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晚上,時采女就扛不住了,一邊哭,一邊就著溫水啃了小半個饅頭。
心里頭愈發(fā)思念盧泱了,如今腦子里全是盧泱當(dāng)初對她的好,天天數(shù)著日子等她回來。
到了第五日,公孫才人才慢悠悠往東籬苑來。
她到時,時采女正拿著饅頭啃,公孫才人嗤笑一聲:“喲,時采女這是做什么呢,毓昭媛若瞧了你抓著饅頭啃的樣子,可不是要怪罪于本小主了?!闭f著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眼中不含笑意,“也怪本小主沒問清楚,誰知道昭媛娘娘會留你一頓飯,還是四五天呢。”
時采女這幾天被餓怕了,看見她便跪下了,憋著淚意叩首道:“婢妾知錯了,前頭都是婢妾一時糊涂,還請才人寬宏大量,饒了婢妾這回吧!”
一口一個“婢妾”聽得公孫才人眉眼舒緩,面含笑意道:“好端端的,時采女認(rèn)什么錯呀,這可就叫人一頭霧水了?!?p> 時采女低著頭分外恭順道:“先前嬪妾言語上冒犯了才人,這些日子反省了自己,才人大人有大量,便饒了婢妾吧?!?p> “行了,你既知錯,本小主心善,以往的事情便算了?!笔疽鈱m人將食盒放下,心情頗好:“這是本小主帶來賞你的,張氏,你同她說會兒話吧,本小主先回去了?!?p> 公孫氏一走,時采女忙打開食盒,不過是尋常的板栗燒雞和生拌蘿卜葉,就叫時采女眼含熱淚,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張御女見她這樣心生憐惜,倒了杯水給她,溫聲道:“慢些,別噎著?!?p> 這回可是把她給餓壞了,誰能想到公孫氏真讓她餓了五天才送飯菜來?
時采女吃著吃著,便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嘴還不停,看著竟有幾分好笑,卻也叫人覺得心酸。
堂堂宮妃,居然會有餓著的一天。
張御女苦口婆心地勸道:“公孫氏的性子你這回算是領(lǐng)教了吧?我們本就是些最低等的妃御,少一兩個,還真沒什么人在乎,你先前不是同殷采女玩的好?說去就去了,除了咱們?yōu)樗袅藥椎螠I,送了一程,你可見旁人有什么觸動了?沒了就沒了,皇家不缺這么個人,你可想清楚了?!?p> 時采女含淚點(diǎn)頭,她這幾日夢里都在想著同盧泱和好,她受不了這樣的苦,真的扛不住了。
遠(yuǎn)在檀德的盧才人還是聽到了一些消息的,月香看著窗邊面無表情的宮裝女子,心里還有點(diǎn)膽怯,她是知道自家小主對那位非同一般的感情的,此刻心里恐怕還不知道會有多難過呢。
不過時采女也是可憐,被生生餓了五天,公孫才人也是個膽子大的,這還是位分高不得寵呢,要是她像賢妃娘娘一樣位高權(quán)重,指不定手段得多狠呢。
盧才人細(xì)細(xì)看完信,將信按原樣折好,收在錦盒中,在月香吃驚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抹笑:“離宮好些日子了,阿煙也學(xué)會吃苦耐勞了,倒是讓我這個做姐姐的,有些欣慰?!?p> 月香怎么也沒想到她會發(fā)出這樣的感慨,那可是餓了五天!吃苦耐勞是這么用的嗎?
果然是假姐妹么。
月香見她視線轉(zhuǎn)來,迅速露出一抹假笑,附和道:“小主說的是?!?p> 呸!難怪時采女要同你一刀兩斷、再不來往。
“阿煙能懂事,我自然是開心的,只是做姐姐的到底心軟,舍不得她這般吃苦,月香啊,你說我是不是心太軟了?”
月香信服得連連點(diǎn)頭:“是呀,小主總是心軟,舍不得時小主吃苦,這份心意想來時小主也是能理解的?!?p> 呵呵,明明眼睜睜看著人家吃苦還在這里露出假笑,真是沒見過這么矛盾虛偽的女人。
“可惜我如今卻不能回去,也不知陛下這避暑要避到什么時候。”盧才人撫摸著錦盒邊上的一圈花紋,笑容淡淡的,“皇后娘娘同謹(jǐn)?shù)聝x都是畏熱的,莫不是還得待個兩三月?!?p> 這是實(shí)話,沒看那謹(jǐn)?shù)聝x來了山莊后,除了頭兩日陛下陪她在山莊內(nèi)逛了逛外,都窩在自己的清瑕齋不肯出來,皇后也是一樣,賢妃病到現(xiàn)在也沒見好,本來還有個宜容華天天出來溜達(dá),出來了柴氏的事兒,莫說她,就是先前抱了些念頭的官眷也不敢輕易出來逛了,好好一個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山莊,安靜的嚇人。
八月末,眾人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打道回府了,都要上馬車了,妙才人有孕的事兒被爆出來了,一聞到馬身上的味道,妙才人就吐了個地仰天翻,太醫(yī)一把脈就把出個兩月的身孕來。
李行珩和浮生都很高興,先前那四個低位妃的事兒弄得李行珩臉上很不好看,如今得寵的既不是采女、更衣之流,又是自己最近寵愛的妃子,心情自然不一樣,眉眼間都帶了幾分喜意。
難得的是賢妃也打心底里的高興,眼角的笑就沒收下去過。
為了妙才人的身子著想,李行珩最終決定叫妙才人先在山莊養(yǎng)胎,待身子穩(wěn)了再派人接她進(jìn)宮。
浮生到底不放心,又叫采薇一道留下來看顧,也安了妙才人的心,至少不用擔(dān)心會被陛下忘在此處,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可一道在這兒呆著呢。
謹(jǐn)?shù)聝x抓著宴初的手不自覺用力,臉色也很難看。
宴初吃痛,卻不敢吱聲,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主子臉上的表情,著實(shí)有些不受控制。
謹(jǐn)?shù)聝x回過神,扯出一抹笑,盯著不遠(yuǎn)處明黃的兩道身影,嘴角的笑有些苦澀。
她早該明白的,這些日子卻一直裝聾作啞,不出去和他的寵妃愛后接觸,不去看那幾個孩子,就好似還是在東宮時候一樣,除了不得寵的鄭氏和付氏,他眼底只有自己一個人。
謹(jǐn)?shù)聝x微微抬頭,眼眸濕潤,真的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也會為別的女子懷孕而喜悅了,不再是那個說出“孤只喜歡嬌娘為孤生孩子”的東宮太子了。
謹(jǐn)?shù)聝x指尖劃過面頰,拂去以往所有的癡心妄想。
“走罷,該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