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去看嚴孟夏了么?”冬歌話鋒一轉(zhuǎn),又問道。
老前輩一愣,像是沒想到冬歌這話鋒轉(zhuǎn)這么夸快,還笑了一下,轉(zhuǎn)頭吩咐沈大夫說道,“子衿,你待會兒帶他們?nèi)タ纯茨莻€男娃娃吧。”
“是,師父。”
沈大夫哪兒敢有不從之理,很快便領(lǐng)著蘇嫻與冬歌、二虎、李福生等人離開。
身后,依稀傳來另外一位老前輩問冬歌新鮮出爐的師父道,“你之前不是才說不想再收徒弟的么?怎么突然就收了個女娃娃做關(guān)門弟子?!?p> “不為什么,我就是覺得這小女娃討人喜歡,想收進來管教。”
“……”
蘇嫻忍不住心想道:這位老前輩還真是任性啊。
*
沈大夫領(lǐng)著蘇嫻、冬歌等人出了院子,又走過長長曲曲折折的回廊,來到另外一個小院子。
甫一踏入院門,便能聞見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氣。
沈大夫介紹道:“這邊是谷中的藥廬,孟夏暫時住在這邊,方便照看。不過你們可以暫且放心,下午是師叔為孟夏施的針,他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p> 冬歌便問:“沈大夫,那你那個師叔這么厲害,我哥是不是就能好起來了?!?p> 沈大夫聞言糾正冬歌道,“你不是才剛拜了師父為師么,以后我?guī)煾妇褪悄銕煾?,我?guī)熓寰褪悄銕熓濉P熋?,你也別叫我沈大夫了,往后就跟七師弟和九師弟一般,叫我三師兄吧?!?p> “哦?!倍璺笱艿膽?,仿佛對她已經(jīng)拜師這件事,并沒有什么真實體會。
蘇嫻在旁倒是也不好說什么。
藥廬有專門休息的房間。
在門口沈大夫便示意他們放輕腳步,然后眾人推門而入。
孟夏正沉沉睡著,呼吸起伏均勻,分明是沉入了夢鄉(xiāng)之中。
“哥……”
冬歌心急要撲上去,但被蘇嫻按住,蘇嫻低聲勸道,“孟夏是睡著了,沒事的。你連沈大夫的話都不信了么?”
冬歌將信將疑,抬頭看了沈大夫一眼,“我能相信你的話么?”
“能。”沈大夫肯定地說道。
冬歌這才輕聲對蘇嫻說道,“月姐姐,我就看看我哥,保證不亂來?!?p> “好吧?!倍枰呀?jīng)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蘇嫻自然也不好說什么,只得放開了手讓她過去。
冬歌倒是安安靜靜的沒哭沒喊,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站著看了許久,不吵不鬧,然后又是那般躡手躡腳地退了回來。
然后,冬歌極其嚴肅且鄭重地對蘇嫻說道,“月姐姐,我們走吧。我相信他只是睡著了。”
蘇嫻一臉茫然地眨眨眼:“……”她走過去看了這么半天,就是為了檢驗這個?
冬歌見蘇嫻沒說話,便又說道:“嚴孟夏這個人就老是這樣,你瞧他放在心口上的左手沒有。我爹說了,嚴孟夏打出娘胎就總是這么睡覺,多大個人了,怎么一點兒都沒變。”說完還順帶嘆了一口氣。
蘇嫻與沈大夫?qū)σ暳艘谎?,紛紛忍俊不禁?p> *
冬歌突然又說,她也要在藥廬住下來。
蘇嫻愣了一下,沈大夫卻是立刻便說,“不可。”
“為什么呀?我哥能住在這兒,我為什么不能?”
沈大夫無奈地說道:“這邊的確也有房間,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一般是不會讓人搬到這邊來住的。”
這大抵也是藥王谷不成文的規(guī)矩之一。
冬歌卻是不肯,堅持說,哪怕在家,他們兄妹也是住在一個院子里的。她不要去客房。
沈大夫又勸她說,這邊會有專門的藥童在照顧孟夏,夜里若有任何動靜,他們也會立馬便知道,絕不會延誤孟夏治病的時機。
可冬歌仍舊不肯。
沒辦法,沈大夫便去請示了他的師父,也就是冬歌新拜的師父,沒想到,老前輩卻是一口答允,說,“人家小兄妹不愿意分開也是人之常情。眼下藥廬也沒其他要事,她要住便讓她住去吧。”
連師父大人都發(fā)話了,沈大夫自然是不能再阻止他這個小師妹。蘇嫻也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很難勸住冬歌,便請二虎與福生再辛苦跑了一趟客房,將她與冬歌的行李又給搬到藥廬這邊來。
二虎與福生倒是照舊,住在原先安排好的客房那邊。
六月本該是盛夏,但谷中夜風卻頗有些涼意,蘇嫻沐浴過好,便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從京城走時,也是這般上弦新月如鉤漫天星光,沒想到,這一晃眼,竟就有一個月過去了。也不知十九叔送他們離開之后,要獨自面對些什么事情。
“月姑娘喜歡觀星?”沈大夫不知何時來到的蘇嫻身后,好奇地問道。
蘇嫻乍一聞聲還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沈大夫,失禮了?!?p> “沒有沒有。”沈大夫沒想到他會嚇到蘇嫻,連忙擺手道,“月姑娘不用這么拘謹,在這里就當是在嚴府就好?!?p> “好?!碧K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便干巴巴答了一聲,然后干巴巴的陪著笑。
沈大夫頓了頓,又自顧接著說道,“在谷里,月姑娘就不要老是沈大夫沈大夫地叫我了,我姓沈單名霧,字子衿,月姑娘若不嫌棄,以后叫我名字便可。”
“……這,這恐怕不太合適吧。阿月只是個下人,怎、怎么好直呼沈大夫名諱。”蘇嫻眼神閃爍了一下,委實是被這位沈大夫突如其來的改口要求嚇了一跳。
“那,月姑娘往后也跟小師妹一般,叫我三師兄也行。”沈大夫大抵也是覺得這個要求有些突兀,立馬又糾正過來。
蘇嫻便干干的陪著笑了笑,也不接話了。
這沈大夫怎么好端端地便叫她要改口叫名字了呢。她怎么想,都覺著,好似有哪里不太對勁。
不過,蘇嫻也沒往深了想,也是怕尷尬,坐下去,屁股剛挨到凳子又站起來,對沈大夫說道:“沈大夫,我得去看看冬歌了,方才我出來她還在洗,這丫頭愛玩水,可別玩著忘了時辰,再著涼就不好了?!?p> “……好,你去吧?!鄙虼蠓蛎娌桓纳卣f道。
但他大抵是自個兒也覺得窘迫,便都不敢再去看蘇嫻的眼睛。
蘇嫻也是強作鎮(zhèn)定地從他面前走后,將沈霧徹底拋在身后的時候,她才暗暗松了口氣。
這氣氛,真真是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