昨夜應(yīng)侯已授我計,強(qiáng)攻即可。”

  佚莊又言:“昔日鄭安平伐邯鄲,應(yīng)侯亦授其計,怎奈反遭敵計。大人還敢用應(yīng)侯之計乎?”

  王稽不解道:“應(yīng)侯乃我之貴人,他舉薦我為將攻魏,又是何意?”

  佚莊說道:“大人伐魏,若勝,則你與應(yīng)侯皆可領(lǐng)功;若敗則大人之過,應(yīng)侯卻可幸免。大人莫忘了鄭安平降趙時,應(yīng)侯本應(yīng)與之同罪,可應(yīng)侯深得大王希望,故而無罪。另外,大人莫本末倒置,大人方為應(yīng)侯貴人。莫不是大人冒死將應(yīng)侯接入咸陽,莫不是大人向大王舉薦應(yīng)侯,應(yīng)侯怎有今日之地位。”

  王稽嗟嘆道:“應(yīng)侯怎會害我?”

  佚莊繼續(xù)說道:“應(yīng)侯此舉非有心害你,把你當(dāng)成棋子耳。若成,應(yīng)侯則地位益尊;若不成,對其亦是無害。只是苦了大人?!?p>  王稽慌亂,問道:“為之奈何?先生可有良計?”

  佚莊遲疑,支支吾吾,未敢開口。

  王稽見狀,說道:“有話直言。”

  佚莊忙跪下說道:“此計乃大逆不道之罪,鄙人不敢言。”

  王稽說道:“盡管直言,我覺得有理即用之,若無理也恕你無罪。”

  佚莊于是站起來說道:“大人可將秦軍伐魏之訊告于魏王,使魏王早做準(zhǔn)備,盡早向大王請罪。如此,大人便可免于率軍伐魏,也就可免遭未知之禍?!?p>  王稽思慮片刻,覺得佚莊言之有理,說道:“此計雖不忠,然卻可使我免禍,又可使秦魏免動干戈。此計可行?!?p>  佚莊又言:“大人任郡守多年,兢兢業(yè)業(yè),得之甚少。大人還可乘此機(jī)會,得魏王賞賜?!?p>  王稽說道:“可若被大王知我通敵,我人頭不保也?!?p>  佚莊說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魏王知。秦王若知,你我皆人頭不保,試問你我誰會將此事告于秦王。而魏王又怎會以滅國之禍,將此事告知秦王?故請大人放心。”

  王稽起身踱步,認(rèn)為佚莊言之有理,自己此番通魏,雖錯失立功機(jī)會,卻得魏王賞賜,算不至于人財兩空。王稽乃復(fù)坐于案前,提筆寫信,隨后令親信送信給魏王。

  魏王閱畢,大為驚恐,即遣太子增入秦為質(zhì)求和,并修書向秦王謝罪。秦王受之,遂遣人告于王稽:“對魏息兵?!蓖趸昧罡`喜。后魏王又遣使送千金予王稽,王稽欣然納之。

  幾日后,秦王收到一匿名信,此信揭發(fā)王稽私通魏王之事。秦王閱畢,大怒,即命人抓拿王稽,將其治罪,關(guān)入大牢,擇日問斬。

  范雎聞知此事,甚為恐慌,立即向秦王請罪求情。秦王怒火未消,欲兼誅范睢。

  范雎忙自辯道:““臣,東方鄙之賤人也,開罪于楚、魏,遁逃來奔。臣無諸侯之援,親友之故,大王舉臣于羈旅之中,托付以軍國大任,天下皆聞臣之身與王之舉也。今大王疑臣與罪人同心,而大王欲殺臣,即為大王重用臣乃大王之過舉,而為諸侯所議也。臣愿請藥賜死,并恩準(zhǔn)以相邦之禮葬臣,大王雖處臣以死罪,卻無誤用重臣之名。”

  秦王認(rèn)為范雎言之有理,幽幽說道:“范叔無罪,快快請起。”范雎起身,但內(nèi)心仍極為惶恐,對舉薦鄭安平和王稽之事極為懊悔。

  從章臺宮出來,范雎直往大牢見王稽,欲知何故。

  王稽一見范雎,忙叩首謝罪:“鄙人之罪矣,請應(yīng)侯向大王求情,免我一死?!?p>  范雎嗟嘆道:“我自身難保,怎還有余力就你。”

  王稽聽到這話,癱坐于地,面如死灰。

  范雎繼續(xù)說道:“我已為你謀劃周全,你為何反其道而行,去與魏私通。”

  王稽哭訴道:“是鄙人輕信人言,方遭此禍。我有一下屬,名曰佚莊。他勸我通魏,以求安逸?!?p>  范雎問道:“此人何在?”

  王稽回道:“此人在魏使饋金于我之后,便失去蹤影?!?p>  范雎哀嘆道:“你中計矣!”

  王稽說道:“我與人無冤無仇,他為何害我?莫非他乃魏人?”

  范雎回道:“我想不是。若他為魏之細(xì)作,他在得知秦將伐魏之訊后,便可親告魏王。何必大費(fèi)周章,由你去告。”

  王稽不解:“可他此舉又是為何?”

  范雎繼續(xù)說道:“你與人無仇,他又非魏細(xì)作,難道是沖我而來?試想我乃舉薦你之人,若你有罪,我與你同罪也。使你獲罪,亦是使我獲罪。”

  王稽又不解,問道:“可你又與何人有仇?”

  范雎說道:“我為官多年,與人結(jié)仇無數(shù)。但能用此計害我者,天下無幾人也?!?p>  王稽又問:“何人有此本事?”

  范雎腦中一閃,喊道:“鳳鳴?!笨赊D(zhuǎn)念一想,說道,“可鳳鳴已與武安君同死,應(yīng)該不是她。”

  王稽說道:“興許鳳鳴未死。”

  范雎?lián)u頭說道:“那時,我為求周全,在武安君下葬時,親自驗證與武安君同葬者,確為鳳鳴也?!?p>  王稽說道:“如此,又是何人欲害于你?”

  范雎說道:“那佚莊何人也?”

  王稽回道:“此人兩年前入我門下,為我所用。兩年來盡忠職守,頗得我信任?!?p>  范雎問道:“此人來歷,可清楚否?”

  王稽說道:“未作詳查?!?p>  范雎哀嘆道:“看來此人確實可疑。”

  王稽說道:“可已讓其逃脫,如今無從查起?!?p>  范雎則說道:“罷了,罷了,日后再查。你安心去吧!”言畢,轉(zhuǎn)身離去。

  王稽見范雎離去,膽顫心驚,心灰意冷,于牢內(nèi)哭喊道:“請應(yīng)侯向大王求情,請應(yīng)侯向大王求情,請應(yīng)侯向大王求情……”

  范雎無奈,掩面而去。

  次日,王稽被斬于市,其尸遭棄于街。范雎亦不敢為其收尸,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王稽身首分離,隨后離去。范雎日思夜想,仍想不通何人欲加害于他,整日郁郁寡歡,又常自嘆自憐,懊悔度日。

  一日,秦王臨朝時嘆息不斷。范雎見之,上前進(jìn)言道:“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大王臨朝而憂,臣敢請治臣之罪?!?p>  秦王說道:“我聞楚之鐵劍利而倡優(yōu)拙。夫鐵劍利則士勇,倡優(yōu)拙則思慮遠(yuǎn)。夫以遠(yuǎn)思慮而御勇士,寡人恐楚之圖秦也。謀事不盡早,便不可以應(yīng)突變之事,今武安君既死,而鄭安平等叛,內(nèi)無良將而外多敵國,寡人因此憂。”

  秦王見范雎近來憂心忡忡,斗志銳減,說出此番話語是為激勵范雎。然范雎卻未能領(lǐng)會秦王此話之深意,誤以為秦王是在暗指自己陷害白起,又舉薦叛將鄭安平和王稽之事。范雎益懼,也無計可出,日益憂慮。

  蔡澤者,燕人也。游學(xué)于諸侯列國,謀求官職,皆不遇。其聞范雎任鄭安平、王稽皆負(fù)重罪于秦,范雎內(nèi)慚,乃西入秦。先使人宣言于應(yīng)侯曰:“蔡澤,天下雄辯之士。彼見王,必使范雎犯難,而奪相邦之位?!狈饿屡谷苏僦?。

  二人于應(yīng)侯府相會。蔡澤見范雎,只向范雎作輯,態(tài)度傲慢無禮。范雎不快,斥責(zé)道:“君宣言欲代我相,愿聞其詳?!?p>  蔡澤笑道:“吁,君何其遲鈍也!夫四季,以春生、夏長、秋實、冬藏之序,成功者去。君難道不知秦之商君、楚之吳起、越之文種,其結(jié)局亦可羨乎?”

  范雎知蔡澤欲用此言來說服自己,故故意辯駁道:“何為不可?此三子者,義之至也,忠之盡也。君子有殺身以成名,死無所憾!”

  蔡澤說道:“欲立功者,豈不期于功成名就、全身而退邪?身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效法而身死者,次也;名聲受辱而身全者,下也。夫商君、吳起、文種,其為人臣盡忠致功,為世人稱道仰慕也。然閎夭、周公,豈不亦忠且圣乎?商君、吳起、文種三人雖令人仰慕,卻不及閎夭、周公。”

  范雎認(rèn)為蔡澤言之有理,遂起身與蔡澤同站,而后說道:“善?!?p>  蔡澤又言:“然則,君之主在篤念舊情、不背功臣上,能與孝公、楚王、越王相比乎?”

  范雎回道:“吾未知矣。”

  蔡澤繼續(xù)說道:“君之功,與能商君、吳起、文種三人比乎?”

  范雎回道:“我不如之。”

  蔡澤說道:“然則君身不退,禍恐甚于商君、吳起、文種三人矣。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M(jìn)退伸縮,與時變化,圣人之道也。今君之仇已報,而恩已還,夙愿已圓而無變計,竊為君危之?!?p>  范雎說道:“善。吾聞‘欲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制,失其所以有’。承蒙先生教誨,我恭聽從命。”遂請蔡澤入坐,待為上賓。

  兩日后,范雎上朝,向秦王進(jìn)言:“有客剛從山東而來,曰蔡澤,其人能言善辯,對三王之事,五伯之業(yè),世俗之變皆了如指掌,此人足以寄秦國之政。臣之見人甚眾,無人能出其右,臣亦不如也。臣斗膽向大王舉薦此人。”秦王即召見蔡澤,與之攀談,甚喜之,拜為客卿。

  幾日后,范雎見秦王對蔡澤很是喜歡,乘機(jī)進(jìn)言道:“臣近日抱病在身,請歸相印,準(zhǔn)臣休養(yǎng)。”

  秦王則說道:“寡人許范叔告假一月,靜心休養(yǎng)。歸相印則免矣,病愈后仍為相?!?p>  范雎又言:“臣之疾,非短期可愈也。且相印在身,則重壓在身。重壓不解,臣之疾難愈也。”

  秦王思慮片刻,說道:“可國政之事,寡人還須仰仗范叔處理。范叔辭相,國中之事,何人可替寡人分憂?”

  范雎回道:“蔡澤即可。前日臣已有言:‘此人比臣賢明,足以寄秦國之政?!?p>  秦王回想幾日來與蔡澤言談,其言談舉止、才華謀略確實非同一般,于是說道:“范叔既然固辭不留,寡人便遂你所愿。”

  范雎即伏拜叩首,謝恩道:“謝大王體恤臣下?!?p>  秦王又言:“范叔好生養(yǎng)病,它日病愈歸來,寡人仍拜你為相?!?p>  范雎再叩首,后交出相印。隨后秦王任蔡澤為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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