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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廣記

第八章:消息

江湖廣記 閑者J 3173 2019-06-22 11:20:00

  日落西山,寒風(fēng)蕭瑟。

  嵩陽集的街上已寂靜無人,只有客棧的門前掛著一盞隨風(fēng)搖晃的燈。

  裴鏡云推開門,鉆進(jìn)了客棧里,直奔火爐旁取暖,過了片刻之后,他那被凍得發(fā)青白的臉才漸漸恢復(fù)了血色。

  他找了張桌子坐下,又點了一壺酒與兩個小菜,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且一邊吃一邊留意其他客人的談話,等到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已經(jīng)搜集了不少信息。

  其中有一桌,坐著四個帶刀的漢子,他們一邊喝著酒一邊低聲交談,但坐在距離他們十步外的裴鏡云卻還是將談話的內(nèi)容聽得一清二楚。

  獨眼的漢子說道:“嵩山派乃是名門正派,今日我等隨眾公子殺上來,只怕他們以后會來尋仇!”

  虬須的漢子笑道:“嵩山派再厲害,也不敢跟朝廷里最得勢的那群士大夫們作對,他們只要敢動公子們一根汗毛,二話不說就會被變成反賊,什么狗屁名門正派也都要變成邪門歪道?!?p>  白面的漢子心有余悸道:“話雖如此,但今日嵩山派掌門謝云劍開口說話時顯露的那份功力,若真要動起手來,只怕沒人能接得住她一招?!?p>  虬須漢子揮手道:“那娘們兒武功雖高,卻是個不成事的,幾十年前嵩山派在江湖中也是威名赫赫的,但她坐了掌門之后便漸漸勢弱,平日里也不怎么參與江湖中的大小事,只是偶爾有幾個武功高的弟子下山走動,就憑她這樣的性格與手段,是萬萬不敢與我們公子幫正面硬碰硬的。”

  精瘦的漢子喝著酒說道:“話說那朱正也是個有本事的,不但奪了嵩山派的玉女劍,還與吳二公子一唱一和掌控了局面,讓嵩山派的人不得不放他們進(jìn)門,而且還真在嵩山派的地窖里找到了夏安路的尸首,讓嵩山派的人傻了眼,只能老老實實的待著?!?p>  虬須漢子吃了口菜,冷笑道:“你真以為夏安路是嵩山派的人殺的?”

  獨眼漢子瞪著僅剩的一只眼,問道:“不然呢?”

  白面漢子將聲音又壓低幾分,不停搖著頭道:“可別亂說?!?p>  虬須漢子將筷子一放,拿起酒杯道:“我問你們,這公子幫雖是那夏安路創(chuàng)建的,卻又是誰發(fā)展起來的?”

  精瘦漢子道:“自然是吳二公子,他跑遍四京,拉攏各地公子加入,又牽頭與中原的大小幫派建立了生意往來,使得公子幫成為中原勢力最廣的幫派之一?!?p>  虬須漢子喝了杯酒,說道:“那夏安路與吳二公子的關(guān)系又如何?”

  白面漢子道:“夏六公子與吳二公子的關(guān)系自然是很不錯的。”

  獨眼漢子搖搖頭,說道:“表面上是不錯,但暗地里卻是勾心斗角的,公子幫內(nèi)除了東京城里的那些元老之外,其他三京的全都以吳二公子馬首是瞻,所以夏安路自然而然的心有不忿,一直有意無意打壓吳二公子?!?p>  虬須漢子點頭道:“不錯,特別是這一年多來,吳二公子被夏安路打壓得厲害,公子幫由他聯(lián)系的生意,已有大半不再歸他打理。”

  精瘦漢子想了想,說道:“朱正乃是夏安路的貼身護(hù)衛(wèi),武功極高,別看他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實際上城府極深,可他今日卻跟吳二公子站在了一起,兩人配合起來還非常有默契,其中定是有些不為人知的道道?!?p>  白面漢子擺擺手,連喝了兩杯酒說道:“哪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看這公子幫就很好,眾公子也都和睦得很,都是你們瞎猜瞎想,若他們之間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吳二公子又為何讓朱正拿著他的玉佩去西京報告官府,而不是讓別人去?朱正乃是我們之中武功最高的,他們?nèi)粽娴挠嘘幹\,吳二公子則該將朱正留下來,讓他帶頭在嵩山派大鬧一場,把事情鬧得更大才對!”

  獨眼漢子道:“哪里是吳二公子主動將玉佩給他的?我當(dāng)時站在前排看得清楚,乃是吳二公子將玉佩取出,正想吩咐其車夫返回西京,卻被朱正搶先一步拿了玉佩,并大聲領(lǐng)命的!”

  白面漢子癟了癟嘴,不耐煩道:“無論怎樣,只求別跟嵩山派真的打起來,我們有這閑工夫去聊這些,還不如多喝幾杯酒,多吃幾口菜,還有待會回去的時候別給人發(fā)現(xiàn)我們偷溜出來就好!”

  四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的心想,他們只不過是公子幫聘來的打手,只看錢辦事,又何必去管那些跟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不禁自嘲一笑,各自拿起酒杯喝了。

  刺骨寒風(fēng)在山中呼嘯,掠過積雪的松柏與山巖,回蕩在深林與幽谷之間,仿佛一聲聲哀怨婉轉(zhuǎn)的嘆息。

  楊寧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山洞中來回踱步:“裴兄怎么去了這么久?該不會是遇上了什么麻煩?”

  姜秋初從篝火旁站起,按住楊寧肩膀道:“你將大伙的眼睛都給轉(zhuǎn)花了,坐下來再等半個時辰,若他還不回來的話,我們便出去找他?!?p>  黃瑩望著升騰的火焰,露出一抹微笑道:“他絕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回來了?!?p>  姜秋初問道:“哦?難道裴公子的武功很高嗎?”

  黃瑩搖頭道:“我雖不知道他的武功怎樣,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楊寧剛坐下,又猛地站起來說道:“萬一他被公子幫的人發(fā)現(xiàn)了呢?”

  盧疆望了黃瑩一眼,邊撥弄著篝火邊說道:“此人呼吸綿長,腳步輕而穩(wěn),武功絕對不弱,就算真被公子幫的人發(fā)現(xiàn)了,也能脫得了身?!?p>  楊寧回想初見裴鏡云時,對方與彭俊交手的場景,頓時放心了幾分,不再來回踱步,只是坐在洞口等待。

  不多時,楊寧便借著洞內(nèi)傳出的火光隱約望見山中有人走來,他凝聚目力細(xì)看,來人正是裴鏡云,當(dāng)即跳了起來,快步迎上前去。

  裴鏡云笑著將手里的一壇酒與幾包還溫?zé)岬牟颂岬綏顚幟媲暗溃骸俺貌诉€未涼,趕緊拿進(jìn)去吧!”

  楊寧接過東西,急忙問道:“嵩山派的情況如何?”

  裴鏡云拍拍他的肩膀道:“進(jìn)去慢慢說。”

  兩人返回山洞,楊寧將食物交給另外兩名嵩山派弟子。裴鏡云則坐到篝火前取暖,他一抬頭便看到黃瑩正在對自己笑。

  姜秋初心急問道:“峻極峰的情況如何?”

  裴鏡云嘆了口氣,搖頭道:“不太好。”

  盧疆問道:“如何不好?”

  裴鏡云道:“那個搶了玉女劍的高手名為朱正,乃是夏安路的貼身護(hù)衛(wèi),他與公子幫的吳昊一同進(jìn)了門,并在地窖里找到了夏安路的尸首,接著朱正便拿了吳昊的玉佩去西京調(diào)人,而謝掌門與其他嵩山派的弟子則待在嵩山派的院中?!?p>  黃瑩驚道:“夏安路的尸首怎會在地窖里?”

  裴鏡云道:“尸首絕不會自己跑到地窖里,肯定是有人將其放進(jìn)去的?!?p>  姜秋初皺眉道:“我今日從密道逃出時,留意了一下密道入口的四周,發(fā)現(xiàn)密道最近曾開啟過,難不成門中有內(nèi)鬼?”

  裴鏡云問道:“這個密道有多少人知道?”

  姜秋初道:“說是密道,其實是一個較為隱秘的出入口,除了外門弟子與掛名弟子不知道之外,所有內(nèi)門弟子都知道這條密道所在?!?p>  盧疆突然起身道:“多說無益,我等此時正好可借著夜色返回門中,殺公子幫一個出其不意,別讓人以為我嵩山派是好欺負(fù)的!”

  裴鏡云阻止道:“盧兄不可沖動,你若真的殺了山上的那群公子,只怕他們的父輩不會善罷甘休?!?p>  “我們只傷人不殺人便可!”盧疆抱拳道:“接下來的事情已與裴兄無關(guān),多謝你今日仗義相助,我們此時有要事在身,還請見諒,待得事情平息之后,盧某必會登門拜謝!”說罷便對眾人招呼一聲,準(zhǔn)備殺回峻極峰。

  嵩山派眾人面面相覷,全都坐在原地不動彈,似不愿與盧疆同去,卻又不好直說。

  盧疆一愣,正要發(fā)作,卻聽黃瑩開口道:“大師兄,我們都知道你護(hù)派心切,但與公子幫正面沖突并非上佳之選,憑師父的武功,若想強行趕走公子幫的人也不費力,但她向來都是以和為貴,此時依舊沒有動武,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們?nèi)羰琴Q(mào)然動手,只怕會得不償失。”

  姜秋初接話道:“夏安路雖是被五師姐所殺,但其意圖奸淫在先,按照律法規(guī)定,強奸者死罪,即便是王公貴胄亦要刺配三千里,未遂者刺配五百里,女子若為自保殺傷對方,不坐罪?!?p>  盧疆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在此處等著,我獨自回去見師父一面,不然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眾人見他還是要回去,當(dāng)即又是一番勸說,但見裴鏡云只是瞇著眼睛坐在火旁喝著酒,等到他們七嘴八舌的講了一通,盧疆依舊不聽之后,他才緩緩起身,突然將酒壇扔向盧疆。

  盧疆伸手接住酒壇,正色道:“裴兄這是何意?”

  裴鏡云微笑道:“既然盧兄執(zhí)意要回去,那么在下愿意作陪!有個人同去,就算發(fā)生了什么也好有個照應(yīng),而且我不是嵩山派的人,不會因一時沖動便與公子幫的人動手,所以我可在關(guān)鍵時候提醒你?!?p>  盧疆深吸一口氣,打量著裴鏡云的表情,試圖從對方的微笑里挖掘出什么別的東西,片刻之后他才終于妥協(xié),微微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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