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如期進展,艷陽高照,一眾繁花似錦,喜迎良辰。
只見鳳儀鳳冠霞帔舉步若輕地來到紫梧宮,踏著梨白,披著桃雨,迎著千紅,手端羽扇,兩靨生花。
而白嶄君則一襲紅袍云錦加身,發(fā)束紅冠簪帶,領(lǐng)繡紋龍,袖以金線繪繡飛龍在天,前后各式祥瑞為龍尊首不計其數(shù),外掛紅綢擺尾,一束紅裝。
遠望之,貴氣逼人,雍容華貴如祥云籠罩,近觀之,則如泰山壓頂,威嚴自生,望而生畏。
鳳儀看著白嶄君緩步威嚴地向自己走來,不禁驚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他。
論長相,他算不得出眾,既沒有花子葉溫潤如玉清新俊逸般的飄逸,也無獨孤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長身玉立的霸氣,更比不得藺上將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風神俊幽的高大挺拔。
若真細品,充其量只算得生的干凈。
但是他的眼睛生的極大極亮,像裝滿了星星。
臉盤微圓嵌著兩凹酒窩,倒是生添了幾分呆萌與可愛。
這般的模樣斷不是一幅帝王之相。
不過如今,他著上這舉世無雙無與倫比的紅裝龍袍,竟也平生了好些威儀。
行至階前,白嶄君內(nèi)心萌動地向鳳儀伸出手,鳳儀纖手扶上,借白嶄君之力輕然將自己帶到他的懷里。
鳳儀墊腳而起,飛快而輕盈地在白嶄君的嘴唇上印上一吻。
隨后若無其事地回眸轉(zhuǎn)身拂袖端禮前去。
鳳儀知道,此來東虎,定當九死一生。
她只能先入為主,讓白嶄君成為自己的保護傘,盡管他對自己別有目的。
但是放眼東虎,無一人可用,故為今之策,她只能依附白嶄君,那么唯有讓他徹底愛上自己才能讓他心甘情愿地成為自己的保護傘。
經(jīng)過她多番的試探與揣度,她琢磨出,白嶄君應該對男女之事別是陌生,甚至于毫無經(jīng)驗。
鳳儀已不想知道為什么他身為一國之帝坐擁后宮佳麗卻依舊顯得羞澀懵懂。
不過既然他不排斥自己的觸碰和刻意地曖昧,說明他愿意甚至是喜歡自己的觸碰。
那么只要自己將這種觸碰的曖昧無限放大,必然會占據(jù)他的心。
此般想著鳳儀不禁彎起了嘴角。
而一臉呆滯的白嶄君卻被那蜻蜓點水般的細吻吻得如癡如醉。
直至他與鳳儀三拜禮結(jié)亦未曾詫異地萌動與歡喜中醒來。
依禮,他橫抱起鳳儀拖著十里紅擺,看著鳳儀面若桃花喜帶微笑安靜地倚靠在自己的懷里,他突然生出了從此攜手共白頭的想法。
從正門穿過洗塵殿,將鳳儀送入婚房。白君便據(jù)禮宴請賓客,同慶大方。
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白嶄君具皆食之無味。
他滿腦子都在想鳳儀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子。
自己又對她懷著怎般的情愫。獨飲新酒,他不禁想起,當鳳儀用錦娟拂去他臉上的血痕之時,他的腦海便從此不由自主的閃現(xiàn)她各種豐富的模樣。
當他得知暗衛(wèi)取血成功,他本以為他會高興,畢竟她的血,的確可以抑制自己每個月,因換血窺心而頻繁發(fā)作的魔怔。
可是,當他在觀雪樓近距離地看到她脖上的紅痕時又是那么的心疼與愧疚。
他不忍,甚至否決了暗衛(wèi)下一步的行動。
所有的暗衛(wèi)全自由大理寺卿程然管轄調(diào)遣。
當他質(zhì)問自己何不趁此時取下她的心頭血徹底擺脫魔怔的困擾之時,他猶豫了,甚至編造出,心頭血倘若強制而取便會因血主意識的抗拒而失去血效。
所以心頭血必須是血主心甘情愿否則將會功虧一簣。
然,如此狡黠的程然怎么會相信。
所以程然親自謀劃了藏書閣的刺殺,若非他當場在,鳳儀恐已香消玉損。
每每想起,他便會心驚膽戰(zhàn)。
他將遣去所有趁機取血的暗衛(wèi)全部換成了時刻監(jiān)督她行動的暗衛(wèi),如此他便可以得知她的一切行動,亦可防范程然肆意的謀殺。
思緒不覺皺緊了眉頭,在未遇鳳儀之前,他從未想過要娶皇后,可是沒想到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他又是那么地迫不及待。
自小,他便不知愛為何物,娘不疼,爹不親,兄妹欺辱,自己就像一個奴才一般任人欺壓。
所以他也不會愛人,為了開啟窺心術(shù)的法門,他親手血祭了他的母親。
他別無選擇,他對他的母親遺留的只有恨,所以他并沒有感到過一絲的慘無人性和不忍愧疚。
但是窺心術(shù)每精進一個層次便要血祭一位親人,而魔癥的間隔時間便會越來越短。
從兩年到一年甚至每個月。
他殺掉了所有曾欺辱過他的兄妹至親,他的父親是最后一位。
而穆王生性多疑常年塞外駐兵,他并無下手之機,至于八弟,他是唯一一個不曾用有色眼光看自己的人,甚至每當看自己受欺關(guān)牢籠時,他便會從御食局里偷好多食物給自己。
這份恩情讓他第一天登基為上,便親封一個還未滿十七的皇子為王,封號逍遙。
然他的魔怔復發(fā)即將臨期,又再無親屬可謀。
故,他擅動開啟了窺心術(shù)的第六層先天預知鏡,得知了南國上公主鳳儀身懷鳳血,可通百病。
他只要再和鳳儀換一次血,他的魔怔便會徹底消除。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當他在藏書閣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鳳儀的朱唇,回憶的枷板突然打開。
他的腦海頓然閃現(xiàn)出一個豆蔻年華的姑娘正抱著他送暖,只一個畫面,便什么都不曾再記起。
于是經(jīng)不住好奇,他再一次擅動了窺心術(shù)的第五層追溯鏡,居然看到,十六歲的自己因殺白溯換血獲窺心,遭溫氏一族追殺。
他一路向南出了東虎境來到南雀,那時他的能力還太小又初經(jīng)換血,身子實在經(jīng)不起折騰便掉到一個山洞里。
這時,他卻看到一位正在跳舞冠壓群芳的姑娘,驚奇也只是一瞬,他手持仞劍脅迫她不許動,并逼問她為何人有何目的。
卻聽得她氣定神閑厲聲道:
“你若不想生非,還是不要動我的好,看你滿身是傷定是遭人追殺。就地休息片刻也無不可,吾斷不會揭秘,你大可放心的好?!?p> 聽此,白嶄君并無放松警戒,要害他的人太多。
“你到底是誰,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
“吾乃南國公主,此地為鳳凰谷,是我練舞的幽地。本是我的地方,因你擅闖,何故問我為何出現(xiàn)此地?!?p> 鳳儀雖小卻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回道。
白嶄君見其身華飾冠珠,一看便是貴族人家。
“你為何不喊人?”
“難道我愚蠢到要成為你的刀下亡魂么?”
白嶄君極具欣賞地看了鳳儀一眼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向鳳儀傾軋而去,卻不經(jīng)意間在鳳儀的額頭落下一吻,本想立馬移開卻毫無力氣,最后當他再一次醒來。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安靜地躺在鳳儀的懷里。
那一刻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溫暖為何物。
“你發(fā)燒了,這是食物和水,盒子里是各種藥材,我的人馬上就要來了。你就在這休養(yǎng)生息避避風頭。我且先行。”
隨后便聽她命止了門外的女聲,親身而出,至此便隨風而去,從此再無消息。
也是那時,他才知道,那個姑娘就是如今的長公主鳳儀。
他曾多次以為那不過是個夢,因為窺心最擅幻境。
卻沒想到,這是真的。
高興之于,他拿出親筆畫下那位姑娘的畫像,觸著她的眉頭唇齒,才發(fā)現(xiàn)怪不得自己一見到鳳儀就有似曾相識之感,原來她一直流連在自己的腦海。
他好高興,然而又非常的害怕。害怕她認出自己,又害怕她知道了自己娶她原有的目的。
悲喜交加,折磨的他快踹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