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冷城位于北地的西南角,氣候比尋常的北地城市溫和一些,因為正處在通向破軍域三條要道之一上,往來商旅不絕,甚是繁華。
距離西冷城五公里,司北就下了車,把全地形機車掩藏好,換上一身流民的破布爛衫,向西冷城行去。
末世生活十六年,司北第一次見到末世里的城市是什么模樣。
西冷城也是一座舊城,是幸存者清理了舊世界的城市以后改建而成,夜幕之下,西冷城仿佛一尊黑黢黢的巨獸俯臥在平原之上。
城市里大部分的區(qū)域都只有零星的燈火,只能看到些繚亂的輪廓,只有城市邊緣的工廠有喧鬧的火光涌出,伴著滾滾濃煙,燒透了半邊夜空。
嘿,也沒有環(huán)保來查查這些肆無忌憚的家伙。
司北分外有些懷念曾經(jīng)安寧祥和的前世,他心底總是隱隱有個盼望,盼著自己還能回到那個曾經(jīng)的世界,盼著還能再見一眼妻兒老小,司北不知道方法在哪里,現(xiàn)在看來異能就是最可能實現(xiàn)夢想的那個方法了。
一定要變強。
司北攥了攥拳頭,壓了壓紅色的帽檐,走進西冷城。
西冷城城區(qū)的最外圍是流民收容處,也叫流民區(qū),不提供任何物資,只提供一個地方,每天清晨,需要人手的工廠都會來這里招募流民,補充前一天累死的或是被機器碾碎的人手。
這里凌亂地支棱著一頂頂各色的帳篷,沒有廁所,沒有下水道,污物橫流,比起有個遮風擋雨的帳篷,更多的流民只能隨便找個地方躺下,祈求自己在第二天清晨還能睜開眼睛。
司北帶了那根鑄鐵的水管,黝黑的鐵管上綴著斑斑點點的血跡和銹斑,論威懾力毫不遜色刀具,又不像刀具那樣容易惹人覬覦。
隨便找個地方,司北拄著水管盤腿坐下,生生挨到天亮,夏末的夜晚已經(jīng)有了幾絲寒意,好在這一個月里,他伙食好鍛煉足,足足增重了二十斤,壯實了許多,還挨得住。
他年輕力壯又帶著兇器,倒沒有不開眼的流民過來找他麻煩。
天剛蒙蒙亮,流民區(qū)就喧鬧起來。
幾家工廠的管事,熟稔地相互散著煙并肩走來,流民區(qū)的外圍有一條黃線,流民是不能隨意踏過黃線的,幾位管事也停在黃線之外,一條黃線就是人和非人的間隔。
一個肥頭大耳的管事,看樣是其中的老資格了,邁前一步,懶洋洋地喊道:
“雜碎們,你們的運氣來了!德卡重工招送礦工!包吃包住,一天五塊錢,干得多還有獎金!病秧子就別往前湊了!”
流民們一下子沸騰起來,流民們能做的只有沒什么技術(shù)的工種,送礦工是其中待遇最好的一類,也是最累最危險的一類。
新世界的工廠很多是基于舊世界改建而來,有些被破壞的設(shè)備,能用人力代替的就不修了,反正人命不值錢。
送礦工的任務就是把整袋的礦石背到高爐的進料口,扔進去。
很簡單是吧,但是當你背著百十斤的礦石袋行走在連護欄都沒有高空索橋的時候,你就會明白,這工種一天吞掉三五條人命再正常不過了。
司北的眼睛一亮,他的第一步計劃目標正是潛入德卡重工的工廠,具體到每個工廠不是每天都招人的,錯過了今天,可能就要再等兩三天。
不出意外,年輕力壯的司北順利被選中,被選中的流民感恩戴德,那胖管事看他們的眼神卻像看待宰的牲口一般。
送礦工的工作強度確實超乎想象,背負著礦石袋行走在四五十米高的索橋上,腳一軟就可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沒有監(jiān)工,只有計數(shù)員在工簿上記下一個個冰冷的數(shù)字。
工廠不是開善堂來的,每天不夠五十袋沒有工錢,少于三十袋就直接滾蛋。
這個強度對于司北來說剛好,他現(xiàn)在畢竟不是普通人了,力量體質(zhì)都有極大的提升,扛著礦石袋行走在索橋上,對他的力量、耐力、平衡都是極好的鍛煉。
司北自從拜了門,每月林琛都會給他一千信用點零花,存在他的證里,說是一起給他,現(xiàn)在倒不缺這點工錢,當作鍛煉,這工作也就沒那么難熬了。
送礦工強度大,三班倒,沒完成五十袋的會自覺留下來加班,到了下午五點多,司北下了工,一點數(shù),足足八十六袋!
一直冷著臉的計數(shù)員都露出了一絲笑容,五塊錢的工資之外,又給司北點出了七塊錢獎金,司北很上道地推回去兩塊錢之后,計數(shù)員臉上的笑容就愈發(fā)真摯了。
地表唯一的好處就是水比天上便宜很多,司北痛快地沖了個澡,領(lǐng)了自己的口糧就溜達上街了。
天剛剛擦黑,正是城里一天最熱鬧的時候,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家,一座座街邊隨意搭著的棚屋里升起裊裊炊煙,這是末世中人們一天里難得的休閑時光,可以享受一頓雖不豐盛還說得上可口的飯食,可以在簡陋的居所里享受片刻的安寧和溫暖。
司北卸了稱號,摘掉帽子,小紅帽在這里還是太顯眼了。循著心中早已記熟的地圖,穿行在充盈著廢棄的頹喪和新生的混亂的街巷中。
一處不起眼的街巷,一道不起眼的鐵皮們。
數(shù)了數(shù)墻上張牙舞爪的涂鴉,司北確定數(shù)出了四條蛇,變幻了面容,抬手按照暗號的節(jié)奏敲響了面前的鐵門。
鐵門吱嗄一聲開了一條小縫,門后沒人,隱隱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傳來。
這是一間俱樂部的后門,在黑白顛倒的城市,這里的夜生活早早就開始了,穿過悠長狹窄的過道,一進入大廳,重金屬音浪撲面而來。
昏暗的大廳中,年輕的身軀在扭動中釋放著過熱的激情,那些更黑暗的地方里,一雙雙眼睛像等待腐食的禿鷲尋找著目標。
司北皺皺眉,揮揮手,想驅(qū)散空氣中那種浮躁的荷爾蒙味道。場子邊上的吧臺里,酒保一身白襯衣黑馬甲,倚著吧臺和幾個妝容夸張的妹子調(diào)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