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兆
林羽生講不清自己的心情,他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恬淡的性子,不太容易情緒波動,原本打算完結(jié)了這事,帶著青青去清秀峰,見見這個世界的趙兆,雖然理智上明白,這個趙兆不是趙醫(yī)生,她是清秀峰峰主,修真者,但他還是想見見,就當是完成那個相親,畢竟是恩師盡力促成的,他不想失約??墒谴丝腾w兆竟然忽然登門,他的感覺就像是近鄉(xiāng)情怯,慌亂,茫然,退縮,還有期待——
他揮退了跟進來的侍竹、楠竹二人,自己打了一盆水,慢慢地洗去一路風塵。其實修真者已經(jīng)不需要清水洗漱了,但林羽生仍然堅持著前世的習慣,尤其此刻,掬起清水,仿佛與那隔世的自己重疊了,他透過盆子里面晃動的清水,仿佛看到那個林羽生開車從實驗室出來,一路走進酒店,在洗手間收拾了一下身上的煙味,走進卡座,對著對面知性美麗的女子伸出手“你好,趙醫(yī)生,我來晚了?!?p> 莊周夢蝶,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林羽生細細的清洗了臉龐,重整了衣衫,在銅鏡里面看自己,其實來了這么久,不是在床上躺著就是馬不停蹄熟悉環(huán)境,出任務(wù),他從來沒有認真看過自己,此刻攬鏡自照,只見鏡中人有著和前世極為相似的臉龐,這讓他一直沒有適應(yīng)困難,鏡中的男子無疑是俊美的,不同于宋溪橋的棱角分明陽光少年晃眼的俊美,林羽生像是經(jīng)過歲月打磨的美玉,瑩瑩生輝,再加上常年修煉身處上位,身上多了一份從容不迫的高華氣質(zhì)。林羽生知道客人在外面等著,不容他沉浸在往事里,故而閉了閉眼,走出臥房。
話分兩頭說,宋溪橋帶著趙兆和尚柏延來到正廳,他禮貌而恭敬,一直在心里打量著這兩個人,師尊聽到他們來了,明顯感覺不對,只希望自己是多心了,以前并未見師尊和趙兆走近,也許師尊是和尚柏延不睦,兩儀峰和止戰(zhàn)堂氣場不和,道也不相同,師尊向來不喜歡打打殺殺,他在心里期待著,等著林羽生出來,從來沒覺得時間這般漫長。
正在宋溪橋胡思亂想的時候,林羽生從屏風后轉(zhuǎn)出來,相處多日,他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師尊的變化,林羽生洗漱過,明顯收拾好才出來,宋溪橋覺得他好不容易堵上的漏風的心,又開始一陣一陣冷氣往進灌,就好像是才收集到的溫暖一下子全部抽離。宋溪橋是個敏感的人,林羽生在見預(yù)備去見掌門時,尚且不打算休整洗漱,趙兆一來,他的種種反常和刻意已經(jīng)容不得宋溪橋做其他想法,他自嘲地想:師尊,您真不會掩飾還是本來沒打算掩飾。
宋溪橋看著林羽生走出來,覺得他長得真好看,收拾過之后更好看,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蓮花上,他目光急切,但顯然林羽生一眼也沒有看向他,順著林羽生的目光,很容易發(fā)現(xiàn)他盯著的人是誰。
趙兆——
宋溪橋也第一次認真看著這個女人,清秀峰峰主,太岳宗位置最高的女人。
林羽生自轉(zhuǎn)出屏風就看到站起來的趙兆和尚柏延,這是他自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見這兩個人,自此,太岳宗的高層他也就認全了,尚柏延應(yīng)當是他們幾個師兄弟中最年輕的,聽說天賦驚人,如今也是元嬰修為,長身玉立,劍眉星目,一派英雄氣度。站在他旁邊的趙兆,林羽生靜靜盯著她的臉,趙兆長得很清麗,看著很舒服,自有一份閑云野鶴的超然氣質(zhì),和青青的時而古靈精怪時而我見猶憐不同,她站在那里就讓人無法不重視。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帶了前世的因果,林羽生莫名覺得她看著很親切,仿佛只有她和自己一樣,分享著一個不能同任何人講的秘密。
林羽生在打量趙兆時,宋溪橋也在打量她,在他看來,趙兆也就如此而已,好相貌在修真界如過江之鯽,宋溪橋自己就長得極好,對長相本來就免疫,說實話,趙兆長得還不如林羽生好看呢。
趙兆和尚柏延見林羽生出來了,紛紛站起來見禮,尚柏延先開口“師兄大好了嗎?聽說你醒來了,柏延一直在外出任務(wù),才回來你就又出去了,今天見山門有人御劍進入,就猜你回來了,連忙過來了”
趙兆也微微一笑“我和柏延想到一起了,在兩儀峰門口遇到就一起來了”
“你們倒是及時”林羽生笑道“我剛剛進門就來了,既來了,咱們也別光在我這坐著聊,掌門師兄傳令我過去,我正準備去主峰,二位要是沒有其他事情也隨我一起去吧”
趙兆和尚柏延笑道“怎么師兄也是急性子了,還沒坐穩(wěn)呢,就趕人走?!?p> “忙完了這陣,你們每天過來坐著陪我,我不說話誰都不許走?!绷钟鹕残χ蛉?。
趙兆和尚柏延均微微愣了一下,早就聽說師兄醒來與原來不同,林羽生果然隨和了很多,不過這樣的感覺也很好,三人也不繼續(xù)寒暄,林羽生當先出門,趙兆和尚柏延一左一右跟著他往主峰去。
宋溪橋站在門口,林羽生直到經(jīng)過身邊時才發(fā)現(xiàn)侯在一旁的他,他向來遲鈍,沒有發(fā)現(xiàn)宋溪橋的情緒,笑著朝趙兆介紹“師妹,你看,這是宋溪橋,你介紹給我的徒弟?!?p> “師兄明明是從我那搶來的,師姐原是給了我的?!鄙邪匮友鹧b不樂意。
“哎呀,我此次下山也撿到一個女孩子叫青青,本來打算給趙兆,還了師妹給我介紹徒弟的情,你既然不高興,那我給你好了,就當補償”林羽生順著尚柏延的話說。
“可得了吧,一個女孩子,止戰(zhàn)堂都是一幫恐怖分子,別給人嚇壞了,回頭師兄再撿一個給你,這個青青還是給我吧”,趙兆也打趣尚柏延。
三人閑談之間便把青青的安置了,宋溪橋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他插話的地方。在外面,師尊只是他一個人的師尊,他可以貪心的獨占他的溫柔,獨占他的笑容,回到太岳宗,他便是兩儀峰峰主,一言九鼎,可決人生死,言談之間甚至連眼光也不肯落在宋溪橋身上,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林羽生和趙兆、尚柏延才是一類人,他們談話的時候,自己則只能站在一邊,等著他們安排。三人談話內(nèi)容全部涉及宋溪橋,卻沒有一個人問問宋溪橋現(xiàn)在的想法,若說以前,他不會覺得什么,此刻,他心里竟升起酸澀的恨意。
林羽生遲鈍,聊完了青青的安置就不再多說,繼續(xù)前行。宋溪橋眼見他們走出去,忽然疾步追上。
“師尊——”
三人停下回頭,林羽生疑惑地看著他。
“有什么事嗎?”
“師尊去主峰可要弟子隨行,畢竟兩次都是弟子和您同去的黑風城”
“不用,我自己去即可”
“可是師尊——”
“你也累了,且回去休息”,林羽生笑著命令。
“弟子遵命”
一個小插曲后,林羽生他們說笑著走了,宋溪橋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他似乎還聽到尚柏延的調(diào)笑“你這弟子還挺會表現(xiàn)呀!”,宋溪橋沒有聽到林羽生的回復(fù),只覺得山里呼嘯的風都像是在笑話自己。
他站在兩儀峰正殿門口,握著雙拳,跟自己說“林羽生,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