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類幽的淡定表現(xiàn)與他們格格不入,兩位魔將停止?fàn)幊常D(zhuǎn)而一致注視著類幽。
類幽不為所動,坐著慢飲酒盞。
一魔將道:“類幽。”
類幽打起精神道:“何事?”
另一魔將瞇起眼睛道:“我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到,還是另有算計?”
類幽的血眸熠熠生輝,冷笑道:“你們真以為人類有那么好對付,任我們予索予求。”
一魔將不以為然,“類幽,你去了幾趟人界就變得這么縮手縮腳,長他人志氣,真是沒用。”
另一魔將卻是另懷心思,記不幫類幽說話,也不幫忙踩他,靜觀其變。
類幽淡淡道:“你有用,還在這和我磨嘴皮子?!?p> 一魔將氣結(jié):“你…”
怪不得類幽喜歡看戲,看著別人吵得熱鬧,自己悠閑看戲,確實自在。
類幽說完就覺得沒甚意思,不再理會。
有部分人,沒有能力或者實干本事不大,但嘴皮子扯是非一流,若被纏上,只能自降身份。
另一魔將看火候到了,當(dāng)和事佬道:“好了,現(xiàn)在不是兄弟鬩墻的時候,我們應(yīng)該一致對外才是?!?p> 一魔將走著臺階就下,“哼”了一聲,不再爭吵。
另一魔將道:“后天是人魔兩界相通的時刻,我們商量一下計策吧,類幽出外人類頻繁,有勞說下情況?!?p> 類幽臉色稍稍好看一些,面無表情地表述,這數(shù)百數(shù)千年人類世界發(fā)生的巨變,佛者,道者的力量增強,對他們?nèi)肭秩私缰鴮嵅焕?p> 魔將們聞言,皺緊眉頭,可見類幽帶來的消息麻煩。
一魔將道:“我的手下探聽到,后天,有一批人類會在子時進入魔界?!?p> 另一魔將道:“我也收到了,聽說人類制造了一種叫忘魂散的東西。真是三日不見,刮目相待?!?p> 他們再也不能像久遠(yuǎn)之前,以特殊的魔力來制服并奴役人類了。
世間之道,陰陽平分秋色,正邪相衡。曾經(jīng)盛極一時的魔界,必衰時刻魔祖消亡,人類興起一部分除魔者,把他們封印在魔界,多年不得出。
一批除魔者死去,另一部分新生的除魔者出生訓(xùn)練加固封印,周而復(fù)始,他們只能通過內(nèi)斗才能展現(xiàn)自己身為魔的存在。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人類是熬不過魔的,并不是指他們的生命,人生生不息,但傳承卻是可以斷絕消失的。
除魔后人先天能力越來越弱,后天又不肯繼承父業(yè),大義觀念的淡卻,幾派除魔者后人各自選擇自己的人生意向,除魔者徹底斷滅了傳承。
封印薄弱的快要消失了,于是便有了今天魔界的爭論。
類幽道:“他們是為了土壤而來?!?p> 二位魔將神色一凜,魔界的土壤,外界少有人知。即便是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誤以為土壤可以讓人不死不滅。
只有魔界高級魔族才知道,魔祖消亡后化作土壤,運氣好的話,魔族中人說不定可以通過它,返祖。那樣就是萬年前的魔祖重現(xiàn),一切恢復(fù)輝煌。
一魔將道:“不過這土壤看起來太普通了,要不是若有若無的魔氣縈繞,我都懷疑是從人界撿來的?!?p> 氣氛被打破,類幽一臉不在意:“這個不重要。”
另一魔將也是嘆氣,自始至終,都沒有魔能夠返祖。
另一魔將道:“不過,土壤還是不能讓人類奪走?!?p> 一魔將:“也該讓人類知道我們的變化了?!?p> 黑暗中,三魔將的眼睛血紅,寒氣森然。
類幽眼前恍惚閃過一張面孔,普通又特別的人類女子,那邊劍是…
善行劍。
時間悄悄滑過,轉(zhuǎn)眼到了關(guān)鍵子夜時分。人魔兩界出現(xiàn)一條通道,呈黑色漩渦狀,仿若吐食無底的黑洞,望之生怯。
墨凋,風(fēng)夜孤決和洛鳳卿三人對視一眼,拿出準(zhǔn)備好的忘魂散吞入,而后迅速向黑色漩渦通道栽倒下去……
公孫云紫和丹蹤隨后趕到,公孫云紫思索道:“丹蹤,你在外面等我…”
話未說完,丹蹤不贊同打斷他的話語,很是堅持:“不,家主,我要和你一起。”
“好吧?!惫珜O云紫無奈吞下忘魂散,丹蹤見狀服下。
在丹蹤假死要栽入黑色漩渦時,公孫云紫很清醒地拉住他,把丹蹤安置在地面上,歉意道:“抱歉了,丹蹤。”
隨后公孫云紫拿出真正的忘魂散,準(zhǔn)備吞食進入。
時久銘和紅杉在暗處對視一眼,一致想法:看來公孫云紫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丹蹤和他去冒險。
紅杉唇動不出聲:看看人公孫家主,重情重義。
時久銘扭頭裝看不見,繼續(xù)關(guān)注公孫云紫行動。
紅杉心頭一嘆,說實在的,她也沒什么資格說教久銘,想她師父受冤而死,她不也是整天沉浸在報仇的情緒中,想方設(shè)法這件事。不過那個負(fù)心她師父的男人,本就該死!
公孫云紫不帶丹蹤去,紅杉心里是松了一口氣。另一邊選擇題,是幫好姐妹,還是和丹蹤一起……
紅杉咬咬牙,選了前者,她就不相信自己這么紅顏命薄,去趟魔界還回不來了。
紅杉的忘魂散來自于時久銘,時久銘的自然是洛鳳卿給的,顯而易見,二人已聯(lián)手,不得不說洛鳳卿算盤打得很響,借兩把刀殺人不染血。而洛燚雖然不比戎幕高級,但這點手段都沒有,早就該淘汰了。
紅杉心境大義凜然,沒想到變故突生,身邊的人迅疾飛出,與此同時一甩準(zhǔn)備好的鞭子把失去意識的公孫云紫卷回來。
紅杉:“……”
什么情況?!
時久銘一把抱住公孫云紫,對紅杉道:“先離開這,路上再跟你解釋。”
茶白和紅菊看著二人遠(yuǎn)去,才走出來。
茶白故作高深點頭道:“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大抵如此?!?p> 紅菊和戎幕靜靜看著她:“……”不知道這有什么可感嘆的。
茶白臉微紅,說起另一個話題:“我們不吃忘魂散,金手指要怎么用?”
紅菊和戎幕同時,一個用手,一個用翅膀扶額:“……”
“怎么了?⊙_⊙”茶白不解。
紅菊道:“洛鳳卿當(dāng)時是怎么和汝說的?”
茶白回想了下,傻眼:“……”洛鳳卿好像說跟著時久銘,對公孫云紫補刀。由于忘魂散名字的特殊,有點感興趣導(dǎo)致茶白忘記了,真正的計劃。
戎幕:“這個宿主真的好笨啊?!?p> 無法反駁。
紅菊忽然道:“茶白,汝與戎幕一起尾隨時久銘而去,按計劃行事,我另有他事?!?p> 茶白脫口而出:“……負(fù)心漢。”
紅菊進入黑色漩渦太快,沒聽清。時不待人,黑色漩渦最佳通過時刻分別是子時的半盞茶和酉時的三刻,進快慢出。
紅菊在茶白曾問及忘魂散時,說了諸多棘手理由,其實都是小問題。忘魂散,顧名思義,對魂體不符合有嚴(yán)重的分離性,若是本尊還好,若是借尸還魂,就難說了。
雖然茶白有他這個大bug,說好聽了是平行世界的女主,但其實她一個金手指也沒有,全靠前期風(fēng)夜?fàn)a萌保護和后面善行的力量。比之洛鳳卿的金手指和主角光環(huán),至少在這個世界,她是吃了很大的虧。
留下的戎幕和茶白四目相對,茶白道:“戎幕,那句話別對風(fēng)夜?fàn)a萌說。”
戎幕眨眨眼道:“他不問我就不說?!?p> 茶白:“……這不是廢話嗎?!?p> 隨之她威脅道:“戎幕,如果你敢告訴風(fēng)夜?fàn)a萌那句話,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不知道?!?p> 茶白輕描淡寫道:“我就把你關(guān)在云地里,紅菊回來也不放你出來?!?p> 戎幕:“……”
“茶白,我答應(yīng)你?!弊R時務(wù)者為俊杰,它也不喜歡被關(guān)禁閉。
“這還差不多?!?p> 茶白跟著時久銘和紅杉的方向趕去,“戎幕,忘魂散的時效是多久?”
戎幕道:“在魔界,進入魔界就會醒了。在人界,得昏死至少一個時辰,觀體質(zhì)?!?p> “哦?!辈璋椎溃骸拔覀兪遣皇峭浟耸裁矗俊?p> 戎幕淡淡道:“是忘記了那個躺在地板上的人嗎?”
“…是?!辈璋紫肓讼氲溃骸八懔耍t杉都不管,我管畫蛇添足就不好了?!?p> “嗯?!比帜徊簧踉谝獾?,茶白大概沒想到的是,戎幕把一些人的記憶有關(guān)她的抹除了。
于是某天夜里,某人在大地懷抱躺了挺久的……他又不是頭一個,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茶白追蹤時久銘到一個大堂,很大,她透過揭開的瓦片向下看,愣住了。
公孫云紫睡著般姿勢坐在椅子上,即便是假死,依舊溫雅有氣質(zhì),時久銘看著他好一會兒,眼中感情復(fù)雜,良久,她伸出手指拂過他的容顏,眉,眼,發(fā),唇。
茶白心語對話道:“看來時久銘對公孫云紫并非無意,只是被仇恨纏住痛苦掙扎不脫?!?p> 戎幕:“……”
茶白道:“怎么不說話?”
戎幕:“不知道說什么?!?p> 茶白嘆氣,如果此刻紅菊在的話……算了,不提也罷。這家伙一回到風(fēng)夜皇朝,就撒歡的四處跑,一點敬業(yè)精神都沒有。
屋中之人聽到一陣陣腳步聲,時久銘收起情緒,公孫云紫也緩緩轉(zhuǎn)醒。
不一會兒,房間里多了一部分人,紅杉把人帶過來的,中年或老年男子,在商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從墨王朝和風(fēng)夜皇朝之間流通,與公孫云紫交情不淺。
要說紅杉是怎么請動這些大人物的,當(dāng)然是時家大小姐的令牌,時家原本是公孫仕家族下管制的一族,說不上德高望重,也是富甲一方,他們多多少少賣些面子。
公孫云紫看著這陣勢,心中了然,不動聲色,該來的還是來了,坦然以對。
時久銘與眾人見過禮,直入正題。
“今天我時久銘請各位前輩前來,就是為了二十二年前時家血案。”
時久銘在眾人面前細(xì)細(xì)道來,公孫云紫垂眸八風(fēng)不動。
幾人或面面相覷或竊竊私語,這事他們多少了解一些,但真相撲朔迷離,時家上上下下的人口一夕之間死于非命,似乎是仇殺,公孫前家主雖說厚葬,卻暗自解決,強勢壓下眾人的疑問。
誰也沒有想到,時家居然還有一個后人,或許是誰以為的誰也不知道吧。
另一部分人,不知道是不相信,還是知道實情,保持沉默。
“更奇怪的是,在時家被滅門之前,暗器世家的婁匠師亦遭大難。”有誰提出一句疑問,又被人群討論時家血案的聲音壓下去了。
紅杉看了看怒眉的時久銘,又看了看似乎自知理虧的公孫云紫,徒生一種悲涼之情。唉!
“噌”的一聲,時久銘拔出佩劍,劍鋒銳利,直指公孫云紫,“我說的這些你承認(rèn)嗎?”
公孫云紫知道最后時刻到了,不緊不慢站起身,昂首挺胸,眼神坦然:“我承認(rèn)?!?p> 人群鴉雀無聲,隨后竟一致口言:
“不可能?!?p> “不會吧?!?p> “是不是有內(nèi)情啊?!?p> ……
諸多言語入耳,可見公孫云紫的口碑不錯,大家都選擇懷疑“事實”,分明公孫云紫承認(rèn)了。
時久銘臉色一白,紅杉悄悄手搭上她的肩,似乎能借此把熱量傳遞給她。
能被請來的人,多是懷有良心之人,一對公孫云紫無仇,二不是污造謠言,搬論是非,謀取私利之輩,趨于公平,沒想到局勢逆轉(zhuǎn)。
茶白:“看來某人要犯傻了。”
戎幕道:“套路就是這樣走的,時久銘殺不了他,他通常會自己要求。”
茶白贊同:“那我們下去吧,我醞釀一下殺意?!闭f著善行劍隨心憑空出現(xiàn)在手中,伺機而動。
“嗯?!?p> 果然,公孫云紫道:“眾人不必再說,時姑娘,如果我的命能解開你的仇恨,你就動手吧,無有怨言,只是時家與公孫家的恩怨,到此為止?!?p> “好,我答應(yīng)你。”時久銘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癥結(jié)所在,對癥下藥。
公孫云紫這話并不是推脫之詞,在眾人耳中又落下一豪氣的特點,于是有人勸道:“時姑娘,好話說,禍不及后嗣,三思而后行?!?p> 有人附和:“是啊?!?p> 時久銘眉目不動,手中之劍握的堅定,淡淡道:“殺人償命,父債子還,也有這句話吧?!?p> 眾人一噎。
就在時久銘持劍逼近毫不反抗的公孫云紫,有人喝道:“住手?!?p> 時久銘停住腳步,卻不回頭。
那人道:“時姑娘言之有理,但公孫家主,堂堂名仕,決不能死于一個風(fēng)塵女子手中?!?p> 氣氛停滯,那人繼續(xù)道:“你說呢,聽玉院的花魁姑娘。”
紅杉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久銘要殺公孫云紫是過份了,但此人言語歧視風(fēng)塵女子,她就不能忍了。
時久銘卻是很冷靜,利落收起佩劍,按住待發(fā)作的紅杉,“那么,你想怎么樣?”
時久銘知道,這人并不是為了專門羞辱她,而是為了緩下殺局,不管她是真的清白,解釋這個沒有用處,只要有人知道她在聽玉院呆過,就沒有辦法動手。
眾人皆不是笨蛋,想想就知道了,他們還算含蓄,并沒有惡語傷人,只是說公孫云紫,不能殺。
那人道:“這就是你的事情了?!?p> 時久銘皺眉,看向紅杉,否決了,最好的報仇方式就是她親自動手。原本她想借助輿論導(dǎo)向,讓公孫家身敗名裂,沒想到對方峰回路轉(zhuǎn),或許想到了,所以才請這些人,因為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
本以為事件告一段落的眾人,松一口氣,門突然被狂風(fēng)推開。
一人持劍立于門口,眾人看去,是一女子,朝云近香鬢,藍(lán)白相間衣裳,手中劍質(zhì)特殊,是謂水晶,面上淡漠,眼含殺氣。
紅杉:“是…茶白?!?p> 公孫云紫微愣,不明她之殺意從何而來。
茶白淡淡道:“既然如此,就交給我吧。”
藍(lán)色身影一閃而過,劍光反射耀眼,茶白凝神,善行劍!
“pu”長劍準(zhǔn)確插入公孫云紫的心臟,分毫不差,眾人皆驚。
房梁上的一直暗中保護著公孫云紫的高手護衛(wèi),躍下欲擒拿重傷家主的女子,公孫云紫忍痛擺手,他們停住腳步。
公孫云紫道:“為什么?”
茶白垂眸,讓人看不見她的眼神,她淡淡道:“渣男的下場?!?p> 公孫云紫輕笑:“放她走,不要為難?!?p> 茶白道:“多謝?!彼砷_握劍的手,頭也不回地在眾人的視線中離開了房間。
“公孫家主!”身后是人群驚呼聲。
公孫云紫只覺全身血液冰涼,軀體向后倒去,雙目緊閉,失去了意識。護衛(wèi)趕忙接住,迅速把人帶往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處救治。
紅杉拍了拍僵住身形的時久銘,關(guān)切道:“久銘,你還好吧?”
時久銘睜大眼睛,機械地?fù)u了搖頭:“我沒事?!?p> 大仇得報,她并沒有覺得開心,也沒有覺得悲傷,沒有感覺,一定要說的大概是,心死,空落落的。
好像什么也沒少,但就是覺得心,空了。
紅杉搖頭道:“沒事才怪?!?p> 丹蹤此刻已然醒來,知道家主做了手腳,顧不上生氣,查看四周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