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揍累了，又或許是怕真的把兒子打壞了，打著打著看著火候差不多了，羅山便不留痕跡的收了手，可是嘴里卻一直沒有停。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嗯？！叫你好好學(xué)習(xí)，不是在害你！”
“你為什么不聽?。 ?p> “時代已經(jīng)變了??！”
聽著父親的話，羅非心中自然是無比認同的，畢竟這些話在他前世已經(jīng)體會過很多次。
羅山看著兒子似乎聽進去了一點的樣子，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道
“你還小，可能感受不到，可是你爸我就是吃了不少文化的虧，才一個勁的叫你好好讀書，就是不想你再走我的老路！”
“你爸我也沒多大用，給你掙不下那些潑天富貴，未來的路爸幫不了你多少，你只能靠你自己!”
……
徐麗在邊上看著兒子被他老子一頓胖揍，雖然心疼但也是忍了半天，此時看到丈夫似乎有些氣消了的樣子，有些試探道：“要不……先吃飯吧，消消氣……”
哪知羅山聽到這話一下子又像點了炮仗似的，轉(zhuǎn)頭就沖著妻子怒道：“都是你這樣平時慣著他！”
“我說了多少次？他現(xiàn)在這樣起碼有你一半責任！”
“還吃飯？！還吃得下去?。糠堑冒阉B(yǎng)廢了你才滿意是吧？”
徐麗被丈夫突如其來發(fā)的一通火搞得有些懵，弄得她的火氣也上來了，出聲嗆到：“你吼那么大聲干嘛??？”
“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這在教訓(xùn)兒子是吧！還教訓(xùn)的連飯都不讓吃了？！”
“你要是再多說兩句，是不是連著我都一起罵?。?！”
羅山被妻子連著幾句堵著有些掛不住面子，想說些什么，結(jié)果還是沒有說出來，抿了抿嘴轉(zhuǎn)移了目標，沖著兒子吼道：“還站著想吃飯？我看你是想吃屁！”
“給我滾回房里去，好好反省你自己，現(xiàn)在看著你就來氣！”
羅非感受到老爹的怒火，下意識瞥了一眼母親，發(fā)現(xiàn)徐麗此時也沒有什么好臉色，耷拉著腦袋悶聲悶氣的上了樓，羅山看著兒子那幅模樣，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
“哎??！”
接著又想沖妻子說些什么，結(jié)果憋了半天蹦出一句句：“慈母多敗兒！”說著就轉(zhuǎn)頭把自己關(guān)進了書房。
轉(zhuǎn)眼客廳就只剩徐麗一人，她恨恨的把筷子甩到了桌子上：“爺倆都是這臭脾氣……”
說著又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嘆了一口氣。她也知道丈夫是為了兒子好，也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慣著孩子了，
就像丈夫說的那樣，自己家里小門小戶的，拿著那點死工資以后是真幫不了兒子什么忙，一切都還得靠兒子自己。
“可是也不能不讓他吃飯啊，正長身體呢……”
“哎，真是操碎了心……”
如今家里這氛圍，她也是無可奈何。她現(xiàn)在站在那一邊都不好，坐了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也吃不下飯，就有些煩躁的打開的電視，心不在焉的看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麗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掛鐘，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八點多。
“兩個鬼東西！還真不吃飯了??？都一個個反了天了！”
想了想，她還是起身將一些飯菜都熱了熱，自己吃了點，然后把剩下的分到了兩個碗里，端著其中一碗徑直來到的書房。
她也懶得敲門，直接推門而入了，就發(fā)現(xiàn)書房燈也沒開，就亮著書桌上的一盞小臺燈，丈夫板著個臉抽著悶煙，整個書房煙霧繚繞的。
她被嗆的咳嗽了兩下：“少抽點煙……”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丈夫居然不理她，頓時就寒聲道：“給我掐了！”
羅山聞言，嘆了一口氣，還是把手里的半支煙掐了，徐麗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煙灰缸里煙頭還真不少，看得她直皺眉頭。
“你是抽了多少煙啊？給你說了多少次了……”
羅山卻是沒有回應(yīng)妻子的話，而是沉聲道：“哎，你說這孩子以后怎么辦啊……”
徐麗聞言，把手里的飯放到了丈夫面前道：“不管他以后怎么樣，都是我們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性不壞……”
羅山瞥了一眼妻子，端起碗道：“就是本性不壞我就怕他以后吃虧??！而且我們總不可能養(yǎng)他一輩子吧？”
“我就是不想他以后吃苦才對他這么嚴格，這個社會太殘酷了，他這一代人都是獨生子女，家里都是那么捧著，又沒什么兄弟姐妹，以后出去也沒幾個人幫襯……”
說到這里，剛端起的碗，羅山又不自覺的放回到了桌子上。
“現(xiàn)在全國都在提倡高素質(zhì)人才，現(xiàn)在創(chuàng)業(yè)的那一批人全都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他們搞的那些互聯(lián)網(wǎng)什么的雖然我都不太懂，但是我覺得那些東西就是代表著未來，現(xiàn)在的那些年輕人哪個不是高學(xué)歷出來的……”
他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妻子道：“要是像他現(xiàn)在這個情況，搞不好以后連高中都考不上，那可怎么辦？”
徐麗聽到丈夫這番話，心里也擔心起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羅山看妻子不說話，嘆了一口氣。
“哎……他那性格你我都了解，根本就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
羅山說著說著又點著了一根煙，悶著抽了起來。此時的徐麗也沒有再出言阻止，她知道丈夫是在為兒子的未來擔心，想了想她也只能說道：“別太擔心，兒子以后肯定會懂事的，至于考高中……”
她咬了咬牙道：“大不了多交那么幾萬塊，也一定能讓兒子去讀……”
羅山聽到妻子的這番話卻是呵呵的笑了一下：“那要這樣，家里那不得勒緊褲腰帶了？”
徐麗聞言翻了個白眼道：“那是極端情況，我反正對兒子有信心，他現(xiàn)在這樣肯定是暫時的……”
羅山此時也沒有反駁，沉默了一下道：“你去看看他現(xiàn)在怎么樣吧，我今天雖然捏著分寸，但還是怕下手重了，看看家里有沒有跌打油之類的……”
徐麗聽到這話，自然是忙不迭的起了身，她先來丈夫這邊實際上就是等著這句話的，丈夫之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多少還是有聽進去一點，而且這個家畢竟還是羅山做主。
“對了，你別說是我要你過去的啊……我這氣還沒消呢！”
徐麗聞言無語道：“在家里還死要面子，真要怕兒子出問題，你就該自己過去看看……”
“不行！這一頓打起碼得管一年！我現(xiàn)在要過去就白打了……行了，你快過去看看……”
聽著丈夫的話，徐麗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她回到飯桌那試了一下剩下那碗飯的溫度，還好沒有涼。來到兒子的房間，開門后發(fā)現(xiàn)居然也沒有開燈，就只有床頭的那盞小夜燈亮著。
“還真是親父子，都一個德行……”她心里這樣想著，打開了房間的大燈，卻發(fā)現(xiàn)兒子打著赤膊怔怔的的坐在床邊，看著窗戶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進來也沒什么反應(yīng)。
她以為兒子還在生悶氣，便想過去開導(dǎo)一下，結(jié)果還沒走兩步就看到兒子紅腫的后背，鮮紅的巴掌印像是印進了她心里，一些地方甚至看著有點發(fā)青，胳膊上像是纏了幾條怪蛇，那是皮帶抽過的痕跡。
一下子她就感覺疼到了心里，眼睛微紅的恨聲道：“羅山這個下手沒輕重的，真是好狠的心，打成這樣……”
說著又對羅非顫聲道：“你這孩子也是……他打你的時候你還手啊，就算不還手，那你也躲一下啊?！?p> “平時那么機靈的人，這時候就變成犟驢了?！?p> 她走過去將碗放到床頭柜上，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有些淤青的地方，心疼道：“一定很疼吧？”見兒子沒什么反應(yīng)，以為他還是在心里生悶氣。
本想出去拿藥，可兒子現(xiàn)在這狀態(tài)讓她又不放心，便有些拘謹?shù)淖搅藘鹤由磉吘徛暤溃?p> “小非……你別怪你爸，他這次是真的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性子急脾氣又臭……”
“可他這一切都是真的為了你好啊，每天看到你不愿意和人交流，成績又一直不好，他真的心急如焚啊?！?p> “生怕你以后在外面吃虧，怕你養(yǎng)活不了自己，就想讓你以后有出息，我們畢竟不可能陪你一輩子啊。”
“你可千萬別因為這個而恨你爸啊，從小到大他都是把最好的東西給你，他對你要求嚴格，完全只是想你成才??！父子沒有隔夜仇的?！?p> “今天他打你這么狠，等下我就過去說他……”
……
“媽……”
徐麗本來自顧自的在那說著，生怕父子之間因為這個生出間隙，此刻卻聽到兒子帶著一絲哭腔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卻發(fā)現(xiàn)此刻的羅非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們……嗚嗚……”
他說著說著就開始泣不成聲，他此刻不想再管這個世界真不真假不假了，他現(xiàn)在只知道母親和父親在他身上傾注了全部的愛。
這兩年把自己和家里弄成這個鬼樣子，完全是自己作的，誰又能真的肯定他的那些記憶就一定是真的呢？或許那些記憶只不過就是自己被麻醉時做的一個夢而已。因為這些說不清楚的東西逃避現(xiàn)實而不活在忘記當下，傷害的就是身邊這些愛自己的人啊。
徐麗看著痛哭流涕的兒子欣慰道：“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媽就怕你一直憋在心里……”
說著說著臉色又一板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不聽話，叫你好好學(xué)習(xí)又不是害你，怎么說都沒用，硬是要你爸打你一頓才行，這兩年對你好一點你就翹尾巴，我都不知道攔你爸多少回了……”
指著那碗飯道：“趕緊給我吃了，正吃飯的時候都不吃，等下你自己洗碗！”
“吃完了記得自己去上藥！”
羅非看到那碗飯，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腦袋埋在碗里點了點頭。
徐麗舒了口氣的回到書房，卻發(fā)現(xiàn)丈夫正在玩電腦，那碗飯自然是吃了個干凈，滿是油污的碗隨意放在一邊，完全沒有洗碗的意思，頓時就沒好氣道：“嘿，我說！你還有心思在這玩電腦？”
羅山卻是頭都不抬道：“兒子沒啥問題吧？”
徐麗看丈夫這態(tài)度，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知不知道兒子被你打的有多嚴重么？人都腫了一圈，整個背后都是紅的。羅山！要是兒子以后出什么問題我和你沒完！”
聽到這話，羅山無奈道：“這都是小問題，都是些皮外傷，我心里有數(shù)，我叫你過去看看，是要你看兒子哭沒哭！我是怕他憋心里去了真變成什么自閉癥了……”
徐麗聞言沒好氣道：“剛過去沒反應(yīng)，我開解了一下，現(xiàn)在他在房里哭的稀里嘩啦的……”
“要我說還是口頭教育得了……”
聽到妻子的話，羅山無奈道：“婦人之見，我不揍他他能聽進去你的話嗎？”
徐麗聽著這話撇撇嘴，看著丈夫一直在電腦上找著什么東西，好奇道：“你找什么呢？”
羅山解釋道：“今天下班不是晚了點嗎？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小非從音像店里面出來?！?p> “我估摸著該培養(yǎng)一下他的一些興趣愛好了，便想著叫他學(xué)點樂器，畢竟學(xué)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
“你就那么肯定兒子是喜歡這個？要我說電影也是有可能的啊，音像店又不只有歌啊什么的……”
“別抬杠啊，我也就只是先在網(wǎng)上了解一下！”
正說著，徐麗掃了一眼那個突然變得有些礙眼的空碗，心里有些來氣，沒好氣道：“這碗你放著在這等過年吶？等下你自己洗啊！”
看著丈夫一副我聽不見的樣子，她直接把滿是油膩的碗揣到了他的懷里。
“別找了，快去洗碗！正吃飯的時候都不吃，以后絕對過時不候！”
“再說了，你這在網(wǎng)上瞎找有什么用？還不如直接找人家音像店老板問問……”
羅山聞言一怔，沉吟道：“也對，說不定還能了解一下兒子到底喜歡什么東西?！?p> “自從他叛逆期來了以后，就變得不愛說話，以前他小時候大抵也能搞清楚喜歡什么，現(xiàn)在大了什么都藏在心里……”
徐麗卻是不管那么多了，今天下午這爺倆一頓操作搞得她心累，又叮囑了一聲記得洗碗，便徑直去洗漱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