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子銘怔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眼中的淚水滾滾而落,砸進(jìn)腳下冰冷的雪地里。
十四年來渾渾噩噩,瘋瘋癲癲,可奶娘那熟悉的腔調(diào),他卻記得那么清楚,仿佛是銘刻在骨子里,烙印在靈魂里。
“少爺~”
念夏蹲下來,抓住鐘子銘的胳膊,低聲抽泣著。
鐘子銘恍然醒過神來,手指肚輕輕撫摸奶娘的臉廓,直覺得冰涼刺骨,他閉上眼,將眼淚硬生生逼回去。
“騰”的一下,他站起身,轉(zhuǎn)頭冷漠死寂的眼神看著惶恐不安,瑟縮在一起的賴大頭一干人。
“少爺,饒命呀!少爺…饒命…”
賴大頭幾人一見鐘子銘的眼神,嚇得腿肚子轉(zhuǎn)筋,“撲通”一聲就跪倒在雪地里磕頭如搗蒜般,求饒不已。
他們?cè)缇秃蠡诹?,?jiǎn)直是腸子都悔青了。
鐘子銘他們上前查看奶娘的尸體,他們哆哆嗦嗦的站在后面也不敢跑。
一個(gè)個(gè)面如土色,驚懼惶恐,他們?cè)娇瓷贍數(shù)谋憩F(xiàn),心里就越驚,這一次搞不好小命都要交代在這里了。
因此一見少爺轉(zhuǎn)身看著他們,二話沒說,倒地就磕頭求饒。
鐘子銘瞇起了眼睛,輕輕歪了歪嘴,笑了。
木根,念夏也跟著站起來,跟在他身后。
地上狗兒依然跪在那里,抱著奶娘的尸體搖晃著,大嘴裂開著:
“娘…回家…娘…起來回家…”
木疙瘩單膝跪在地上,用手拍著狗兒的肩膀,忍不住嘆息連連。
鐘子銘信手從怒氣沖沖的木根手里抓過木棍,一頭拖地,一頭抓在手里,腳步沉穩(wěn)的踏雪走了兩步,隨后用力的揚(yáng)起棍子,照著賴大頭的腦袋,“嗚”的一下狠狠砸下去。
“啊~”
賴大頭不停磕頭求饒的間隙偷偷抬眸觀察,見狀急忙雙手抱頭,護(hù)住要害,硬挨了這一棍后,也顧不得疼,雙手著地,撅著屁股,在雪地里爬來爬去的躲避。
一邊躲避一邊嚎叫著:
“少爺…饒命呀…奶娘她早上都不行了,大夫說她這病傳染…莊上的人都害怕,大家伙不得已才把她拖出來…少爺…你饒了我吧...”
鐘子銘根本就不停,只是追著他打,隨后又將他身邊的人一并打了,這幾人哭爹喊娘,滿地亂爬嚎叫不停:
“少爺,不關(guān)我們的事呀!都是賴莊頭逼著我們干得….”
“是呀!少爺,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呀!..饒了我們吧?”
……..
鐘子銘不聽,沉默的追著他們打,打的他們頭破血流,滿地打滾,哀嚎不止。
打累了,他就把棍子扔給木根,指著他們,嘴里發(fā)出“嗬嗬”的嘶吼聲。
木根懂了,“嗷”一嗓子成沖上去,掄起棍子就打。
“少爺…”
念夏走到鐘子銘身邊,擔(dān)憂的看著他。
鐘子銘呼呼喘著氣,走到樹下,木老爹神情悲傷的轉(zhuǎn)過頭看著鐘子銘,想說點(diǎn)安慰的話,又什么也說不出口。
狗兒看到鐘子銘過來,急的又搖了搖奶娘的胳膊,咧著大嘴叫道:
“少…少爺,我娘她睡著了,她….娘,您快起來,少爺來看你了,娘,你不是一直念叨著少爺嗎?…您快起來…”
念夏看得實(shí)在受不了,捂著臉“嗚嗚”得哭。
木老爹難受的別過臉去,鐘子銘蹲下來,抓住狗兒的肩膀,拍了拍,隨后單膝跪下,俯下身子,用手理了理奶娘干枯凌亂的頭發(fā),一把就她的尸體抱起來,就要往坡下走。
“少爺…這怎么使得,讓我來吧?”
木疙瘩拉著狗兒,一臉倉(cāng)皇之色勸道。
鐘子銘搖了搖頭,什么也沒有說,固執(zhí)的抱著奶娘的尸體就朝下面走去。
頭頂上盤旋不去的烏鴉“呱呱”的嘶鳴著,土崗上的寒風(fēng)“嗚嗚”的吹著,賴大頭一干人凄慘的告饒聲,夾雜在一起,充斥著這一片天地。
寒鴉凄切,北風(fēng)凜冽,往事如煙,他抱著奶娘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下走,念夏則緊緊護(hù)在他的身邊。
張?zhí)t(yī)站在一旁,同情的看著雙眼失焦,空洞無神的鐘子銘,嘆了口氣,搖搖頭,默默跟著也往下面走。
立在馬車旁的車夫頭皮子發(fā)麻的看著鐘子銘從亂葬崗上抱著一具尸體走到跟前,下意識(shí)的他伸手?jǐn)r住了。
“鐘家少爺,這個(gè)可不行…老爺….”
他說著沖后面的張?zhí)t(yī)喊了一嗓子,鐘子銘空洞木呆的眼球的動(dòng)了動(dòng),抱緊了奶娘的尸體,什么也沒有說,徑直轉(zhuǎn)頭朝著木老爹的驢板車走去。
張?zhí)t(yī)見狀大怒,疾走兩步,沖著自家的車夫厲聲呵斥道:
“狗奴才,怎么說話的?閃一邊去!”
呵斥完車夫,張?zhí)t(yī)追上鐘子銘,一臉歉意道:
“少爺,你別生氣,都是下人不懂事,你還是坐馬車上吧?”
鐘子銘看著他搖了搖頭,他不會(huì)給幫助過他的人添麻煩。
雖然張?zhí)t(yī)有他自己的目的和利益所在,可他還是很感激他。
此刻后面的木老爹趕過來,伸手抓著毛驢的籠頭,嘴里吆喝著,調(diào)轉(zhuǎn)車頭。
鐘子銘示意了一下念夏,念夏急忙沖著張?zhí)t(yī)一屈膝行禮道:
“張?zhí)t(yī),少爺讓奴婢謝謝您!謝謝您肯這么幫我們?!?p> “哎~使不得,我什么都沒做…”
張?zhí)t(yī)不好意思擺著手,最后還是看著鐘子銘抱著奶娘上了板車,坐在鋪了一層枯草的車廂里。
他無奈的嘆息一聲,只得自己坐上了馬車。
看樣子,傻少爺?shù)绞峭νㄇ檫_(dá)理的。
木根撇下爬在雪地里的賴大頭等人,坐在了張?zhí)t(yī)的馬車前頭。
狗兒則跟著木老爹坐在板車的前頭,念夏則挨著少爺擠在一起。
鐘子銘低頭看著奶娘干瘦黝黑的臉,心里默默道:生前沒來得及看您,也沒有機(jī)會(huì)報(bào)答您,那就讓我送您最后一程吧!
“轱轆轱轆…”
隨著毛驢那昂揚(yáng)而又熟悉的旋律響起,板車再度移動(dòng)起來,朝著來時(shí)的方向駛?cè)ァ?p> 雪,不知何時(shí)下起來,整個(gè)天地白茫茫一片。
鐘子銘雙眸失焦,茫然的看著奶娘的臉,情不自禁的再度沉浸在那個(gè)夢(mèng)里。
“嗬嗬…嗬啊哦,嗬嗬…嗬啊哦…”
他歪著嘴,無意間哼出來這熟悉的曲調(diào)。
“呃…娘~是我娘唱的搖籃曲…我...也會(huì)...”
狗兒愣了一下,咧著嘴傻笑著,興奮的跟著這旋律,哼唱起來:
“月兒悄悄上樹梢啊哦。風(fēng)不吹來草不搖啊哦。房前的小燕,房后的小鳥,都睡著了——都睡著了——我的乖乖小寶貝喲,儂要快快長(zhǎng)長(zhǎng)大喲?!?p> 不知過了多久,鐘子銘猛然感覺奶娘的身體動(dòng)了一下,他定睛看去,只見奶娘睜著眼靜靜的看著他。
黯淡的雙眸里凝出一點(diǎn)星光,臉上浮上了淡淡的紅暈。
傻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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