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恒里把現(xiàn)有的線索整理好,卻總覺得有一處說不通。他無意中往外看去,看見溫澄還等在辦公室外。
樂恒里看了眼掛在墻上的溫度計,室內(nèi)只有16℃。
她會覺得冷。這是他腦子里跳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樂恒里撈起椅背上的沖鋒衣,快步走到溫澄面前,把她裹在外套里。
撲面而來一股屬于男人的凜冽氣息,溫澄不動聲色地退一步。
“……謝謝?!辈贿^溫澄確實冷得不行,欣然接受這件能御寒的外套。中午從公館急著出來,外面陽光正盛,她沒穿著大衣赴約,身上只有一件羊毛衫,沒想到直接被薅到警局,一直拖到現(xiàn)在。
辦公室里的人都不自覺地瞟向他們。
俊男美女,養(yǎng)眼得很。
整個隊里,就樂恒里平日吊兒郎當(dāng),對所有女人看起來都不感興趣,像一個又痞又正經(jīng)的假和尚。可每一次碰上有關(guān)于溫澄的事情,他都倍兒緊張,顯然有點故事。
勵揚假咳一聲,辦公室里的眼神才默默移開。
只有虞琳還盯著他們,生怕樂恒里當(dāng)著大家的面做出什么不端行為。
“你怎么還在?為什么不喊我?我送你回去?”樂恒里連續(xù)蹦出三個問題。
“我看你在忙,所以沒敢打擾你?!睖爻未炅舜晔?,吐息間帶著一股寒氣。
樂恒里靠在墻上,雙手抱臂看著溫澄,確實有些地方想不通。
他這股熾熱的眼神,不帶一點遮掩,摻著平時拷問犯人的戾氣,像是要把溫澄徹底看透似的。溫澄不自覺地攏了攏外套,感覺更冷了。
“我有一個問題,關(guān)于明宸的死。”溫澄不是一個喜歡客套的人,她想速戰(zhàn)速決,果斷問道,“你知道為什么他們……要把明宸的尸體放在我的后備箱里嗎?”
這正是樂恒里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無可奉告?!眲顡P從樂恒里身后竄出來,用眼神警告一番樂恒里,不要多嘴。
案件還在偵破階段,溫澄作為一個目擊者,沒必要知道那么多。
“勵隊,樂恒里沒和我透露過一分一毫,只是我有一點自己的猜想……并不是要影響你們查案的思路,只是想提供一些線索?!睖爻谓忉?。
勵揚揚了揚下巴,示意溫澄接著說。
這個女人倒是挺神的。
聽虞琳說,溫澄對樂恒里說了那一番“敵人無處不在”的言論之后,樂恒里便把查案的思路放寬,從明宸進入溫氏以來所接觸的人開始查,沒想到一會就查到楊榛身上。
J大學(xué)生,F(xiàn)市夏城人,姓楊名榛。
這個和明宸有過糾紛的女人,卷宗資料顯示她的死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哪哪都透露著一股詭異的熟悉感。
勵揚指著楊榛這兩個字拍大腿,“這他媽換個半邊不就是楊桐嗎?”
再翻開林子祥的資料,這個隱姓埋名來修車的男人也曾經(jīng)是J大的學(xué)生。
順著當(dāng)年那檔子事查,很快就查出來楊桐和楊榛的關(guān)系,有些事情就這樣水落石出了。
勵揚把她請到辦公室里,期待著她再說些有營養(yǎng)的線索來。
溫澄很守規(guī)矩地坐在單人沙發(fā)上,勵揚一屁股坐上長條沙發(fā)。樂恒里最后一個跟進來,看了看位置,選擇坐在長沙發(fā)的靠手上,三個人的位置呈現(xiàn)一個直角形狀。
勵揚看著樂恒里,這家伙有沙發(fā)不坐,非得坐在他倆中間靠手的位置,眼神里帶了點鄙夷。
溫澄的目光只落在自己的膝蓋尖兒上,緩緩道:“我一直在想兩個問題。首先,為什么那輛賓利會被林子祥動手腳?我和林子祥無冤無仇,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明宸從執(zhí)行總裁的位置上掉下來,還有我的功勞,林子祥為什么要害我?第二,假設(shè)林子祥和楊桐真的殺死了明宸,大可以運到外面拋尸,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放在我的車?yán)?,不僅吃力不討好,而且停車場里監(jiān)控很多,一不小心就會有可能被拍到?!?p> “或許他們是想擴大這件命案的影響力?!睒泛憷镫S口答。
溫澄想了想,搖搖頭:“擴大影響力的方法有很多,這是最不省事的一種。楊桐是個聰明的高材生,不會做這種效益比太低的事情?!?p> 樂恒里啞口無言。
勵揚翹起二郎腿,決定告訴溫澄一件事情:“你的賓利確實是林子祥動的手腳,”他頓了頓又補充,“通過你那份供應(yīng)商合同,我們詢問了長華的老板,他承認有人命令他在剎車系統(tǒng)上做手腳。老板隨機安排了林子祥負責(zé)修車,就是看中林子祥沒什么背景,內(nèi)向不愛說話,很適合當(dāng)個背鍋俠。他不知道林子祥的真實身份,更沒想到他和明宸有深仇大恨。”
“這么說,這背后下命令的人應(yīng)該就是溫玉言了?”溫澄微微抬頭,凝視著勵揚。長華和溫玉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所以才能在溫玉言的運作下成為溫建的供應(yīng)商。
“呃,這個合同還要讓經(jīng)偵去查查看。”勵揚不置可否,繼續(xù)說:“根據(jù)楊桐的口供,林子祥本來沒打算把剎車系統(tǒng)弄壞。但是楊桐她……想提醒你有人想對你下手,于是她把修好的車開回來停車場,故意把車開到一個監(jiān)控拍不到的地方,讓提前躲在后備箱的林子祥里出來破壞剎車系統(tǒng)?!?p> “這么說來,一開始在新大街的車禍也是她故意制造的么?這樣楊桐才會有機會讓車送去長華維修?!睖爻窝劬锏墓獍档聛?。
“是的……當(dāng)然,她沒想真的害你,所以那場車禍并沒有造成重大傷害。而剎車系統(tǒng)被林子祥破壞后,她會等你下一次開車的時候,主動發(fā)現(xiàn)剎車壞了,從而提醒你?!睒泛憷锟粗鴾爻沃饾u僵住的目光,忍不住補充,語氣溫柔。
溫澄想起為了中插廣告方案而加班的那天晚上,楊桐很了解她,知道一旦兩人加班到凌晨,她肯定會提出主動送楊桐回家。
而那晚,楊桐確實主動請纓開車,只不過正好碰上祁琚開車來接她,所以溫澄才錯過了楊桐自導(dǎo)自演的這場戲。
“原來如此……”溫澄垂眸掩蓋住自己的情緒,長睫在臉頰上撒下一片陰影,讓樂恒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既然楊桐對我沒什么惡意,但她們?yōu)槭裁匆咽w放在我的后備箱?”話題又繞回到第二個問題,溫澄百思不得其解。
“楊桐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我們傾向這不是她的主觀意愿,或許是林子祥的意思。”勵揚摸了摸下巴。但他們還沒抓到林子祥,這個人具備一定的反偵察意識,此刻也許已經(jīng)逃出省外了。
溫澄:“或許,這個案子除了楊桐和林子祥,還有一個第三方?”
三個人皆是一愣。
“這個第三方不僅恨著明宸,也恨著我,他把尸體放在我的車?yán)?,是想警告我?”溫澄想起那天自己被嚇得腳軟,如今還心有余悸。
樂恒里眸光一深,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勵揚掃了一圈溫澄和樂恒里,點頭贊同她的想法,“從犯罪心理學(xué)的角度來說,確實有這種可能。”
“有人想警告我?”不知為何,溫澄冷不丁想起那晚保潔工人的瘆人笑容。
那個笑容就像小丑的面具,像突然襲來的巨大浪潮般涌進她的腦海中,密密麻麻,令人窒息。
樂恒里察覺到溫澄臉色變得極差,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安慰:“別怕?!?p> “……”怎么還上手了?勵揚嫌棄地掃了眼樂恒里的手,很沒眼力見得假裝越過他拿資料,暗中用力把樂恒里的手打下來。
溫澄的心思都放在那個環(huán)衛(wèi)工人上,沒注意到樂恒里和勵揚的動作,反而激動地問:“你們查沒查到楊桐和林子祥是怎么把明宸帶走的?不,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運走的?!?p> 勵揚面色古怪地看著溫澄,乖乖好家伙,這個女人張口閉口全是案子的重點,只好挑了點線索透露:“根據(jù)楊桐口供,她不知道林子祥是怎么運走明宸的,不過我們在明宸頭發(fā)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黑色塑料袋的碎片,懷疑是……”
“黑色塑料袋……”溫澄猛地站起身,碎碎念,“真的是他……”
她閉著眼睛,回憶著那個人的特征——身材高大、具有喉結(jié)、斑駁的指甲油、奇怪的笑容……
直覺告訴溫澄,大半夜在電梯間遇到的環(huán)衛(wèi)工人,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
那人手上的紅色指甲油,是不小心沾染上的血跡!
而她看過林子祥的照片,那個偽裝性別的男人,不是林子祥,是那個從來沒出現(xiàn)過的第三方。
溫澄把那天遇到的事情告訴他們,勵揚面色一沉,火速走到大辦公室,讓組里的警員開始查那天的電梯監(jiān)控和保潔名冊。
“現(xiàn)在想起來確實很奇怪,半夜三更還在收垃圾,而且還走的是客梯,說不定他扛著的就是明宸的尸體,不對……那個時候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尸體放進我的后備箱里了,準(zhǔn)備給我一個大驚嚇,可是那個垃圾袋看起來很沉……楊桐明顯認識他,當(dāng)我察覺到一絲怪異的時候,她及時岔開話題……她說了什么來著?她說會和物業(yè)反饋這種情況……對,楊桐就是這樣把我的注意力轉(zhuǎn)移的……”溫澄在勵揚的辦公室一邊漫無目的地走,一邊把自己所想到的都吐出來,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jīng)渾身顫抖。
無比后怕。
溫澄只有這一個念頭。她咬著牙,散在額間的碎發(fā)被冷汗浸濕,慌亂得像一個手足無措的小孩。
“溫澄?!睒泛憷餂]有跟著勵揚出去,他握住溫澄單薄的肩膀,強迫她鎮(zhèn)定下來。
“嗯?”溫澄被迫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樂恒里。
兩個人近距離地對視著,樂恒里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安撫溫澄,還是一如既往地說:“你別怕……”
“我不怕……”溫澄穩(wěn)定心緒,下意識揮開樂恒里的手,坐回單人沙發(fā)上,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捂著臉。
勵揚沖了進來,讓樂恒里繼續(xù)去審楊桐,安排虞琳進來陪著溫澄。
樂恒里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給虞琳比了個手勢,讓她好好照顧溫澄。
虞琳淡淡地看他一眼,沒什么表示。
浮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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