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輸給良心

　　“這次肯定是劉經(jīng)了吧？我聽說，他一個星期前開始給代表送禮了?！?p>　　“廢話，他在皇后區(qū)還有勢力呢，如果他當上副會長，對唐人街有莫大的好處，代表們不可能不知道?！?p>　　“唐人街沒有更有說服力的人了，肥龍在當商會秘書，其他人全都當過了。還有，喬樂山也破產(chǎn)了，只剩下他了呀。”

　　值得意外的是，臺下的40多名代表一直表現(xiàn)得很平淡，無論是踢死牛還是劉經(jīng)，都沒有太大反應(yīng)。

　　劉經(jīng)聽到臺下的反應(yīng)，頗為驕傲，還特意回頭瞥了眼洛奇。

　　“第三名獲選人，洛奇。”

　　肥龍話說完，臺下的畫風一下變了，原本熱鬧氣氛安靜了，大家面面相覷，眼神不斷相對。

　　“Rocky？”

　　“哇，Rocky現(xiàn)在備受打擊沒錯，但……這是狗急跳墻啊……”

　　“Rocky多少歲？15？16？他不就個機靈鬼么？當副會長？別搞我啊……”

　　“輪財力、實力、經(jīng)驗，Rocky都比不上劉叔?！?p>　　“經(jīng)驗？”一個人忍不住嘀咕，“要飯的經(jīng)驗確實沒人比得上他……”

　　一說完，大家哄堂大笑，劉經(jīng)回頭瞪了一眼剛才譏誚的人，臉色十分難看。

　　“Rocky當會長……要不下一屆讓那小跟班周星來當，呵呵?！?p>　　“他剛剛才違法銷售，還倒了一家店，唐人街商會還有沒有原則了？”

　　有人甚至叫囂，“他能選上，我把唧唧切了！”

　　下面騷動愈發(fā)激烈，肥龍擦了擦額頭的汗，示意大家不要吵了。

　　說真的，肥龍挺為難的。洛奇是他的朋友，他也知道其背后做了什么，坦率的說，他不覺得這有用。

　　下面的洛奇心里也沒底，他給每個代表都送了一條草金魚，這算很大手筆了，但是他沒有要求大家發(fā)誓必投自己。

　　匿名投票的情況下，他被人從后面捅刀子陰了，那是很正常的事。

　　在唐人街這種狡詐陰險的地方，沒有什么人能完全信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禪，還是螳螂，還是黃雀。

　　“哥，這些人會不會……”周星也想到了同樣的事。

　　“噓。”洛奇臉色沉青，搖搖頭。

　　幾個人扛出一個透明箱子，代表紛紛上臺投票。

　　混亂之中，劉經(jīng)負手走到洛奇跟前，顴骨突起，悻悻地說道：“小子，你的好運到頭了，我上任第一件事，撤銷你開店的執(zhí)照，我要讓你一個星期滾出我的街。”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會贏？”洛奇心理有點慌，劉經(jīng)有點過于自信了。

　　劉經(jīng)噗嗤大笑，“煞筆，你不會以為每個人送一條魚，你就能贏吧？哈哈哈哈哈哈?！?p>　　洛奇仿佛心臟停止了半秒，心里咯噔一下，他意識到自己的確不是黃雀了。

　　“厲害啊，一條小魚起碼七八千，這里面都快30萬了?！眲⒔?jīng)的臉色兼?zhèn)鋬聪嗪妥I諷，“可惜你搞錯一件事，你跟我比財力？”

　　劉經(jīng)背后突然冒出一個人，洛奇從未見他，他穿著黑色中山裝和一雙布鞋，皮膚跟劉經(jīng)一樣黝黑和布滿皺著，小眼卻炯炯有神，他行動似乎不便，拿著一根木拐杖。

　　“你好，我是許義朋?！?p>　　“許義朋！”旁邊的周星大叫，“哥，那是皇后區(qū)的那個乞丐！”

　　聽到這話，劉經(jīng)許義朋驟然變色，怒氣沖沖地盯著周星。

　　周星畢竟還是小孩子，低下頭縮在洛奇背后。

　　“哇，今天是丐幫大會么？”洛奇嘲笑，“皇后區(qū)的乞丐都來了，怎么了，那邊沒有塑料瓶么？”

　　“呵呵，你個煞筆盡管開心?！眲⒔?jīng)板起臉，強忍心中怒火，“待會發(fā)生事，我給你提個醒煞筆，第一，我將會全票通過，你會成為載入史冊的恥辱，第二，投票結(jié)束，所有人會把你的魚退回去給你?！?p>　　周星整個人慌了，大聲嚷著：“劉要飯，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們干了什么？”兩個乞丐相視一笑，“很簡單，我每個人給了一萬，你的魚每條只值八千，大家會選誰，答案很明顯，呵呵?！?p>　　“你們花了40萬競選個副會長？”周星忍不住尖聲感嘆。

　　“彼此彼此，你們也花了30萬，哈哈哈?！眲⒔?jīng)大笑。

　　許義朋嚴肅了起來，“說真的，這是我染指曼哈頓的最佳機會，40萬并不算多?！彼戳丝次羧盏钠蜇づ笥?，“我說過，我要親眼看到你劉經(jīng)成功，唐人街商會的副會長，這是個不錯的頭銜?！?p>　　“多得兄弟你抬舉，你會親眼看到我成功的，呵呵?！眲⒔?jīng)沒有看同伴，反而睜圓眼，鄙夷地瞪著洛奇。

　　周星緊張地抓著洛奇的衣擺，洛奇給了他一個穩(wěn)定軍心的眼神，對兩人說：“聽著，不論是你皇后區(qū)的乞丐，還是二街的乞丐，我會讓你們明白，唐人街的Rocky，不是你們想般容易對付?！?p>　　對面兩人哭笑不得，笑聲貫徹整間教堂，捧腹大笑直言洛奇真會逞強。

　　投票開始了。

　　一個個唐人街有頭有臉的商人代表上臺，肥龍在臺上，會先與每個人打招呼，然后交談。

　　奇怪的是，這次秘書與每個代表交流的時間比以往都長。

　　臺上呈現(xiàn)一種奇怪的景象，代表和秘書，時而爭吵，時而和睦，代表的臉色無比復(fù)雜，有人極度憤怒，有人露出不解疑惑，肥龍總是一副攤手無奈的神情。

　　臺下的劉經(jīng)沒有絲毫擔心，肥龍也付了不少錢，肥龍答應(yīng)過，他絕對不會偏袒，但他在臺上跟代表聊這么久干嘛？

　　“咳咳?！狈数埱辶饲迳ぷ?，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拉鋸戰(zhàn)，他滿頭大汗，滿臉憋得通紅，“現(xiàn)在開始點票吧?！?p>　　他開始從透明箱子拿出選票，上面會印著紅藍兩色，只要攤開給觀眾看，基本上無從作弊。

　　“紅色，劉經(jīng)！”

　　肥龍翻過紙，讓臺下的人確認，不少人歡呼鼓掌。

　　“紅色，劉經(jīng)，劉經(jīng)兩票?！?p>　　兩個乞丐帶著譏笑回頭望著洛奇，許乞丐好像說了什么，劉乞丐笑得前仰后翻。

　　“額……”肥龍繼續(xù)，“藍色，洛奇！”

　　臺下觀眾一臉問號。

　　“藍色，洛奇，Rocky兩票?！?p>　　臺下不單止劉經(jīng)和許義朋驚訝，原本心灰意冷的周星，突然抓住洛奇，“哥，怎么回事？”

　　洛奇示意他繼續(xù)看好戲。

　　結(jié)果讓人大跌眼鏡，洛奇竟然以21對19贏的副會長的位置！

　　洛奇看到這個結(jié)果，也挺驚訝的，一個是他的優(yōu)勢很微弱，只有兩票領(lǐng)先，他想到了一個操作，他在喬叔耳邊喃喃幾句，喬叔邊快速離桌。

　　接下來，洛奇上臺，隨便說了幾句，臺下的人還是懵的，一時間大家還不斷安慰自己，替結(jié)果做辯解。

　　剛才那個說洛奇贏就切唧唧的人，偷偷離場了。

　　“也是，劉經(jīng)現(xiàn)在風頭正旺，巧金賭坊，一間雜貨鋪，聽說最近還打算開一間分店，他這么忙，應(yīng)該沒時間做副會長這種工作?！?p>　　“恩恩，代表還是會調(diào)度啊，這也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p>　　“Rocky也沒什么不好的，他現(xiàn)在也閑著對吧？”

　　“依我看，Rocky肯定是塞錢了，劉經(jīng)恰巧不想做，提前跟代表吱個聲，可惜啊，塞錢也沒用，還是有19票支持劉經(jīng)，劉叔牛筆！”

　　“對啊，對啊，不塞錢還有19票，Rocky真的失人心啊，劉叔差點以德服人了?！?p>　　這些話在劉經(jīng)耳邊流竄，看似對他是贊賞，其實他被氣得耳根徹紅，臉紅成氣球。

　　他花了40萬??！

　　許義朋更是撕心裂肺，這40萬可是他出的呀！

　　洛奇下臺后，徑直沖著兩個乞丐來了，周星竊笑跟上。

　　“我說丐幫的兩個兄弟，跟你給我的提醒不太一樣??？”洛奇忍住笑意，“你們不會以為在唐人街有錢就行吧？”洛奇失望地搖搖頭，“身份也很重要啊，一個討飯的人隨隨便便當我們副會長，傳出去，整個紐約的要飯不擠唐人街來？”

　　許義朋還好，他只是生氣加丟臉，但劉經(jīng)的表情很恐怖，把洛奇嚇了一跳，連幸災(zāi)樂禍的機會都放棄了。

　　劉經(jīng)的眼神不僅想要殺了洛奇，仿佛還有生吞活剝，分尸吃肉的感覺。

　　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本質(zhì)上跟一個惡鬼無兩樣。

　　他很像潛伏在人類社會中的一個吃人魔，法律、規(guī)則、人情世故，這些東西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只要不威脅到他的生存環(huán)境，能達到目的，任何惡性殘忍的行為，他做起來都不會有一絲懷疑。

　　直到回家的路上，洛奇才告訴周星，他做了什么扭轉(zhuǎn)乾坤。

　　“我讓肥龍給我傳遞一句話?！甭迤鎳@氣，“他一開始不肯，他收了劉乞丐的錢，不過，我說服了他，沒有幫我拉票，只是傳達一句話而已，嚴格來說，他還是中立的?！?p>　　“什么話？”周星邊走邊跳。

　　“我說，如果你們不投我，把魚送回來的話，我實在養(yǎng)不起這些魚，只好把它們放生了?！?p>　　“放生！”周星大叫，“那不是讓它們?nèi)ニ绬?？現(xiàn)在的水污染這么嚴重！”

　　洛奇笑著點點頭，周星畏懼的神情慢慢舒展，張開嘴巴，恍然大悟起來。

　　“沒錯，他給的錢確實多，只是代表一聽這些魚兒要死，寧愿少拿兩千也投我們，而且我把魚送過去這么久了，代表與魚兒早已經(jīng)有感情了?！?p>　　洛奇說。

　　“呵呵，劉經(jīng)想不到的是，他輸給了良心。”

　　當然，洛奇還做一件事，讓劉經(jīng)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