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當所有人都是重生的
琉鳶知道,此別,她和陸川再無相見,只不過最終她也沒能喊出那句:“爹爹”。就像她喊不出伊如語“娘親”一般。
蠕動了嘴唇,許久,琉鳶終是說道:“父親保重”。
陸川帶著伊如語的骨灰走了,往后這東籬大陸再也沒有過他的消息。
或許是喬裝打扮的行走于江湖,又或者是隱姓埋名的歸隱山林,又或者是,死了。
陸川走的時候給了琉鳶一塊黑金令牌,上面只有燙金的三個字,龍吟衛(wèi)。
琉鳶知道這個,畫本子寫過,龍吟衛(wèi)就是陸家這么多年常駐不衰的命門所在。
龍吟衛(wèi)一支只聽命于陸家主的黑暗騎兵,整個東籬大陸,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可以和龍吟衛(wèi)相提并論,并且知道龍吟衛(wèi)存在的人幾乎沒有。
龍吟衛(wèi)的人數并沒有人知道有多少,就連陸川自己怕是也不知道,龍吟衛(wèi)里面的人分布于整個東籬大陸,有自己的關系網和渠道。
龍吟衛(wèi)可以是那個朝廷里的大官,也可以是守門的侍衛(wèi),又或者是街邊的小販,更甚至于青樓里的歌姬。
但龍吟衛(wèi)的一生只有一個使命,世世代代聽命于陸家。
握著手里的黑金令牌,琉鳶覺得司命那個家伙真的是欠收拾,不然怎么總是在畫本子里寫“沙子里進眼睛”。
陸川明明知道她不是陸鳶,卻從始至終沒有過任何質疑,對她也總是溫聲細語,即便是走,也給她往后的一切安排妥當,甚至于陸家的命門都交到了她手里。
只可惜,她又不是這個世界的,她也不可能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里,那么她要整個陸家做什么呢。
這一年的顧逸城已經是丞相,雖然他不姓陸,但大門上高高掛著的卻還是“陸府”。
顧逸城似乎比以往都更忙,起碼琉鳶都很少見到他。
除了過年過節(jié)或者是她生辰的時候,顧逸城會親自給她送禮物在陪她吃一頓飯,別的時候琉鳶根本都不知道顧逸城每日是什么時候出門又是什么時候回府的。
雖然住在同一個府里,可是算起來一年里也根本沒有見過幾次。
不過,琉鳶雖然見不到顧逸城,但是她的衣食住行都還是顧逸城親自過問吩咐的,并且琉鳶每日里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也都有人一字不落的稟報給顧逸城知道。
琉鳶只是看過畫本子,但事實上顧逸城是不是真的有這么忙,她不知道。
當然琉鳶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顧逸城只不過是故意避著她罷了。
琉鳶其實已經和萌知都說好了,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龍吟衛(wèi)交給顧逸城,她們就離開這個世界。
因為這兩年以來,琉鳶終于悟出了一件事情,自從陸川帶著伊如語的骨灰走后,她在這個世界的快樂和安心也就一并被帶走了。
除了一年為數不多的幾次,顧逸城喊她“鳶鳶”,這個世界再沒有人溫溫柔柔的喚她“鳶鳶”了。
原本是想接近顧逸城的,但是似乎,好像,可能,大概,顧逸城也不是那么好接近的,畢竟總是見不到他,也有可能顧逸城也不想她接近吧。
十五歲及笈的時候,顧逸城還是送了她一支白玉簪,琉鳶就不明白了,三年了,每次過生辰顧逸城都送她一摸一樣的白玉簪,這人是有多偏愛這簪子,還是根本就不愿花心思去給她挑生辰禮呢。
不過此時的琉鳶還不知道,今年的這支白玉簪大概也是她在這個世界收到的最后的禮物了。
事情發(fā)生的很突然,侯悅熙死了,聽說是死在下朝回府的路上。
侯悅熙如今作為三品尚書,每日都是需要上朝的,雖然琉鳶后來只遠遠看到過她一次,但是聽萌知說,外面的人暗地里都叫她“索命三娘”。
經她手辦的案,無論你是何身價背景,只要你犯了錯,都會被她帶去刑部大牢,由她親自審問,如果你不說實話,她的手段無非也就是那幾種,拿上了奇癢無比毒藥的細針,輕輕柔柔的一針一針的扎在你的指甲里,又或者拿烙鐵在你的胸前烙上一個愛心,之后無聲的笑著在傷口上撒上辣椒水罷了。
聽牢里的獄卒形容侯悅熙,侯大人慣會用最溫柔的語氣做著最殘忍的事。
琉鳶聽到萌知說這些的時候,也沒什么稀奇,畫本上寫過,侯悅熙如今的這些手段比起她做女皇的時候,那簡直是溫柔的不像話。
只是她都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怎的忽然就死了呢。
聽說是死在亂箭里,大多數的傳言都是侯悅熙平日里做事雷厲風行不講情面,得罪了不少人,這是懷恨的人心存報復,死有余辜。
可琉鳶卻是知道,侯悅熙的死是陸瑤派她養(yǎng)的那批死士做的。
萌知和她說的時候,琉鳶其實是不太相信的,畢竟侯悅熙和陸瑤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甚至都沒有太多的交集,怎么可能呢。
但是人就是陸瑤派去殺的,侯悅熙大概到死也想不到會是陸瑤要殺她,不然她也不可能死的那么措不及防。
琉鳶記得,那個姑娘也是喊她鳶鳶的,雖然喊的并沒有那么的真心實意,但在這個世界也是為數不多和她來往過的人。就那樣毫無征兆的被關進了那個小黑盒子里去了,不過她那么厲害,應該是不怕黑的吧。
比起候悅熙的死,震動了整個幽都,那么丞相府的刺殺就是驚動了整個東籬大陸。
琉鳶十五歲生辰的第三天,丞相府里遭遇了百年來的第一次刺殺,陸家是什么地方,那是封幽國每一代的君主都要禮讓三分的地方,即便是別國提起幽都的陸家那也都是要忌憚幾分的。
可是如今陸家遭遇了刺殺,并且是在候悅熙死的第二天深夜,而且和殺候悅熙的是同一批人,甚至還加了人手。
平靜了百年來的幽都,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亂的不像話,即便是每一代君主上位的時候也沒有像這樣亂過。
皇宮里的君主,不知道該不該派人支援丞相府,他有些既忌憚陸家的存在,又擔憂陸家就此隕滅,更何況如今的丞相并不姓陸,別說是君主,哪怕整個幽都的官員,可以說沒有人了解顧逸城,這位剛剛上任沒多久的丞相,沒有人知道他在這一場前所未有的刺殺里,會不會是贏的那一個。
畢竟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刺殺進丞相府的人,想必是有一定的勢力,或者說有一定的把握。
而幽都的百姓呢,一則是不明所以,前有候悅熙,再有丞相府,先不說候悅熙本身的官職所在,她也還是上原侯家的嫡小姐,上原候家雖不如丞相府的勢力,但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大家族之一,說殺就給殺了,在則更何況才一日時間就殺到丞相府去了。
幽都的百姓安逸了百余年,這會除了不安就只剩下了惶恐和迷茫,大家都在猜測這背后的人會是誰,這是瘋魔了嗎,殺了上原候家的人,不去逃命,盡然緊接著又殺入丞相府,那么,接下來呢,又會是殺誰。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的好時機,一批又一批的黑衣死士涌入丞相府,像是有無數的人一般,進了一批一批又一批,每一批的人也不在少數,大概二十個左右,一盞茶的功夫已經進了三批,而丞相府卻像是一個張開血盆大口的無底洞一般,有進無回。
剛開始的時候還比較急,黑衣人進了一批接著又是一批,估摸著半個時辰左右,已經開始是一炷香的時辰,甚至更久才會有下一批黑衣人進入丞相府。
而這么大的動靜,整個幽都在無人安心睡眠,都被打斗聲驚醒,整個幽都燈火通明,百姓們在知道是丞相府遭遇刺殺之后,便是惶惶不安。
丞相府里也是燈火通明,大門緊閉,平日里安安靜靜的府邸,此時血紅一片,濃濃的血腥味,刺的人作嘔。
還掛著的白色燈籠,也全被染上了紅色,地上的尸體橫七豎八躺滿了一地,一眼看去基本上都是外面進來的黑衣死士。
而琉鳶還在自己的屋子里,黑衣死士還沒有進府的時候,萌知就告訴她了,同樣的顧逸城也知道,然而顧逸城第一件做的事情,并不是去斬殺那些不要命的外來者,而是急匆匆的不顧一切的闖進她的房里,看到剛剛睡醒還坐在床榻上的她,一言不發(fā)的擁她進了自己的懷里,很緊。
緊的,琉鳶都覺得顧逸城似乎整個人都在發(fā)抖,萬萬年來琉鳶都不曾被人這樣抱過,就好像她是這個人的命一般。
好不容易才從顧逸城的胸前抬起頭來,看著他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眸,輕聲喚了句好些日子都不曾喚過的:“哥哥”。
琉鳶是真的不知道這人是怎么了,話本子里也根本沒有這場刺殺,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發(fā)生了嗎,可是萌知也沒有和她說顧逸城最近哪里不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