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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下的江湖

第十八章 女子往事

朝堂下的江湖 秋月桂 3289 2019-08-29 20:21:20

  敦煌清晨,紅日東出,霞光映照在褐黃沙丘上,林星的幾株胡楊拉出長長的倒影。牧民趕著羊群在稀疏的草被上放牧。

  元和老道與張?zhí)鞂氁蔡ど狭巳ヌ焐降牡缆?。張議送出城外十余里方歸,心中依舊不舍,盼望著道長回程時,再好好款待,坐而論道,暢談天下大事。

  張?zhí)鞂汄T在駱駝上,嘴里哼著小曲??粗鴥蛇呁坏筋^的沙丘,烈日當空,炙烤著這片荒蕪的沙漠。心下感慨萬千。

  “老頭子,咱倆在這沙漠走了五天了吧。什么時候有綠洲?。∈裁磿r候到天池??!”

  “快了,前面的牧民說不遠處就應該有綠洲,我們也去補給些飲水?!?p>  元和道人剛說完不久,張?zhí)鞂毦驼驹隈橊勵^上遠遠的望去,果然見遠處有綠綠的一點。張?zhí)鞂氁粋€翻身坐于駱駝上,揮舞著皮鞭,催促著駱駝向綠洲奔去。

  “小崽子,你慢點。駱駝這樣跑,走不得多遠。那綠洲看似不遠,實則不近??瓷脚芩礼R你不知道??!何況是駱駝?!?p>  元和道追上去,勒住了駱駝的韁繩。

  “曉得了,啃了三天的干糧,水壺也快空了??戳诉@么多天的沙漠,見到前面的樹林,興奮的很。只想快快到達,倒是忽略了我這寶貝坐騎?!?p>  約莫半個時辰,元和老道與張?zhí)鞂毐銇淼竭@片綠洲。

  張?zhí)鞂殸恐橊?,走進林子。一陣涼爽的清風徐徐而來。柳樹的清香沁人心脾。

  這時林中有兩個大漢,都是騎著馬,其中一人腰間別著一把橫刀,馬鞍搭著一把鐵胎弓。另一人手持一柄彎刀,背一把牛骨弓,滿臉絡腮胡子,一臉兇相。

  其中一人見元和道人近前,翻身下馬,躬身一拜。

  “道長何來,所去何地?”

  元和打了個諾。

  “居士有禮了,老道自東邊來,往西邊去。路經(jīng)貴寶地,討些飲水,還望居士不吝相贈?!?p>  “道長客氣了,道長能來到這荒涼地,是我之幸事,亦是我與道長的緣分。道長若不嫌棄,還請道長于鄙舍歇息?!?p>  “若如此,就叨擾居士了?!?p>  那絡腮胡子騎馬上前,稍加打量了元和一番,對另一人道:“這段時間常有一些生人前來,也不知他們有何所圖。你還是小心些為好。我去南邊巡視了。”說完便縱馬離去。

  “道長請勿見怪,這里常有馬賊出沒,這段時間又有一些生人途徑這里。所以我這兄弟心中有些擔憂,倒不是針對道長?!?p>  “馬賊?什么馬賊?你這里四處無人煙,全是戈壁灘。馬賊從何處來?!?p>  張?zhí)鞂毢闷鎲柕馈?p>  “小道長有所不知,此地名叫‘三泉洲’,有三口常年不會干涸的古井,故名三泉洲。此地有三十余戶人家,以前西域商人前往關內,途徑此地補給給養(yǎng)?;蚴菨h人出關塞外,也要經(jīng)留此地。我們便賣些糧草、瓜果、肉食,或是換些鐵器、食鹽、布料,日子本也安逸。又有都護府鎮(zhèn)壓流寇、掃蕩馬賊,我們常為路經(jīng)的官兵提供些糧草,馬賊從不敢來侵略。誰成想上天不憐我等,如今河西之地盡付吐蕃,商路斷絕,我大周子民也難出塞外。吐蕃又侵我安西四鎮(zhèn),如今郭王爺正在南邊與吐蕃交戰(zhàn),北庭李將軍也派軍前去支援。如今北庭守軍也不多,難以它顧。是以盜賊頻起。我等三泉之民,無論男女老幼,能上馬者,皆習武藝騎術,守我家園。”

  “唉,如今戰(zhàn)亂頻起,不知何時才能還世人一個朗朗乾坤?!?p>  元和道人眺目遠方,眼神悲憐。

  張?zhí)鞂毿闹幸埠苁峭锵?,本來生活于此處之人,安樂寧和?,F(xiàn)在沒了商旅帶來生活所需,日子本就艱難。又時常有馬賊侵擾,連女子都要騎射殺敵。可見這日子是有多熬。

   “對了,敢問道長尊號。道長可是從關內而來。朝廷何時出兵收復河西,馳援安西。道長可知否?”

  “老道元和,確是自關內而來,至于廟堂之事,也不是我這方外之人能過問的?!?p>  “道長說的是,朝廷之事又其實我這平頭百姓能過問的。來~~~,道長請,請到鄙舍歇息?!?p>  大漢擺出一個相請的姿勢,然后牽著馬向林中走去。

  不多時,三人來到一座甕城墻下,城墻是用黃土芨芨草和泥砌上砂石紅柳夯實筑起。墻高近三丈,四面相圍。只有一門可以進出。城墻中間還有望樓,用于登高瞭敵。四角有塔樓,用于放置兵器、箭鏃等,也可防止城墻下面射上來的箭只。

  城墻下有兩名大漢,持刀坐于門前喝茶。見有人前來,立刻拔刀向前,大喝一聲:“什么人?生人止步。”

  “呼葛,是我。”

  “王大哥,你不是和沙彌大哥去巡邏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沙彌大哥呢?這老頭子是哪里來的?”

  姓王的大漢快步走上前去。

  “呼葛不可無禮,這位道長是得道高人。你切莫言語沖撞。沙彌兄弟去南邊的牧場巡邏了。我請這位道長來家中相敘。”

  呼葛上下打量著元和。心下暗道:“什么高人,不就是一邋里邋遢的白胡子老頭嘛!”口中自不會說出來。

  “既然我王大哥請你做客,那你就進去吧?!?p>  元和唱個諾。

  “叨擾了?!?p>  進的城來,城中不大。只有三四十間房子。中間一塊大空地,空地兩邊的亭子擺了一些武器,這里應該校場。這里說是甕城城,其實就是一村,或者說是小號城池,只不過村子是用城墻圍起來了而已。

  王姓大漢引著元和來到自家屋子前。將馬和駱駝栓在馬廄中。鋪上些草料,提了桶清水。

  “道長請,前面就是鄙舍?!?p>  “居士請?!?p>  男子推門進去。

  “夫人,有位關內來的道長路經(jīng)這里,我便把道長請來了。夫人想知道關內情形,可以問問道長?!?p>  元和和張?zhí)鞂氁哺M了屋子。見一女子正在納鞋。聽見丈夫聲音便起身放下手中針線向丈夫走去。

  女子眼神從丈夫身上向后看去,見到一須發(fā)皆白,灰青道袍的老者。后面跟著一位約莫六七歲孩童,也是道童打扮。

  “奴家見過道長、小道長。道長里面請?!?p>  女子道了個萬福。

   張?zhí)鞂毐驹谠偷廊松砗?,聽見女子聲音便上前去瞧瞧。因為女子明顯是江南口音。張?zhí)鞂氉吣详J北,對那江南的吳儂軟語映像極為深刻。所以小天寶很是好奇,江南據(jù)此六七千里地。河西又被吐蕃占領,她一個弱女子是如何來到此地的?所以小天寶好奇的上前去看看。只見那女子面色慘白,眼神疲憊,道萬福時,雙手微顫,雙腳無力。這分明是氣血兩虧之兆。若不得醫(yī)治,恐難過今年。

  張?zhí)鞂氠t(yī)術雖不精通,但也知曉一些。這女子癥狀明顯,張?zhí)鞂氁簿湍芸闯鲆恍?p>  “女居士有禮了?!?p>  元和道人自然也看出那女子已是沉疴宿疾。

  “道長請坐?!?p>  男子將元和請入房中安坐。吩咐站立旁邊的一小童上茶。

  “王居士,老道見尊夫人似有宿疾,不知然否?!?p>  “道長也通醫(yī)術莫!不滿道長,內子這病已有兩年。我也請了數(shù)位大夫都未曾將內子醫(yī)好。道長若是能將內子醫(yī)好。便是我王敢的在世恩人?!?p>  王敢起身下拜。

  “快請起,老道可受不起。王居士不必如此,老道既然來到了此地,見女居士身有宿疾,老道自會好好看看。”

  “奴家謝過道長,我這身子骨只怕是很難治愈了。所以就算好不了,道長也不用自責。命不可與天斗,宿命如此,人力難違?!?p>  女子微微欠身??梢钥吹脚由袂樘谷唬雷约好痪靡埠翢o懼色。

  張?zhí)鞂毧粗拥纳駪B(tài),心下由衷的佩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很多男兒都會滿臉悲憤。尤其漫長的等待死亡。能坦然面對的,少之又少。大多是不認命而已。張?zhí)鞂殢乃难凵裰锌吹搅伺由砩仙儆械挠狻?p>  “女居士把手伸過來,老道把把脈。”

  元和兩指搭在女子是手腕上,閉目感知著女子的脈搏。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元和收起手指。

  “女居士能和老道講講你的經(jīng)歷嗎?”

  “道長這是何意?內子的病情和她的經(jīng)歷也有關系嗎?”

  王敢有些焦急的問道。

  “官人,道長自有打算,你莫急。我就與道長講講我的事?!?p>  “這,要不我來說。”

  女子對丈夫搖了搖頭。

  “我本是江州人士。家父是販運茶葉的行商。那是十年前,家父販運一車茶葉至長安。我與阿母隨父親前往長安給外祖父賀壽。在一處山坳中遇到一伙賊人,我記得好像是胡人。與我們同行的也有好幾十人,兩邊廝殺在一起,我被其中一人打昏擄上馬,后來的事就不記得了。當我醒來時被關在一處地窖中,那里還有好幾個年幼的小姑娘。我輾轉幾次便到了伊州。從此和我父母音信斷絕。幸得我官人將我救出,免入賊人之手。為我舍了官職,甘愿在這三泉洲里守候,尋找回去關內的辦法。我這幾年身子越發(fā)虛弱,官人為我找了多位大夫也未能治愈好。是我拖累了官人~~~~~~?!?p>  女子說完淚水已經(jīng)沾滿衣襟。

  王敢輕輕的將女子摟在懷中,溫柔的擦拭女子臉頰上的淚珠。

   “娘子說的是那里話,你我夫妻一體。不求白頭偕老,但愿生死同行。娘子,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我們還要去泛舟鄱陽湖,生幾個孩子,你在家中織布,我去湖中打魚,孩子在荷花塘里剝蓮蓬。我們一定可以回去的,我還沒有拜見泰山大人呢?!?p>  女子止住了淚水,王敢輕拍女子的后背。

  “道長,我娘子可能醫(yī)治?萬望道長施予援手,將內子醫(yī)好,王敢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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