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很冷。
若之前對徐觀的評價是俊,是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對四皇子的評價便是冷。俞長安是一個不害怕跟人對視的人,以前從事銷售行業(yè)的時候,職業(yè)性的微笑,保持直視是一項基本職業(yè)素養(yǎng)。
但是當看到了四皇子的眼神,卻宛如刀子從他的眼神中射了出來,直戳俞長安的眼睛,讓他本能的想要去閃躲一下。
鷹勾一般高聳的鼻子,千年寒鐵一般的肅容,四皇子也在看著覲見的俞長安等人,目光宛如千米深的湖水,沒有一絲的波瀾。
相比較紫袍金冠大皇子殿下,一身將軍服的四皇子仿佛剛從沙場上回來,難怪徐觀說他殺伐氣太重,就這面相看來,可不都寫在臉上嗎。
擺著個臭臉給誰看,俞長安暗中吐槽,搞得跟在場所有人都欠他八百萬似的。
他本能的不喜,因為這類人跟他命格反沖,在他看來擺了張臭臉除了惡心自己還惡心別人,不如當個逗逼,不說人都喜歡這性子,好歹自己也還能蠻樂呵的吧。
見人緩緩來拜,趙安笑瞇瞇地對四弟趙賢說道。
“四弟,林家一案,不得不承認是我等有疏忽之處,如今案子重審,四弟可有什么話要說?!?p> 趙賢冷哼一聲,聲音低沉卻清楚地能傳到朝堂上每個人的耳中。
“林家一案并無任何蹊蹺,叛國罪無疑,請皇兄不用再浪費時間?!?p> 俞長安心中一驚,自己也算是是個入門的練家子了,趙賢的發(fā)生帶著一股內(nèi)勁,至少也是個二流高手的行列。
俞長安左右掃去,站著的內(nèi)衛(wèi)身披金甲侍于大堂兩旁,身側(cè)都配著雕花的刀鞘,佩刀暗藏鋒銳,此時仿佛一個銅人一般站著一動不動。
忽然有些挺疼老徐,這般的上朝當真是在刀尖上過日子,歲數(shù)大一點小心肝真受不了。
朝下有些騷動,趙賢這般決絕的話無疑是觸怒?;逝傻?。
一位文官站了出來,沉聲道:“四皇子殿下這話未免也說得太過武斷,林家一直忠君愛國,在下與林大人一同為官數(shù)十載,絕不半點謀反之意。”
“哼!”兵部尚書郝戰(zhàn)悶得一哼,“有罪無罪,大皇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過去早有斷論,大皇子殿下有何故自己打自己的臉,莫不是為了討好他人?”
趙安皺了皺眉,眼中閃爍著火光看著四皇子趙賢,郝戰(zhàn)是他的人,郝戰(zhàn)敢肆無忌憚對他這個大皇子蹬鼻子上臉的罵,肯定是趙賢指使的。
這話說得直接,讓大皇子一派和?;逝梢彩菍擂紊?。
吏部尚書張房明冷笑一聲,直言懟道:“郝尚書這是何意,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大皇子愿意主動承認疏忽之處本是一件值得贊頌的事情,反而是某些人死鴨子嘴硬,一錯再錯吧?!?p> 俞長安聽得腦仁疼,不過都是指桑罵槐的把戲,朝臺階上望去,兩位皇子倒是面無色變,看來這樣子的爭執(zhí)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難怪一直得不到召見,兩方誰都不肯退步。
“可否聽老夫一言?!毙煊^瞧了一眼俞長安見此子還有閑心張望,氣就不打出一處,這幾日為了他林家的事情爭執(zhí)了不知道多少次。
緩緩開口,“既然有人覺得另有隱情,那便先行詢問,重作決斷,非一家所能斷言。況且此事既然已經(jīng)下了諭旨,豈有不審之理?!?p> 京兆尹梁博:“臣附議”
戶部尚書向如賓:“臣附議?!?p> 大皇子一派、?;室慌?,乃至四皇子手下的兵部尚書以及各大一同趕回來的武將都有些震驚地看向徐觀,這廝和林家沒什么交情吧,什么時候倒向了大皇子一派了。
張房明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啊,林家重審一案已經(jīng)下了諭旨,哪有不審之理,不然豈不是讓天下笑話皇家無信,威嚴將蕩然無存。”
禮部尚書蘇瑾:“臣附議,皇家顏面最是重要?!?p> “呵?!币恢弊谏衔坏乃幕首于w賢忍不住輕笑出了聲,“父皇不在,眾皇兄皇弟不知,大皇兄就獨自下了諭旨,當真是好大的權(quán)力?!?p> 趙安自是不以為意,反而聲音中帶著一絲的諷刺,“四弟為戰(zhàn)事忙碌奔波,已是勞累。朝內(nèi)大事小事繁多,一向也是由我來處理,林家一事,算不得大,為兄就直接下旨了,哪知四弟特意趕回來,真是沒想到啊......”
四皇子趙賢緘默不言了,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的厲色。
“既然下過旨了,審吧。”
趙安得意一笑,“林家夫人,可有話說?!?p> 終于是問到了當事人,林母激動地拿出了厚厚的賬本,雖然不曾猜到會有這么一天,但是依舊是為亡夫搜羅了所有能自證清白的證據(jù)。
“此乃我林府幾十年來的開支用度記錄,我丈夫一生廉潔,對財色無意,又有什么理由反叛國家,投靠胡人。”
“這是我僅憑記憶記錄下來的我丈夫的日常出行情況,日?;顒記]有任何的異常、在京期前沒有任何出京記錄?!?p> 隨后又是拿出十幾項書紙證明,俞長安雖然不了解這位過世的岳父,但是也能從這些證據(jù)上看得出此人對物質(zhì)上確實沒有什么欲望,精神上自然也是根正苗紅。
俞長安就納了悶,以前這大皇子和四皇子是怎么能誣陷到這林大人身上的,至少俞長安現(xiàn)在看來這林大人干凈的不像是個當官的。
趙安滿意地微微頷首,朗聲問道:“林夫人這些證據(jù)的真實性,可敢以性命擔保?”
林夫人跪倒,語氣堅定,“我愿意性命擔保所有的證據(jù)都是真實的。”
環(huán)顧了一圈,在下面的幾人身上目光多停留了一會。
“諸位大臣還有什么想說的?”
刑部尚書嚴如青上前朗聲說道:“根據(jù)刑部調(diào)查,林大人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反叛的言論,審查中一直表明自己是冤枉的,當時搜羅的證據(jù),也沒有一項能證明林大人有反叛之嫌?!?p> 俞長安不禁冷笑,當真是彼時一套,此時一套。且問你們當初沒有任何的證據(jù),怎么就定下了林大人的叛國罪。
“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