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猴子一把拉過站在一旁的胖猴子,讓他跟自己到一旁商量。殷厲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了小聲的啜泣,他抬起頭,斷斷續(xù)續(xù)地跟瘦猴子討水喝,他的嗓子快要被他哭啞了。
殷厲覺得今天算是把這些年積攢的委屈全部都發(fā)泄出來了,當初他父王死了他都沒今晚哭的這么傷心。
“要不我們把他放了吧?”老猴子向胖猴子提議,他看殷厲哭的傷心極了。
“好不容易到了嘴邊的肉,怎么能讓他就這么走了呢?”胖猴子有些舍不得,忍不住多瞄了幾眼在喝水的殷厲。
“我常聽人說,悲傷的人肉是很難吃的,是苦的。”老猴子低聲說,他這個也是聽老一輩說的,他自己也不知真假。
“苦的嗎?你嘗過了?”
老猴子搖頭,“你不然去試試看?”
“試試就試試,我就不信了。”
胖猴子氣勢洶洶地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猴子,朝殷厲走了過去。殷厲喝完瘦猴子遞給他的水,嗓子舒服了許多,正在抹著眼淚。看到胖猴子氣勢洶洶地朝他走了過來,身體下意識地往后一縮。
“你!把手給我?!迸趾镒訉χ髤柡鹆艘痪洌翱禳c!”
殷厲顫顫巍巍地將手遞給他,弱弱地對胖猴子道:“你…你輕點啊,我怕疼?!?p> 胖猴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擼起他的袖子,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殷厲也跟著他咽了咽口水。
“輕點……”
殷厲的聲音帶著哭腔,似乎還有些顫抖,沒想到他一屆鬼王,最后竟然折在一群猴子手里。
胖猴子張開大口,其他猴子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他的下一步動作。殷厲閉上眼睛,不敢去看,他怕自己的血濺了自己一臉。
想象中的疼并沒有傳來,血肉模糊的場面也沒有發(fā)生。胖猴子伸出舌頭,快速地在殷厲手臂上舔了一口,隨即將手丟還給了殷厲。
“怎么樣?怎么樣?”
“味道如何?”
所有猴子都湊了過來,圍著胖猴子,嘰嘰喳喳地追問。
胖猴子皺著眉頭,道:“不是苦的?!?p> 所有猴子聽完都松了一口氣,終于能有肉吃了。但是胖猴子又補了一句:“是酸的,不好吃。”
所有猴子隨即像是避開瘟神一樣地給殷厲讓出來一個很大的位置。
殷厲收回自己的手,十分嫌棄地看著上面的口水,找了地上一片樹葉抹了抹。這是幾個意思,嫌棄他的肉難吃嗎?
“這位…小兄弟,你要不回去吧?”老猴子對殷厲說,“我們準備遷徙了。”
“你們怎么…這么突然?”殷厲聽他們說讓自己走,馬上站了起來,“那個…西邊是在……”
“那邊?!?p> 所有猴子都指向了西邊,殷厲對著他們點點頭,道了謝,匆匆地離開。待殷厲走后,猴子們開始手舞足蹈地慶祝起來,仿佛剛才放走的不是他們的食物,而是什么不祥的東西一樣。
“終于走了。”
“是啊,不能吃的東西不放走,難道還留著過冬嗎?”
殷厲從山上下來,一路向西行。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樣稀里糊涂地從一群猴子的手里跑出來了,不用成為一群猴子的口中餐了。
“活著的感覺,真好!”
千老頭跟棠珂商量好了,看上了還待在魔界的青鸞鳥,準備把他獻給幽冥王,換取自己活下來的機會。
“你說為什么是我們兩個?憑什么她姬無極就不用?真是氣死我了。”棠珂越想越氣,將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你現(xiàn)在生氣也沒有用了,還是想想怎么抓青鸞吧?”
“他是上古神鳥,法力遠在我們兩個之上,打是打不過了。”棠珂想到這里,有些沮喪,“這下怎么辦?”
“上次抓他還是因為我們在他最愛喝的酒里下了毒,這次,這一招也不一定有用了?!?p> “那怎么辦?”
“他是鳳凰采桑的兄長,如果我們……”
棠珂一邊聽一邊點頭。
“行,那就這樣吧。”
傾羽還在同盟會那里住著,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里,采桑那里他又不想去,兩個酒鬼聚在一起,醉生夢死。白神山他又不想打擾白顏辰夫妻倆的甜蜜生活,帝都那邊又不好意思去打擾。
在這里至少還能喝喝酒,偶爾跟皮先生喝喝茶,聊聊天。
這幾天,魔王城里開始張燈結(jié)彩,聽說幽冥王破開了封印,準備統(tǒng)一六界了,整個魔王城為此振奮不已。
同盟會也有所戒備,巡邏的人也加強了不少。傾羽依舊是喝酒品茶聊天,沒事的時候就去廚房里逛逛,看看詭夜做飯。
“皮先生,我回來了。”
許久未歸的念辰回來了,順帶回來一個消息。
“你這次怎么去那么久?”
“我連夜拜訪了諸多盟友,也給他們帶去了最新消息?!?p> 念辰抓起桌子上皮先生剛倒給他的茶,一邊吹著熱氣,一邊小口地吸溜。
“你慢點,小心燙著舌頭了?!?p> “沒事沒事,我口渴的很。”
念辰一飲而盡,放下茶杯,抹了抹嘴,“我聽說,鳳凰采桑被抓了。”
“什么?”傾羽騰地站起,“我妹妹被抓了?什么時候的事?”
“你先別激動,也就昨晚的事?!?p> “不行,我得去救她。”
傾羽急匆匆地就要走,被皮先生攔住,“你急什么,先聽念辰把話說完?!?p> “我妹妹被抓了,我能不急嗎?”
“他們要把她運回魔界,你去了也沒用。”
“那怎么辦?”
“聽我說完?!蹦畛接趾攘艘槐澳阌X得鳳凰采桑那么容易抓的嗎?我倒是覺得有詐?!?p> “那也不一定,我妹妹嗜酒,說不定他們正好用這個誆騙了她呢?!?p> “傾羽上神挺有經(jīng)驗啊。”皮先生似笑非笑地說。
“我是說,有這個可能。”
傾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只好喝杯茶,緩解一下這尷尬地氣氛。
“但也不排除這是真的,所以我們得做兩手準備。”
“他們是不是另有目標?”
“誰?”
念辰跟皮先生同時看向傾羽,“我們覺得是你?!?p> “為什么?怎么就不能是你,或者是你呢?”傾羽不相信,反駁道。
“這幽冥王他只有兩件法器,卻還是破開了封印,少了一盞長明燈替他凝聚他的魔力?!?p> “所以呢?”
“所以他就要用別人的補上,尤其是六界里稱王的人。”
“稱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抓呢?”傾羽依舊是一臉的不相信。
“據(jù)我探聽來的消息,之前幽冥王手底下的千足蟲,就抓過人界的皇帝。”念辰說,“而且鬼界的前任鬼王,也是死于魔界之手,當時在現(xiàn)場還遺留了一個香包?!?p> “女人?姬無極嗎?”
“不是,后來小白上仙在幽冥王那里拿到了一個,氣味、做工、料子都是一模一樣的?!?p> “那他現(xiàn)在不就有兩個了嗎?”
“是三個?!蹦畛缴斐鋈齻€手指頭,“前幾日,妖王翀獰失蹤了?!?p> “我去!那下一個會是誰?”
“下一個他勢必會把目光放在神族上,而青鸞鳥,也算得上遠古神鳥了吧?所以,下一個人選…”
“是我?!?p> 傾羽跌坐回椅子上,“太出名果然不行,正是應了那句話?!?p> “人怕出名豬怕壯啊?!?p> “聽完你們這么一說,我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身處險境一般,而且我也被抓過一回的?!?p> “意思是怕了?”念辰問。
“怕什么怕?我才不怕呢。”傾羽大吼一聲,“不過他們那個酒確實挺香的?!?p> 皮先生嘿嘿一笑,“酒太誘惑,難以抵擋?!?p> “你們也知道的,我也就只有兩個愛好而已。”
“那今晚我們行動?”
六目相視一笑,紛紛點頭。
“那就這么辦?!?p> 兩隊魔族的士兵押著一個身披斗篷、手上戴著鎖鏈的人,走在大街上,鎖鏈隨著他的動作“咣啷咣啷”地響,兩旁駐足的人群鴉雀無聲。
屋頂上的人埋伏已久,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街上的隊伍,做好了隨時撲上去的準備。押解的隊伍已經(jīng)走到了大街最熱鬧擁擠的位置,前面停在那里的幾輛馬車,原本是正在卸貨的,看到隊伍過來,來不及讓開,就擋在了路中間,兩隊人馬僵持不下。
“兩小隊注意,開始行動!”
帶頭的魔族士兵正在驅(qū)趕馬車,屋頂上突然跳下來十幾個人,照著最近的士兵一刀劈了下去,頃刻間,黑色的煙塵四散而去。
人群立馬有人尖叫,還有人拼命喊著快跑,隊伍亂了起來。戴著斗篷的人夾雜在人群中,被人群簇擁著,跟押著的隊伍走散了。
待人群散盡,魔族士兵才重新聚集在一起,發(fā)現(xiàn)人犯跑了,趕忙分散尋找。
另一邊,傾羽被念辰和皮先生護送著離開魔界,他們告訴他到忘川河畔等,如果夜里子時還沒有人來,就說明消息是假的。
傾羽焦急地等在了忘川河畔,三步一回頭地,始終不見有人來。
“我這應該高興還是?”
“到底是不是,也沒人告訴我啊。”
正在焦急之時,遠遠看見有人過來,一高一矮,一個戴著斗篷,看不清楚面容,另外一個他不認識。
“站住,你們是誰?”
兩個人在距離傾羽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高個子男人開口對傾羽說:“皮先生讓我護送過來的?!?p> “你怎么證明?”有了上次被騙的經(jīng)歷,傾羽這次學聰明了。
“這是皮先生讓我護送的人?!备邆€子把身旁的斗篷人朝著傾羽的方向輕輕一推,“上神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查看一下。”
“先別過來,你,你幫她解開先。”
“我這也沒法解。”
說話間,斗篷人已經(jīng)到了傾羽面前,一個十分陰柔的聲音在傾羽面前響起。
“兄長,是我?!?p> 傾羽來不及尖叫,就被斗篷人撲倒在了地上,身后的男人冷笑一聲,隨即化為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子,拄著拐杖,朝他們慢慢靠近。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p> “唔唔唔……”傾羽被捂住了嘴,說不出話來,只能唔唔唔地試圖求救。
“不錯啊,棠珂。”千老頭走到他們身旁,蹲下身,看著一臉驚恐的傾羽,“快準狠?!?p> “謝謝夸獎啊!”
“千老頭?!?p> 千老頭忽覺聲音不對勁,有些耳熟。剛想要跑,雙腳已經(jīng)被地上不知何時長出來的藤蔓纏住了腳,動彈不得。藤蔓順著他的身體,縛住了他的雙手,拐杖也被纏住,拖進了地里。
最終,千老頭只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外面,就像一個黑色的蠶蛹上,裝了一個大燈籠。
“還不下來?”傾羽說道。
斗篷人乖乖地站了起來,還順手拉了地上的傾羽一把。待她將斗篷褪去,千老頭才看清楚,原來不是棠珂,是鳳凰采桑。
“你…你怎么會在這?”
“哈?”采桑故作驚訝,“不是你們抓的我嗎?”
“你…你…棠珂呢?”
“你說那個小姑娘啊,應該送到幽冥王那里了吧?”采桑撓撓頭,“我記得,今晚一過,三天的時間就到了吧?”
千老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會,不可能的?!?p> “那你可以試試,你覺得你的主人他會不會呢?”
“采桑,你打算怎么處置他?”傾羽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一邊抬頭問采桑。
“送他回家吧?!?p> “采桑,看在我們斗了這么久的份上,你…大發(fā)慈悲,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煩了?!?p> “是啊,斗了這么久,我也累了?!?p> “對,放了我,我保證立刻就消失?!?p> 采桑搖搖頭,感嘆道:“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是我活該,我活該!”
“采桑,放了他吧,別管他了,我們兄妹兩個好久沒見了,去帝都酒樓小酌一杯?”
“好吧,既然兄長發(fā)話了,那就放了他吧?!?p> 采桑轉(zhuǎn)過身,親昵地挽著傾羽的胳膊,道:“走吧,兄長,我們喝酒去?!?p> 隨手打了個響指,纏在千老頭身上的藤蔓慢慢地往地里收縮。采桑跟著傾羽騰云走了,留下了嚇得不輕的千老頭,正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還好,躲過了一劫?!?p> “真是沒用啊,枉費我還特意給你們留了三天的時間。”
千老頭身子一震,僵硬地轉(zhuǎn)過頭,一道黑影遮住了他。
樹上的烏鴉尖叫著,掠過天空。樹下,一具干尸,慢慢化為灰塵,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