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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凌霄

第006章 神像 戰(zhàn)甲 飛劍

白鶴凌霄 逐鶴散人 3789 2019-06-05 21:12:50

  醞釀許久的第一場冬雪越下越緊,如煙似霧,濃得無法睜眼。就算陸鷹鶴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副將徐茂率領(lǐng)的一千鐵騎已被斬殺殆盡,死法別無二致,全部梟首!

  一劍梟首一千騎,人馬俱碎!

  伴隨著這一劍之威,登上城墻的攻城兵徹底喪失了斗志,被經(jīng)驗老道的行軍司馬邵典先分割再圍殲,戰(zhàn)斗很快接近尾聲,喊殺聲逐漸停息了。

  這場慘烈至極地攻防戰(zhàn),玄犀爵業(yè)損兵折將,真可謂一敗涂地,原先烈焰翻騰血濺長空的紫螺城戰(zhàn)場歸于沉寂,耳中只有鵝毛大雪紛紛飄落的簌簌聲響。

  陸鷹鶴仍感到肌膚表面,以及耳朵鼻孔鼻嘴巴中,彷佛還殘留一絲悶濕悚栗的奇異觸感,那是因為劍氣扭曲了時空、引發(fā)天象變動所致,好在這種空間凝結(jié)時間靜止的感覺消失了。

  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帶來這一切的根本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武道劍氣,而是精神念頭無比強悍的煉符師奪取天地造化之力、假借陰陽鬼神之威,從而煉制出來的符劍,無形物質(zhì),卻又猶如實質(zhì),擋者披靡!

  一念雷霆動,一念鬼神驚,煉符師歸根到底修的是精神念頭,與注重體魄氣血和元神的武者有著明顯的不同,涇渭分明。

  斜前方傳來一連串低沉的呻吟,在大雪飄揚的沙沙聲中顯得分外清晰刺耳,正是被劍氣腰斬的盧九魔,不知所謂地說道:“爹爹沒騙我們,這果真是一把不祥之刀,一碰就死……爹爹,孩兒知道錯啦,求求您別罵我,孩兒這就下來給您磕頭認錯……”他嘴上雖然這般說,可手里依舊死死攥著那把邪異的魔刀,一點都沒有丟棄的意思。

  因為符劍的速度太快,撕裂空氣時自然而然地攜帶了無與倫比的高溫,烈火燒灼般封住盧九魔腰部觸目驚心的創(chuàng)口,絲絲地冒著煙,一碰到冰冷的雪花,立即化成水汽被風(fēng)吹散,地上甚至連一點血跡都沒有,這樣的傷情令他一時半會死不了,卻又痛苦萬分。

  陸鷹鶴分明記得,他在握住這把刀柄布滿倒刺的彎刀時,一股黑氣傳遍全身,而今依舊盤桓在他的腰部創(chuàng)口處凝而不散,杯銀白色的雪地一映襯,更顯得觸目猙獰。這說明了孤先生的那道符劍,斬斷的只是這家伙的軀體,并非提供能量、支配他悍然出刀的邪惡黑氣。

  彌留之際的盧九魔,眼角余光瞥見陸鷹鶴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剛剛還喊打喊殺的黃發(fā)魔頭露出痛苦祈求之色:“幫……幫幫我吧……”

  陸鷹鶴提著亢龍刀走了過來,卻沒有立刻動手去解除盧九魔的痛苦,反而好整以暇地蹲下,笑嘻嘻地問道:“你使的這把刀究竟是什么來頭?”

  未等回答,便拿起刀鞘在傷口處戳了戳,引來盧九魔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靶贞懙奈胰漳阕孀冢也菽阕孀谑糯?p>  陸鷹鶴并不在意他的辱罵?!跋衲氵@樣的江湖怪人,想必不會無緣無故地替賀宸淵賣命吧,一定另有所圖,對不對?呵呵,我對這些沒興趣,你只要告訴我,那位役獸之人是誰?雷石開麾下還有沒有其他的猛獸軍團?我保正讓你死的痛快一些。”

  “我、我不知道……”承受著巨大痛苦的盧九魔,面容扭曲怒目而視。

  陸鷹鶴不清楚他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故意不說實話,于是拿著刀鞘接著戳,下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兩三分?!澳泱w內(nèi)的武者真元全被摧毀了,無法運功自療,你現(xiàn)在連動動手指頭都做不到,偏偏一兩個時辰之內(nèi)又不可能咽氣,有的熬啦!”

  目光渙散的盧九魔胸口劇烈起伏,已經(jīng)徹底發(fā)不出聲音了,要是再折騰的話,能把他活活地痛死,陸鷹鶴急忙停手,他還沒有拷問出一丁點有價值的線索情報,可不能輕易讓他死了。立即伸出左手食指,點向盧九魔胸口,打算渡入一股真元,吊住他一口氣。

  誰想手指一接觸到他肌膚,原本死氣沉沉的黑氣像條毒蛇一樣扭曲蠕動起來,發(fā)出嘶嘶尖嘯,宛如活物,似要擇人而噬。

  陸鷹鶴悚然一驚,立即縮手后退,同時運起巧勁,將他腰間的獸皮袋子割下,一把抄在手中,拉開繩扣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塊橢圓形的琥珀。

  盧九魔奄奄一息,突然嘶聲嚎叫,猶如瘋獸:“你別搶我家的寶貝、還給我、快還給我……”

  陸鷹鶴看的莫名其妙,聽他的口氣,似乎這塊琥珀比他手里的刀還重要,不由得嗤笑道:“一塊琥珀而已,也算寶貝?你家是收破爛的不成?”

  這塊琥珀通體紫紅色,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大,光滑玉潤手感很好,心事重重又忙里偷閑的驃騎校尉,感受著琥珀上傳來的絲絲溫潤質(zhì)感,煩亂的心緒稍稍地平靜了一些。

  他正準(zhǔn)備重新塞回獸皮袋子,當(dāng)做戰(zhàn)利品封存入庫,忽然間感覺到手中的琥珀變得滾燙起來,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差點驚的他跳起來。

  不知何故,琥珀里居然顯現(xiàn)出了一尊古怪的巍峨神像,而且越來越清晰,似乎要破殼日出!

  這是怎回事?起初并未發(fā)現(xiàn)異樣啊?

  這尊神像身披戰(zhàn)甲、腳踏青云,劍眉虎目、儀態(tài)威武,戰(zhàn)甲前胸處并列著三道火焰般的雷紋,左手攏在衣袖中很自然垂落,右手抬起,凌空控制一把寒光燦然的飛劍,古樸恢弘、悠遠神秘!像既不是佛門中的佛祖菩薩羅漢金剛,也不是道教中的三清玉皇,更不是關(guān)公鐘馗。

  陸鷹鶴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雙目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光影交錯之中,那尊神像慢慢地鉆了出來,由實變虛,再緩緩地與他的身體融合,魔幻般消失在眼前。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使勁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原本好端端地琥珀已經(jīng)碎成一堆砂礫了,被夾著雪花的寒風(fēng)一吹,呼啦一聲從指縫間飄散。

  這一幕奇幻般的際遇,令身經(jīng)百戰(zhàn)地校尉軍官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zhàn),呆呆地站在當(dāng)場不知所措,還是盧九魔鬼哭狼嚎似得喊叫聲把他拉回了現(xiàn)實。

  “不可能、不可能啊,爹爹,你騙我們,你為什么要騙我們……”他目眥盡裂、血淚齊流,竟是驚懼而死,而且死不瞑目。

  剛剛說他爹沒騙他,現(xiàn)在又說騙他,其中緣由陸鷹鶴自然不得而知。只是他一斷氣,原本盤橫在他體內(nèi)的不明黑氣,倏地一聲縮回了那把魔刀之中,布滿倒刺的刀柄與握刀的手頓時分離,無論是冰冷的刀器還是逐漸冰冷的尸體,很快被大雪掩埋。

  陸鷹鶴定定神,眼下強敵環(huán)伺,沒時間細探究竟,沖著站在不遠處候命的一名親兵吩咐道:“快去通知邵司馬,還有其他幾名千戶,速速前來議事。”

  這名中等身材的親兵名叫葛嬰,今年剛滿十七歲,跟著陸鷹鶴差不多兩年了,腿腳麻利、辦事利索,他指著盧九魔尸體前的血色彎刀,問道:“這刀該如何處置?”他看得出來,陸校尉對這把刀很感興趣。

  陸鷹鶴回憶起盧九魔背刀的模樣,鄭重叮囑道:“用布包嚴(yán)實了,再去找一只結(jié)實的木匣子裝起來,妥善放好。這把刀的魔性你也看到了,不要用手碰它!”

  “末將遵令!”葛嬰領(lǐng)命而去,心里的震驚絲毫不亞于他的年輕長官,剛剛那塊琥珀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消失了,好像還有一束璀璨的光華……鉆進了陸校尉的身體里,好奇怪……

  一道冷岑岑的聲音鉆入耳朵:“別在那里傻站著,立刻滾進來見我!”正是紫螺城的定海神針、紫袍煉符師孤先生,只是他的聲音與剛剛相比,蒼老虛弱好多。

  “是!”陸鷹鶴沖空中一抱拳,由藏兵洞進入主城,快步趕往東北角的一間靜室。

  說是靜室,其實名不副實,因為壓根沒有房頂,此刻大雪如瀑,奇怪的是非但沒有雪花落進來,反而是如煙似霧的大雪一接觸房頂上空,立刻就會被某種的不可名狀的怪異力道反彈出去,齊刷刷地落向兩邊。

  屋內(nèi)一片雪花也無,青磚鋪地,也沒有任何擺設(shè),只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影子周圍罡風(fēng)流轉(zhuǎn)、氣機充盈,時不時的有一道道的五彩霞光迸射而出,對方顯然正在修煉。

  陸鷹鶴急的昨天來請安時,還能看出對方的五官輪廓,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看不見了,淡成了一道徹頭徹尾的虛影,恍惚而迷離。

  “晚輩給前輩請安,多謝前輩剛才出手相助?!边B孫監(jiān)軍都不放在眼里的驃騎校尉躬身行禮,態(tài)度畢恭畢敬。

  “請你奶奶個頭!你這狗屁紫螺城到底要守多久?”已經(jīng)變成一道虛影的紫袍煉符師孤先生語氣很不友善。已經(jīng)被他罵過許多次的陸鷹鶴聽得出來,同樣是罵人,明顯不如以前那樣中氣十足了,可見剛剛那一道符劍對他的消耗是何等得巨大。

  孤先生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老夫倒是挺佩服你的,原本以為你至多撐十天半月,就得老夫出手相助了,可你硬生生地挺了一個多月,排兵布陣確實有一手,不愧是林景玄的得意門生?!?p>  依照起初地約定,等到林元帥沖出包圍圈陸鷹鶴便棄城突圍,可開戰(zhàn)之后,所有傳信通道均被截斷,紫螺城與黑鷹軍聯(lián)絡(luò)中斷,陸鷹鶴也不知道林元帥有沒有沖出去,仔細想一想,多半應(yīng)該沒有,否則林景玄早就派兵馳援紫螺城了。所以在被問及究竟要守多久時,陸鷹鶴只得老實回答不知道。

  孤先生怒極反笑:“武道修行三品四境七重關(guān),一步一道坎,看似只差一線,實則遠隔數(shù)重山,一年、十年,甚至一輩子都跨不過去。老夫停留在大歸藏巔峰好久了,之所以答應(yīng)林景玄前來幫你壓陣,除了與他師門糾纏不清的恩恩怨怨之外,其實是想借助戰(zhàn)陣沙場的剛烈雄邁之氣一舉破繭沖關(guān),看看有沒有機會成就陸地神仙,剛剛那道符劍是老夫畢生功力所聚,一劍梟首一千騎,人馬俱碎,可惜啊,還是與大武神無緣……”

  孤先生長長一嘆,虛影跟著晃動,語調(diào)中滿是沖關(guān)失敗后的落寞頹喪:“破關(guān)無望,殺戮太重,必受反噬!咱們煉符師與你們武者不同,煉符師專注精神念頭,血脈體魄遠不如你們這些武夫旺盛強大,所施展的符箓神通也不是修來的,而是跟天地鬼神臨時借來的,縱使有奪造化之功,可上天也有好生之德啊年輕人,你……還想讓老夫幫你殺多少人?就算老夫愿意當(dāng)屠夫劊子手,卻再也煉不出如剛剛那般威力強橫的符劍了!”

  “甕城城門被丹炮轟破,前輩被迫出手,雷石開已經(jīng)看到晚輩的底牌了,有前輩您在,他一時半會不敢派兵攻城,一定會用其他手段?!标扂楘Q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些用邪道秘法訓(xùn)練的犀牛群和攻城兵,悍不畏死猶如行尸傀儡,敵人既然能馴化犀牛拉攻城塔,同樣也可以馴化其他猛獸猛禽攻城,黑鷹軍中缺乏這樣的能人異士。

  陸鷹鶴當(dāng)機立斷:“就守到天亮吧!晚輩待會兒就去下令,把所有人馬輜重撤往后山的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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