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諸吏的馬車一路快馬加鞭,終于在兩日后,到了中京。
供詞和人首被送呈圣上,一夜之間,圣上震怒的消息響動了整個中京。
第二日早朝,白左丞未上朝,朝臣們見天子盛怒,皆噤若寒蟬,無一人敢頂風相勸。
有消息靈通者,紛紛搖頭嘆息,說白府一夜之間被京兆尹攜兵包圍,從前極盛之名,一夜之間便傾覆、落得個分崩離析;
又有人明嘲暗諷,道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白丞相向來權(quán)勢滔天,囂張跋扈,又不屑與人結(jié)交。落難時,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出面相勸。落得如此地步,只因自食其果而已;
還有膽子大些的,私下里感嘆景王盛寵——也只有景王之事,才能引得圣上如此大怒,一夜之間便推翻輔佐兩朝君王的元老;若不是因為太子為嫡長子,皇儲之位,就不見得是如今這般安排了。
京兆尹派兵圍了白府后,便立即將白左丞連帶著一干族人收監(jiān),并將白府翻了個底朝天。
于是,中京傳得風風雨雨,說京兆尹從白府搜出來的金銀古玩,少說值二三萬兩白銀、用了足足十三輛馬車才運走。
百姓紛紛拍手叫好,只道是貪官下馬,圣上英明。
更有一開始惋惜白左丞遭遇的官員,聽到白府中搜出的財物后,轉(zhuǎn)而憤憤不平,大罵丞相只手遮天,以權(quán)謀私。
此外,在搜查完白府后,京兆尹又緊接著遣人去驗明供詞,意欲找出其中所述的糧食和藥材存放處。
供詞中所提到的、白左丞手下的吳姓長吏,也已經(jīng)被收押大牢,嚴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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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證據(jù)一旦搜集齊整,攏共能讓白丞相被來回判個三次滅族之罪。
眼瞧著白府一家老小,被一個個捉進了大牢后,眾人終于想起了缺漏的那位白家長女。
——景王妃,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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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翰自瞎貓撞見死耗子,抓到了伍從史后,果真又分別從他在鄉(xiāng)下和吳州城內(nèi)的住處、翻找到了發(fā)放給各郡縣都吏的每一筆藥材數(shù)目和入賬銀兩。
不過,搜到的銀兩總數(shù),遠遠少于所錄數(shù)目,約是將大頭上交給了更高一級的官吏。
于是,他未顧得上休息,緊接著再一次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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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李文翰便風風火火趕到了太守府。
接著,他從府中長吏口中得知了一個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消息。
——吳州太守周文烈,因病告假,返鄉(xiāng)休養(yǎng),一個月。
一時間,火氣上涌,直沖腦門。
如此看來,這位狡猾如狐貍的周太守,早已經(jīng)得了消息,打好了包袱出去避風頭。
不說圣上見著景王被害,會如何暴怒;有蘇太尉這個不依不饒的死對頭在,煽動朝中勢力、帶偏圣上的決斷,將白丞相陷入絕境,定然不在話下。
若是等他找到這位太守老家,約莫白家老小已經(jīng)涼了黃花菜、齊齊上完斷頭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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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封急信,密送中京,上呈圣上,告知伍從史之事,請求決議暫緩;
一紙御史監(jiān)察令,下派東部尉與江東刺史,捉拿吳州太守。
一夜間,江東亦像是中京一般,有無數(shù)消息在官場中炸裂開來。
——中京御史李文翰,親往吳州,下派御史監(jiān)察令,彈劾并抓捕太守周文烈。
一片烏云緩緩聚攏,遮住了光輝,將中京與江東之地籠罩在了陰影之下。
大廈將傾,大舟將覆。
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