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好多天,清歡都沒有去送飯了。
而根據(jù)阿谷的反饋,李剡還是那副呆滯的模樣。清歡多少有些擔(dān)心,便說:“你問問他,到底怎么了?!?p> ”夫人以為我沒問嗎?他完全不理我?!?p> 清歡也想不出為什么,但也沒有去問。
又過了好些天,張三李四也押送到位了。要送進(jìn)城之前,張三走到他們車前,說:“夫人,他說想見車夫?!?p> 清歡聽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讓袁朝去了。
遠(yuǎn)看著袁朝過去,他們說了一會話,袁朝就回來了。清歡忍不住問他:”他和你說什么了?“
“回夫人,公子說,往后打點(diǎn)官差的事,就由屬下負(fù)責(zé)?!?p> ”他為何這么說?“
袁朝老實(shí)地回答了:”公子擔(dān)心夫人再受欺負(fù)?!?p> 李剡都知道了。
那他為何還這么對自己?清歡想不明白,但是很想去質(zhì)問他。
于是安頓好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就去了。李剡見到她來也沒有很驚訝,他只是坐在角落里,整個人都處在黑暗中。
清歡一見面就問:“你都知道了?你在為這事難過嗎?”
這次他回答了,冷冷地說:“你想多了,我自有我自己的事。”
清歡一時語塞,難道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失落中生出一絲憤怒,一絲自棄來,憤怒是因?yàn)樗绱瞬活I(lǐng)情,自棄是因?yàn)樽约禾^卑微。
五味陳雜的她找不到一句話表達(dá)自己的感受,她想沖他發(fā)一頓火,可這些不是自找的嗎?
她想哭,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只會顯得自己更加卑微?她只能沉默,用復(fù)雜的眼神看向他。
黑暗中的李剡并沒有與她對視,而是閉著眼,也沒有說話。
清歡沉默了好一會,壓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情緒,想想他的處境,他心里應(yīng)該比自己還難受吧。于是她把東西遞進(jìn)去,語氣緩和地說:“趁熱吃吧?!?p> 李剡從黑暗中伸出手來,接過去,依舊無言。清歡等他吃完,自己收拾一番,本想寬慰他,又覺得很多余,最后沉默著離開了。
明明不久前,清歡才覺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進(jìn)了一些的。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之前的距離又開始越來越遠(yuǎn)。
這種關(guān)系讓她覺得很壓抑,仿佛每一次見面都是一種尷尬。
換了人,又啟程,過了好些時日,她才明白過來,或許自己只是舍不下這份愛,而不是這個人。
就此放棄的話,為他付出的一切都將如同那沉入河里的珍寶,棄之可惜,卻怎么也撈不上來。
清歡在猶豫,到底是該放棄,還是該繼續(xù)。這樣糾結(jié)了沒兩天,阿谷對她說:“夫人,明個兒就到最后一站了。“
清歡有些恍惚,“到巴山了?“
阿谷搖搖頭,”不是,要進(jìn)入巴山了。后面的路不能行車,只能步行了?!?p> 清歡想,自己要不要在這里就放棄,不要再跟著走后面那段路了?
這樣就能避免遺失更多的珍寶,避免去吃那苦頭。
從理性方面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
但從感性上,清歡依舊割舍不下。她總是想著對楚祎的承諾,在王爺落難時不離不棄,可這不過是為自己找的一個借口罷了。
單相思,何其折磨!
清歡想起大學(xué)時的一段單相思,猶豫了四年,直到最后那個男生離開那個城市,兩人再無聯(lián)系之后,清歡才徹底死了心。
這四年,她糾結(jié)過無數(shù)次,放棄過無數(shù)次,但只要那人稍微示點(diǎn)好,心里的希望之火又開始熊熊燃燒,直到那人又親手澆滅。如此反復(fù),折騰了四年。
她深知單相思的苦,已經(jīng)那段暗戀失敗之后,她曾發(fā)誓再也不要先動心了。
然而在李剡這里,她又淪陷了。她努力想逃出來,失敗了,她想走下去,被拒絕了。如今是進(jìn)退兩難,看自己能不能狠下心罷了。
果然,第二天就到了一個小鎮(zhèn)。這里已經(jīng)沒了城鎮(zhèn)的感覺,更多的是像一個大一點(diǎn)的集市。與那兩位官差辭別后,清歡準(zhǔn)備在此落居了。
她讓阿谷收拾好東西,自己出門去打聽哪兒有民居,卻被袁朝攔了下來:“屬下會把事情都安排好,夫人還是不要出門了?!?p> “有勞了,但是我這次只是想要去打聽哪兒有空閑的民居。“
袁朝不解地問:“夫人是何意?“
“我打算再此落居了?!?p> 袁朝聽后有些吃驚,”夫人不打算繼續(xù)跟隨公子了?“
清歡含笑著搖搖頭。
袁朝沒在多說,讓她走了。這個小鎮(zhèn)很小,沒多久清歡就逛了一圈了。見到有和善的老太太,她就上前去詢問。
然而問了很多人,都說鎮(zhèn)上沒有閑置的民居。清歡有些失落,難道天意如此嗎?肯定不是的,肯定是有的,不過自己初來還不熟悉罷了。
于是清歡決定第二天再出來尋找。
回到店里時間阿谷收拾好了東西,但神情有些落寞。清歡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阿谷抬頭看著她,“夫人果真要在此定居嗎?
清歡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她不是一直希望自己離開李剡么?
“你不是一直期望我離開他么?我現(xiàn)在覺得離開了還不好么?”
阿谷雖在點(diǎn)頭,但眼神里掩蓋不住的失落。清歡開玩笑地說:“莫非你是覺得這地方不好?”
阿谷搖搖頭,欲言又止。清歡坐到她旁邊去,拉起她的手,柔聲地說:“說吧,我們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阿谷低下頭,“夫人不知,雖說袁朝只能送到這兒了,但是秦將軍的意思不是袁朝到這兒就回去,而是要一直跟在公子身旁。我……………”
后面的話阿谷不說清歡也明白了。袁朝要一直跟著他,我要是留在這兒,又該阿谷進(jìn)退兩難了。清歡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卻又面臨這樣的局面。
阿谷見清歡茫然的樣子,忙說:“夫人,我自當(dāng)跟著你的。我不該說這些話,還是按照夫人的意思做吧?!?p> 清歡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你容我再想好嗎?“
阿谷有些過意不去,說:“夫人不必因?yàn)榘⒐鹊氖赂淖冎饕?,是我太自私了,是我……?”
“好了“,清歡打斷了她,”我自會有自己的決定。倒是你和袁朝?“
阿谷聽到袁朝,臉有些微紅,低聲說:”他說他會娶我?!?p> 清歡大吃一驚,連忙問:“你們何時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阿谷便細(xì)細(xì)地說與清歡聽。
原來清歡這幾日神情恍惚的時候,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而自己竟全然不覺??吹桨⒐日f這些事的時候,一臉幸福的樣子。清歡很替她開心,兩情相悅是最好的狀態(tài)。想到這兒,清歡不免有些羨慕嫉妒起阿谷來。
夜里,清歡眼前總是浮現(xiàn)出阿谷那幸福洋溢的笑臉,便再也狠不下心了。總不能拆散他們吧,罷了罷了,這都是天意。
第二天清歡就開始著手以后的行程。
在袁朝的建議下,他們用馬車外加一點(diǎn)錢,新?lián)Q了一匹馬,又再買了一匹。有兩匹馬代步,這樣也能稍稍減輕些路上的勞累。再買了些干糧以及生活用品。
清歡還把秦將軍給的那張憑證拿給袁朝,讓他拿去兌換成現(xiàn)銀。
可是小鎮(zhèn)上根本沒有這么多,只能作罷。三人把身上的錢都總算了一下,約莫也夠支撐到目的地了。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便在次日踏上了新的路程。
直到第二天清歡才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只有兩匹馬,自己騎一匹,那袁朝和阿谷騎一匹?光想想就覺得有些不妥。
因?yàn)榍鍤g不想做那個大大的電燈泡,也不愿做那被虐的單身狗。自己正糾結(jié)的時候,卻見袁朝把行禮放到一匹馬上,另一匹打理好,牽了過來,讓清歡騎著。清歡詫異地問:“你們呢?“
袁朝說:“屬下自然是牽馬?!?p> “那阿谷怎么辦?“
袁朝仍舊一本正經(jīng)地說:”她自然是同我一起走。“
清歡覺得太過優(yōu)待自己了,便轉(zhuǎn)頭對阿谷說:“你若是走累了,就上來我們一起?!?p> ”夫人不用擔(dān)心我?!?p> 后來清歡才知道為什么不用擔(dān)心她,她自和袁朝走在下面樂得其所,自己騎在馬上還不會顯得那么多余。
但是后面的路沒那么舒坦了。山路崎嶇,騎著馬根本沒法走,自己要做好隨時下來走路的準(zhǔn)備。
而李剡那邊,打點(diǎn)好的官差出鎮(zhèn)的時候還像模像樣的給他套上枷鎖,但走到?jīng)]人看見的地方,就連忙取了下。
清歡只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李剡沉默的背影。細(xì)想起來,兩人已有好多天沒有說話了。要是在以前,看到這番場景,清歡心里不知道有多痛,但此時她的心竟然波瀾不驚。
她不再為李剡感到心痛,也是一件好事。
兩人以朋友的身份相處還會更加自然一些。但清歡擔(dān)心的是他又會給她一些甜頭吃,那自己一顆心又會重新系到他身上,而這事清歡無能為力,她只能選擇順其自然。
仿佛對李剡的感情一夜之間就消失了,至少現(xiàn)在看來是這樣的。
沒了情感上的支撐,清歡覺得路程格外艱辛。時值隆冬,凜冽的風(fēng)刮得臉生疼,缺少足夠的保暖措施,導(dǎo)致清歡的手腳被凍得通紅。
現(xiàn)在路上人煙愈漸稀少,他們白天不得不抓緊時間趕路,以免在天黑之前找不到落腳點(diǎn),而在野外過夜是極其危險又難熬的事。
而且路上碰不到人煙,中午只能吃冰涼的饅頭充饑,一路的艱辛無法一一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