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攤前有幾個人挑選,緊挨她的是倆個儒生。二人正在講話,非常有意思,她不由聽著。
兩人一青衫,一藍(lán)衫。青衫男子道:“今日巧遇,真是驚喜。楊兄也喜歡看書。”
“馮兄也喜歡?”
“依楊兄來看,哪本值得買?我正在為難?!?p> “青衫男子道:“當(dāng)然《論語》《詩經(jīng)》之類的八股文?!?p> “這些有什么意思?”藍(lán)衫男子拿起攤中一本書道:“《笑林廣記》,你看過沒?!?p> “你,你,怎么看這些雜書。”
“如何不能看?”
隨后就是兩個酸儒爭吵,李椀春沒繼續(xù)聽。見他們指著《笑林廣記》,便也看去。李婉春翻了幾下,是講笑話的,感覺有趣,便想買下,讓逢春讀著玩。
這時倆人又起爭執(zhí),換了種話題吵,吵起什么酒樓美食好。
青衫男子肯定道:“當(dāng)是仙來酒樓好。”
藍(lán)衫男子不屑道:“那里有冰鎮(zhèn)寒瓜嗎?去年醉生酒樓可有。”
青衫男子訕訕道:“沒有,但寒瓜也不怎么好吃,再者說,你肯定要幫醉生樓說話的?!?p> “我嘗著寒瓜解渴消暑,酷夏,再沒比它好多了?!?p> 寒瓜,便是西瓜另稱了。
西瓜。
李婉春心一動,插嘴道:“叔叔們安好,你們說的寒瓜是什么?”
倆人去打量李婉春,見是個小女娃,也不在意,隨口道:“形如匾薄而圓,色極青翠,經(jīng)歲則變黃,味甘脆,中有汁。便是寒瓜了?!?p> 裝x,但李婉春表面作思考狀,道:“這不就是我家種的嗎?要成熟了,家人正想法子找買家呢?急上火了?!?p> 藍(lán)衫男子道:“咦?原來是瓜農(nóng)。那醉生酒樓正要想辦法收一批瓜呢?!?p> “呀,那太好了,我們家的瓜有著落了,我得趕緊去與家人商量下。”李椀春這就要去打探醉生酒樓,邊告辭邊轉(zhuǎn)身。
“等等?!彼{(lán)衫男子叫住她問道:“你家的瓜可甜?”
李婉春一呆,這她怎么知道:“還未成熟,如何得知?”
藍(lán)衫男子點(diǎn)點(diǎn)頭:“我看你老實(shí),瓜熟后,先送給我吃,甜了,自然能送到酒樓去?!?p> 李婉春一幅訥訥的傻樣:“為什么要先送給你吃?!?p> 藍(lán)衫男子冷哼一聲,并不答話,衣擺飄飄地走了,走了,遠(yuǎn)去了。
李婉春看他背影,發(fā)怔。這怎么就走了?
青衫男子還留原地,搖頭嘆息:“癡兒,癡兒,那么好的大客戶放他跑了?!?p> 李婉春閃亮亮的大眼眼巴巴看向他:“有多好?”
青衫男子咧咧嘴:“你去送了就知道?!?p> “敢問叔叔,他是何人,家住哪里?!?p> “他叫馮月山,住附近青牛巷里。你走巷里,立馬就能見到嵌黑漆大門地陰森院子,那就是了?!鼻嗌滥凶又v完,搖著扇子也走了。
李婉春留原地若有所思。
她也能猜到的,馮月山,應(yīng)該就是開酒樓的主人,或與主人息息相關(guān)。
青牛巷
李婉春摸進(jìn)巷里認(rèn)路。那個黑漆大門特別打眼,衫著白墻確實(shí)如青衫男子說的那樣,詭異,陰森。
李婉春心中記清路。
她走回去,也沒繼續(xù)轉(zhuǎn)悠,用三文錢買了《笑林廣記》,直接回到停牛車的地方。
鄰居早已等著,不由數(shù)落她耽誤時間。雖然李婉春影響了心情,但這天終歸算是熱熱鬧鬧得。
木村,穆家。
鄰居趕車到自家里,讓李婉春回家去,找人抬粟。李婉春提一籃子小東西,心情愉悅地推開院門兒走進(jìn)去。
沒走幾步,一陣香風(fēng)撲面來,穆來弟扯住她衣袖,嘻嘻笑道:“小嬸嬸,給我買的東西呢?”
李婉春無語,自己好像忘了她。而且,她們前幾天是不還吵過架?
穆來弟這期間不斷朝她娘穆王氏望去,穆王氏也回之眼色。李婉春這就明白了。她們想占自己便宜唄!
可是這錢,卻是穆家的啊。哪有占自家便宜的。
李婉春看在自己實(shí)際比穆來弟大的份上,決定把十個麥芽糖球分她一半。她掏出來牛紙袋裝的糖,道:“是給逢春買的,但分你一半好了。
穆來弟伸出帕子,開心地接過來吃
穆王氏坐在小杌子上,剔剔牙,似乎非常滿意。她抬頭朝婉春瞇眼笑,道:“椀春,那十兩銀子的事,莫要忘了?!?p> “十兩?”李婉春頭蒙蒙的,什么十兩,什么時候的事?
“娘讓你賠禮道歉的事你忘了?賠十兩銀子啊!也就是說你不用道歉了,給錢就行?!?p> 意思是穆王氏非常大方的不用她倒歉了,給十兩銀子就行。
李婉春搞清楚后深吸口氣。
十兩銀子,穆家所有人合力半年才能掙來的錢。像現(xiàn)代全家人半年薪水最少不得有六七萬。
十兩銀子,真是獅子大開口。
李婉春冷笑道:“娘讓賠禮道歉,到底需不需要賠禮道歉,你我都清楚。大姐這樣做就可笑了。”
“娘要賠禮道歉就要賠禮道歉,怎么不需要了。我罵你是教導(dǎo)你,你打我就是忤逆我?!?p> “那你憑什么要十兩銀子,賠禮與賠錢可不同?!?p> “賠錢不也是賠罪的一種?我要你怎么賠禮就怎么賠禮??丛谖覀兪怯H戚的份上,我還收的少呢?”
李婉春真是被噎死了,也被氣死啦。果然與奇葩無法交流。
“大姐,我哪里有錢?你想訛錢也找個有錢的訛?!?p> “所以讓你簽借據(jù)呀!”穆王氏真的掏出張紙條來,道:“我女兒已經(jīng)寫好內(nèi)容了,你按個手印就行?!?p> 李婉春想呸她一臉,恬不知恥:“我不可能按手印的,這明顯訛錢的事,你做夢吧。”
穆王氏一改潑婦罵街的作風(fēng),竟笑上了:“那是不可能的,你按與不按,這錢都得賠。至于為什么讓你按,是怕你以后反悔。你若不服氣,就去找娘問話,看她會不會幫你。”她倒不急不忙,心有成竹,似乎在說:“你以為打我一巴掌,說沒事兒就沒事嗎?”
她此時才放大招。
沒想到穆王氏竟然有這種智商,跟背后有高人指點(diǎn)似的。
李婉春又惱怒又沮喪。自己打穆王氏那一巴掌,爽歸爽,確實(shí)使自己陷入道德下風(fēng)。自己無法再利用外力反抗了。而且常母,不知什么原因,偏幫穆王氏,是怕自己往后不好教導(dǎo)嗎?
賠錢,這種結(jié)果她不想要,她明明是被欺負(fù)后反抗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