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的嘴巴微微張了張,又無力的合上,眼中的星光卻是越來越亮,臉上的紅暈蕩漾開來,慢慢行成了一副慈祥溫暖的笑容。
鐘子銘愣愣的看著她,眨了眨眼,將眼睛睜大了,確認似得盯著她,隨后他張大了嘴,喉嚨里仿佛塞了一大團棉絮似得,堵得他直發(fā)疼。
“嗬嗬..”
“啊~詐尸了….”
念夏嚇得“嗷”一嗓子蹦起來,若不是車廂擋了一下,她非掉下去不可。
“吁---怎么了?”
木老爹急忙勒住韁繩,一邊驚疑不定的扭頭觀看,一邊控制著停下車。
“發(fā)生什么事了?”
后面的馬車也跟著停下來,木根麻利的從車上跳下來,大聲問道。
念夏緊緊靠住車廂壁,哆哆嗦嗦的拿手指著奶娘,包子臉發(fā)白,聲音顫抖,語帶哭腔道:
“少..少爺….奶娘她…”
鐘子銘生氣的繃著臉,狠狠瞪了一眼膽小如鼠的念夏。
這時,傻大個反應(yīng)過來了,急忙轉(zhuǎn)過身體,擠到鐘子銘身邊,抓著他娘的手委屈的抱怨道:
“娘…娘,你終于醒了?你睡了好久了?娘…我肚子都餓了…”
“怎么了?怎么了…呃…嬸…嬸娘...你…活過來了?”
木根跑到了板車前,看清楚情況之后,又驚又喜。
“嗬嗬…”
鐘子銘用手指了指馬車,看著撩起門簾不明狀況的張?zhí)t(yī),嘴里焦急的發(fā)出“嗬嗬”聲。
“張?zhí)t(yī),您快來看看,奶娘她又活過來了,您快來看看~”
念夏被少爺?shù)闪艘幌潞笮堰^了神,不好意思的捂住胸口,急忙彌補似得沖著張?zhí)t(yī)大聲喊道。
“對對對…張?zhí)t(yī)..您快來瞧瞧…”
木根興奮不已,急轉(zhuǎn)身跑向馬車,將又驚有疑的張?zhí)t(yī)一把從馬車上拽下來。
張?zhí)t(yī)趔趄一下身子,好懸沒一頭栽下來。
等跑到板車前一看,他心里也是一驚,暗道:
這都能活?真是活見鬼了,明明之前一身的死氣?
他一邊把這脈,一邊觀察婦人的氣色。
除卻臉上有了一絲血色之外,原本死氣濃郁的眉宇之間竟然生起了一股生氣。
驚得他臉頰一陣抽搐,從醫(yī)幾十載從未見過這等匪夷所思的現(xiàn)象。
這婦人好強大的執(zhí)念,如此滯留人間不去。
“脈象微弱,細沉無力,按之欲絕,這是氣血虛衰嚴重,她脈象之中又有浮緊之相,應(yīng)是她身染風寒的緣故,病倒沒什么,主要是耽擱的很了,加之思慮過重,這才神志模糊,昏迷不醒….”
張?zhí)t(yī)一臉嚴肅的神情,斟酌的言辭看著鐘子銘緩緩說道。
“如今,還是將病人移到馬車上,我們加速回城,到老夫醫(yī)館里治療?!?p> 張?zhí)t(yī)把脈的過程中,奶娘眸子里的星光俱都落在鐘子銘臉上。
她幾次張著嘴,試著想要說話,可又什么也說不出來,有淚緩緩從眼角滑落。
鐘子銘緊抿著薄唇,紅著眼眶看著她,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水,沖著她歪歪嘴,擠出一絲笑意,然后沖著張?zhí)t(yī)點點頭。
當下,幾人配合著將奶娘抬到馬車里,身下鋪著錦被,腳爐和手爐俱都放她身邊保暖。
狗兒跟著也上了馬車,和他們一起往城里趕去。
木老爹帶著兒子趕著驢板車繼續(xù)往莊上趕去,一路上心情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既歡喜又憂慮,心潮澎湃中隱隱還有一絲擔憂。
如今他們一家可是把賴大頭他們一干人得罪狠了,若是少爺不管,今后他們在莊上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馬車趕得飛快,中途奶娘又再度昏迷過去,直到天擦黑了,才堪堪在落鎖之前進了城。
隨后馬車直接趕到了張府,管事接下張?zhí)t(yī)之后,沖著門子一聲吆喝,小廝們迅速抬著一架軟轎跑出來。
奶娘被放到軟轎上,鐘子銘和念夏一路護送著,進了鐘府的客房。
張?zhí)t(yī)這邊開方子,安排下人煎藥,忙完之后,他來到客房,略帶歉意而又疑惑眼神看著鐘子銘,開口問道:
“少爺,請恕我直言,你為何不請你身后的那位高人來診治呢?以他的本事,你奶娘的病還不手到病除?”
“嗬~”
鐘子銘歪著嘴,苦笑一聲,搖搖頭。
念夏坐在床頭,正在往奶娘口里灌入一些米湯,以暖暖胃,聞聽此言,看了一眼少爺,替他辯解道:
“張?zhí)t(yī),高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請動的?”
“呃…這倒也是…”
張?zhí)t(yī)愣了一下,嘆口氣,隨后又搖搖頭道: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得見高人一面?”
說完,他目露期盼之意,頻頻朝鐘子銘示意。
念夏看了少爺一眼,輕輕咬了咬唇。
她到現(xiàn)在也沒能弄明白少爺怎么會開方子?
而且還是很厲害的方子,連做過太醫(yī)令的張?zhí)t(yī)都贊不絕口。
這簡直不可思議,跟做夢一樣。
她有時候弄不懂少爺?shù)南敕?,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p> 可少爺脾氣很好,也很聽勸,待她比之前還好。
她也就漸漸放下心頭疑慮,而她曾聽大小姐身邊的香荷姐姐說過。
臨江縣有一個叫張繼先的孩童五歲時尚不開口說話,一天聽到雞鳴聲,忽然開口賦詩曰:“靈雞有五德,冠距不離身,五更張大口,喚醒夢中人?!?p> 身邊的人俱都驚訝不已,當?shù)厝艘娏硕挤Q他為仙童。
呵呵!少爺雖然沒有他那么厲害,會開口作詩,但一夜之間會開方子,也很不錯了。
鐘子銘輕輕歪嘴一笑,若有若無的點點頭。
“呼”
張?zhí)t(yī)輕輕吁了一口氣,捋著胡須笑道:
“這天色已晚,少爺若不嫌棄客房簡陋,今晚不如就先暫時住下來。我會派人去鐘府給夫人說一聲…”
鐘子銘點點頭,隨后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衫,鄭重的沖著拱手作了一個揖。
“少爺,不必這么客氣。我這讓人安排一下。”
說著張?zhí)t(yī)轉(zhuǎn)身出去,指派人去鐘府遞信。
鐘府,上房。
燈火通明,氣勢威嚴,跟著張?zhí)t(yī)去田莊的小廝跪在地上,說完最后一句話后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木榻上的蘇氏擰著眉頭,臉色陰沉似水。
“好了,你退下,休息去吧!”
容媽媽關(guān)心的看了一眼蘇氏,轉(zhuǎn)頭沖著小廝紛紛道。
“是!”
小廝磕了一個頭,彎著腰退出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