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烤雞不知味道合不合你們倆的胃口,這豬頭肉,一肥一瘦一脆骨,加了那豬舌,店家極力推薦的好菜,說是那下酒的好菜,我自是沒吃過的,不知味道如何,還有這鹵的上好的羊肉,本來準備想買些牛肉,話一出口,便把那店家嚇了一跳,這才知道民間不準販賣牛肉。”
小道士華鴻蒙抱著一壇子酒,一板一眼的說著這下了山的趣事,他這一來龍虎山便再也沒有下過山,初次下山,便多了許多美好。
“手里剩了幾個銅板,便沒有去那店里,不過回來路上看見幾個壯漢抱著兩壇子酒走的匆忙,便問了幾句,這才知道這是偷來的,便搶了下來,我自是沒喝過酒的,也不知好壞,暫且先湊合著?!?p> 江洋臉上掛著笑容,喝了一口酒,酒不好,比不上老頭葫蘆里面的好酒,不過卻喝得開心,全然不見一絲的陰霾。
“你這小道士,吃肉喝酒,小心你那師父回去打了你?!?p> 褚橫或許是平日里不曾喝酒,喝了幾口,臉便漲的通紅,話也多了起來,指著華鴻蒙笑著調侃。
“教訓的事以后再說,師父即便是再不許我喝酒吃肉,也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趕我出門,多半是關個十天半月而已,即便是再狠一些,也就餓幾天肚子,有這些美味打底,餓上十天半月又有何妨?”
小道士舌頭打著結,說話也有些不清楚,不過卻豪氣云干的厲害,只是不知他那師父,這龍虎山的老掌門,聽見他這話,見到他這憊賴的模樣,不知會不會讓他記憶深刻一些。
小道士華鴻蒙醉了,不可避免的醉了,一個從未喝過酒的十四五歲的少年,初次喝酒,又喝的開心,難免沒個度量。
雖說酒逢知己千杯少,但也不是不醉。
小道士躺在房間的地上呼呼大睡,江洋舉起酒壇子,里面已經空了,半天也沒倒出一滴酒。
兩根手指夾起了最后一塊豬頭肉,放在嘴里細細的咀嚼著,仿佛是要記住這最后的滋味一般,直到那肉沒了筋骨,沒了滋味,才最終咽下。
“要走了?!?p> 瞅著褚橫,江洋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走吧?!?p> 褚橫放下筷子,把自己碗里面的酒一口抽干,便淡淡的說道。
“一起?”
“一起?!?p> 江洋站起來,拉了一把搖搖欲墜的褚橫,走出了房間,看著外面依舊沒有要歇息意思的雨,嘆了口氣。
“我那師父被師娘追著,不得不走,兩人比翼雙飛,好不自在,你那師父又是怎么想的,不讓你跟著,他是不羨鴛鴦只羨仙?”
“不知道,可能是看了你師父的打算,他才有了這打算?!?p> 褚橫的語氣依舊淡淡的,臉色有些紅潤,或許是酒喝多了的緣故,有些消沉。
“既然咱們兩個真成了這沒人要的,便結伴一起吧?!?p> “嗯?!?p> 褚橫點了點頭,率先離開了房間,江洋扭頭瞅了一眼倒地不起,呼嚕聲打的震天響的小道士華鴻蒙,微微一笑。
“地久天長,有緣再見?!?p> 說完,他便沒了身影。
小道士華鴻蒙的臉上留下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水,或許是外面大雨淋的多了,腦子里面進了水,放不住了,便從眼睛里面流了出來。
龍虎山,漸行漸遠。
龍虎山的山門,已經漸漸模糊,老態(tài)龍鐘的掌門丁嵎,吐了那口血之后,便顯得愈發(fā)的蒼老了。
“龍虎山山門,今日起正式關閉,自今日起,龍虎山不接香客,龍虎山弟子不得下山,潛心修道,不得為外物所擾,何日開山門,日后再定!”
老態(tài)龍鐘的丁嵎,在那龍虎山大殿之上,說了這段話。
龍虎山一眾弟子大驚失色,這龍虎山,可不同那武當山,武當山修自然,不入世,不紛爭,不為外物所擾,偏居一隅自得其樂,龍虎山上每日香客不絕,這江湖之事也多有涉足,若是關了這山門,江湖之上必然多有猜疑,對龍虎山大有不妙。
“師兄,此舉不妥?!?p> 天師齊平率先出口說道,他雖為天師,不是那掌門,但龍虎山之事,他卻居中調控,自然深知此舉其中厲害,聽掌門師兄這么說,自然出言反對。
“齊師弟,不要再說了,就這樣辦吧。”
老掌門丁嵎嘆了口氣,模樣顯得更加的蒼老,疲憊的不成樣子。
齊平還要反對,但看掌門師兄的樣子,卻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師兄突然下這決定,只怕其中必有隱情,只是自己不知而已,只怕師兄也有難言之隱,不可說而已。
齊平嘆了一口氣,師兄這個決定,若是時日短些還好,若是時日多了,只怕龍虎山會元氣大傷,只怕以后數(shù)十年,也無法恢復今日之盛景。
師兄并非那武當山上的癡人,必然不會看不見這樣的后果,卻依舊要這樣做,即便是自己出言反對,師兄依舊要如此堅持若是其中沒有隱情,他定然不會相信。
他想起了前幾日上山的三皇子,不過隨即便搖了搖頭,三皇子只是上山游戲而已,定然不會做這等讓山門關閉的事情。
大將軍固然在這江湖之上,卻不大可能是大將軍,大將軍跟掌門師兄私交甚好,兩人也沒有突然交惡,而且,大將軍也做不來讓龍虎山關山門的事,這不合大將軍的脾性。
王相更加不可能,王相雖然是朝中重臣,當朝宰相首府,卻不管那江湖之事,朝廷之人,不論江湖之事,這是鐵律,他若是插手江湖之事,別人即便是不說,大將軍也是第一個不愿意。
那又是為何?齊平百思不得其解。
大堂之上安靜的厲害,掌門做出這決定,是誰都沒想到的,其中厲害甚大,由不得他們不深思。
宋初陽低著頭,眉頭緊皺,那樣子有些古怪,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瀟灑。
見眾人沒了說話的性質,掌門師兄扶著椅子要站起來,他晃了晃腦袋,便率先站了起來。
“師兄,請問,這突然決定這事,可是因為那一卦?”
所有人瞬間看向了宋初陽,面露不解之色,見宋初陽沒有繼續(xù)下去的意思,便又再次看向了掌門。
丁嵎搖搖頭,卻又點點頭,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不可說,不可說??!”
“那一卦,究竟是何事?”
宋初陽跨前一步,沉聲問道。
丁嵎面容一瞬間變得枯槁,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我看見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