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帶著飯菜來到東門的時候，自然是被一眾捕快好一陣吹捧，連齊捕頭也直拍唐易的肩頭，差點沒把她再次拍散架。眾人一起吃喝笑鬧，雖然又冷又累，卻也有幾分樂趣。唐易、周肅等新人也在這幾天里，與老人和齊捕頭的關(guān)系近了許多。
施粥要連續(xù)十天，捕快一共有十人，守夜都是兩人一班，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里，唐易和周肅又一起守了一次夜。唐易這次學(xué)乖了，提前準(zhǔn)備好了一塊木板，和周肅說好了一人睡兩個時辰，雖然累了些，但撐撐也就過去了。這十天里，周肅也說過要打架定小弟的事兒，但都被唐易以太累給糊弄過去了，只說好了等施粥的事情完了再說。
二月底，終于施粥的日子結(jié)束了。
次日，唐易精神奕奕地再次來到久違的府衙門口，連看到老黎頭也覺得萬分親切。
“老黎頭，兩個……不，三個大肉包！”唐易豪邁地一揮手。
老黎頭手上動作不停，笑呵呵地問：“小唐，好些日子沒見著你們了，去哪兒公干了？”
唐易還沒答話，旁邊一個老捕快就說：“老黎頭，你不知道吧，小唐他們做好事去了！白府最近在東城門施粥你知道吧？那都是小唐他們給白府鎮(zhèn)的場子！可累了！”
老黎頭說：“那是好事！我送你一個包子，也當(dāng)是給那些可憐人盡一份心了！”
老捕快笑道：“老黎頭，你這滑頭！送給小唐有什么用，還不是想他多來買你的包子！趕緊也給我一個，不然我可再不來買了！”
老黎頭忙也給他塞過去一個，說：“行行好，別說了，等會兒你們一大隊人馬，一人要一個，我這一個月都白干了！”老捕快拿過肉包子，笑呵呵地進(jìn)了府衙大門。
唐易也拿著四個包子準(zhǔn)備進(jìn)去，算算時間，大家應(yīng)該都快到了。果不其然，一雙大手從一邊突然冒出來，搶走了唐易還剩下的兩個肉包子——正是周肅。
“小唐看來是知道大哥我最近累著了，特意給我?guī)У脑顼垍?！?p> 唐易也不搶肉包，而是說：“還沒打呢，你就知道你是大哥了？昨兒我休息得不錯，就今天晚上校場打吧！不管什么事，都不改了。”
“行！包管你心服口服！”周肅一邊吃包子一邊大言不慚。
今天的點卯，府尹大人表揚(yáng)了一下參與施粥的十個捕快，而唐易和一個老捕快一起，被分到了巡視西小街的任務(wù)。西小街不是指一條街，而是指一片區(qū)域。因在京城西面，又離著西大街不遠(yuǎn)，常被人指代為“西小街”。
西小街在京城的男性中很出名，因為那里是各種高端青樓的聚集場所。和城南的煙雨巷不同，西小街的青樓楚館都是門戶儼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高官的別院。里面的女子，個個能詩善畫，善解人意，甚至有狂生曾說過，若是有女子科考，“西街才女占半榜”！
這樣的高端地段，自然不是府衙的捕快們能去消費(fèi)的。但是以執(zhí)行公務(wù)的身份去就不一樣了！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地消遣，過過眼癮總是不錯的。是以，唐易一分到這個任務(wù)，就接觸到齊捕頭“我對你不錯吧”的眼神和其它捕快羨慕嫉妒的目光。周肅則悄悄對她說：“我聽說玲瓏館的曇花姑娘是西小街的花魁，你要是有機(jī)會，幫我看上兩眼，回來說給我聽聽！”
唐易內(nèi)心一陣鄙視，但也不敢露陷，免得被人質(zhì)疑不像男人一樣好美色，只能哼哼哈哈地糊弄著答應(yīng)了。
待唐易跟著那姓許的老捕快來到西小街，便隱隱地明白為啥都說西小街比煙雨巷高端了。只見這一條小街清清爽爽，不見半點脂粉氣。不時有幾頂沒有紋飾的馬車從他們身邊走過。雖然馬車上都沒有什么標(biāo)示，但看那車夫的樣子，看馬車的料子，就知道馬車?yán)锏娜丝隙ㄊ欠歉患促F。馬車不停，直接從某個院子的側(cè)門進(jìn)去。朱紅的大門，從開門到進(jìn)了馬車后關(guān)門，連小廝都沒看到一個，給人一種低調(diào)而細(xì)致的感覺。
這樣的地段，該怎么巡視？唐易無聲地看向許捕快。
或許是接收到了唐易的新人期待射線，許捕快的背脊不由得挺直了，邁步向一家最近的朱紅大門。
“咚咚?！?p> 朱紅大門打開，片刻后，從后面冒出一個小廝的腦袋。
“喲！許差爺！今兒是您當(dāng)值呢？這位好像有些臉生，可是新來的？”
許捕快說：“當(dāng)然，這是新來的唐捕快，今兒是我?guī)J(rèn)認(rèn)門路?！?p> 小廝這才大開了門，引著許捕快和唐易進(jìn)去，一邊賠笑道：“許差爺莫怪，我們這地方，最怕的就是生人，是以多問了兩句。”
許捕快則好脾氣地說：“那是自然?？茨銈冞@樣謹(jǐn)慎小心，我們也放心。免得進(jìn)了些亂七八糟的人，擾了貴人們的興致?！?p> “差爺說的是！”
唐易則是在心里暗暗稱奇。他以前也和許捕快一起出過工，可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好說話的時候。不過一想到這西小街的背景，就又明白了。只是……聽他們倆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不能打擾了貴人們，那該怎么巡視？
很快，許捕頭就讓他知道了。
他們二人先是到了這間館子的后廚，查看了一番有無不當(dāng)之處，又叫管事的領(lǐng)了最近新進(jìn)的幾個丫鬟小廝來，查看他們的身契，問明是否有逼良為娼、打殺下人之事。查問的結(jié)果，自然是沒有什么問題。
唐易仔細(xì)觀察了，見許捕快也并非是走個過場。比如后廚的肉類，許捕快是一一翻看了的，做出來的飯菜，也嘗了幾口。新進(jìn)下人的身契，和館子原來的下人名單對照著看。詢問新人時，還偶爾安撫一下被嚇住了的小女娃。
等到兩人離開這館子后，許捕快便問：“小唐，你可看明白我們巡視要做的事了？”
唐易回道：“該做什么是看明白了，可不太懂為何是這樣做。查看買賣身契，這是府衙應(yīng)當(dāng)做的，可查看后廚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