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梓星?!蓖捓锕欢际球_人的,上一秒鐘還在期待著我的小王子究竟是何許大神,下一秒鐘葉寒就孤零零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四下里環(huán)顧一周,確定周遭沒有其他人影,“葉寒???”
“一起回家吧,我們順路?!逼鋵?shí)順不順路我也不清楚,但郁郁寡歡的葉寒張了口,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我向他走。
我靠近他的身邊,并排在這初秋的金色白楊下,那畫面想必也成為我和葉寒的有生之年系列。
我心里暗暗敲鼓,不知葉寒會以怎樣的開場白打破我們之間這緊張到臉紅心跳的磁場。
葉寒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因?yàn)樗南乱痪湓挷粌H讓我頭皮發(fā)麻,也成為我日后被他奚落調(diào)侃的砝碼。
“我想追許燦燦?!?p> ......
“梓星,我們走吧?!倍虝旱某良藕螅~寒終于開了口。
我猛地抬頭盯著葉寒,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他身旁的黎耀望向我,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憂傷。
“你們...還在一起?”方才滿臉幸福模樣的許燦燦分明流露出一絲失望。
這下?lián)Q我啞口無言。
葉寒繞過人群走到我和許燦燦身邊,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力氣之大讓我差點(diǎn)兒滿場飛。
我跟著葉寒的腳步一路小跑向“三月”的大門,一邊不忘轉(zhuǎn)身用眼神向黎耀求助,還好黎耀和我之間的默契沒有因?yàn)闀r間而變質(zhì),他慌張起身跟著我們一路出了“三月”。
“三月”的拐角處,曾經(jīng)是我們的聚集地之一,那條小巷被籠罩在漫天的白楊下,那時候幾個懷揣美好的小青年秘密接頭,在陰森森的樹影下像要做一番大事業(yè)。如今望不見盡頭的馬路,人來人往匆匆忙忙,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粗矍澳吧娜~寒,要不是身后的“三月”突兀的佇立在這里,此情此景早已物是人非。
葉寒盯著我,那氣急敗壞的神情讓我不寒而栗,曾幾何時,這雙長得冷若冰霜的眼睛總會溫柔寵溺的看著我,讓我真切的感受到我和旁人不同。
“你不是挺能說的嗎?”葉寒沒由來的低吼。
身后黎耀跑來一把拉住他,“葉寒,夠了?!?p> “夠了?我想問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比~寒滿腔怒火。
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默默的低下頭。
從高中到大學(xué)我一直都是學(xué)校的宣傳委員,雖不上進(jìn),但語言組織能力如果說我是第二,怕是學(xué)校里沒有人敢爭當(dāng)?shù)谝?。倒不是我的語言表達(dá)有多么的生動美好,噎死人不償命各位當(dāng)真可以感受一下。葉寒那時候總是說我,挺文靜一姑娘,一張嘴真心毀滅幻想。可如今面對葉寒,面對黎耀,甚至面對許燦燦,我竟畏手畏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我暗自低下頭,以為只要做一只蝸牛把頭縮進(jìn)重重的殼,就能躲掉葉寒,躲掉許燦燦,躲掉這一切讓我難過讓我難堪的人事物。
葉寒咄咄逼人的抓著我的手臂,“你說話!”語氣中的憤怒讓我覺得眼前這個曾經(jīng)說要寵我一輩子的男人此時此刻是這樣的可怕。
我想要掙脫這陌生的葉寒,奈何我越是用力他越是狠狠的抓著我不放,吃痛的我也終是放棄了掙扎。對面的黎耀見狀一把松開了抓著葉寒的手,隨即抓起我的另一只手臂試圖將我解脫這窘迫的困境,葉寒被黎耀的舉動驚到猝不及防。
“放開她?!崩枰恼Z氣堅(jiān)定而有力。
葉寒盯著黎耀,半晌他松開手,不悅的開口,“你這是做什么?”
“你和她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崩枰盐易o(hù)在身后,直視著葉寒凌厲的目光。
高三畢業(yè)后的暑假,我收到C大的錄取通知書興奮的給葉寒打電話,得知葉寒也如愿考上我的臨校S大后,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那時候每天都盼著早點(diǎn)開學(xué),對大學(xué)生活的向往伴隨著與葉寒終于可以明目張膽并肩前行的期待圍繞著我。
八月的太陽毒辣到可以融化一切意志,某天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像火一樣肆意燃燒著半邊天空,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腦子里琢磨著要置辦的大學(xué)必備清單。
“劉梓星。”街邊的炒飯攤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待看清楚來者何人之后,我三步并兩步的小跑過去,“你自己嗎?”
黎耀笑了笑,示意老板加了副碗筷。
“再加10個雞肉串!”我不客氣的沖著老板喊道。
“要不要喝一點(diǎn)?”黎耀努努嘴,望向桌邊的啤酒瓶。
我雖然沒喝過酒,但確實(shí)也不是嬌滴滴的小女子,況且天氣熱到我都要人間蒸發(fā)了,暢快淋漓一把也覺無妨,“老板,再給我加個杯子。”
黎耀聞聲故作驚嘆,“可以啊你!”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杯酒,你面子真大!”我一臉的大義凜然。
黎耀倒了半杯啤酒給我,我執(zhí)意讓他滿上,他拗不過我,于是一杯冰冷的冒著金黃色氣泡的液體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灌下肚,我被這份沁人的甘甜刺激的來了興致,舉起手中的酒杯找黎耀討酒喝。
“好了,你醉了我可負(fù)不起責(zé)?!彪m是玩笑話,黎耀卻講的擲地有聲。
我只好自己拿過酒瓶,自酌自飲,“誰要你負(fù)責(zé),我已經(jīng)滿18了?!?p> 一瓶酒被我三杯兩杯喝個精光,我招呼著老板再來一瓶,黎耀卻一邊幫我夾菜,一邊搶過我手中的酒杯。
其實(shí)我只是熱到原地爆炸,不過這酒確是喝的猛了些,不然我怎么會暈乎乎的,看到眼前的黎耀一臉焦慮,就像我等待高考成績單一樣的焦慮。
“你考慮好了嗎?”黎耀好像一直在重復(fù)這問題。
“什么?”我傻笑著看著模模糊糊的他。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崩枰鲱^喝掉手中的酒。
“我不知道。”我繼續(xù)笑著,眼前的人似是小王子般的憂傷。
“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以后你那些不可以說的話就不要說了。”黎耀的語氣透著一絲遲疑。
黎耀沒有參加高考,因?yàn)樗臀乙粯佣际遣辉趺瓷线M(jìn)的學(xué)生。十六七歲的男孩子,不是學(xué)習(xí)就是玩鬧,再不濟(jì)早戀交個女朋友也算是青春期收獲頗豐??衫枰裁炊疾灰?,無欲無求的生活態(tài)度令我五體投地。
可今日這酒局雖是偶然,卻也像是黎耀精心準(zhǔn)備的一場送別,送別我們苦哈哈的高中生活,送別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未成年憂傷,捎帶著送別我和他那些無話不談的美好時光。想到這我當(dāng)真憂傷了起來,不自覺的又灌了兩瓶。
之后黎耀又問了什么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腦子里唯一的畫面就是他很焦慮,而我一直點(diǎn)頭。
黎耀送我回家的時候,我好像見到了躲在黑夜中的葉寒,明明是炎炎夏日,葉寒卻像是蒙上一層霜,他黑著一張臉好像與黎耀起了爭執(zhí),最終在他們二人的拉扯中,我栽倒在地,沉沉睡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次日下午了,環(huán)顧了一周確定是自己家沒錯,躺在床上揉了揉快要爆炸的頭,摸出手機(jī)打給黎耀,關(guān)機(jī)。
隱約記得昨晚也看到了猙獰的葉寒,于是撥通他的手機(jī)一探究竟。
幾乎是撥通的瞬間葉寒就接起了電話。
“你醒了?”手機(jī)那邊的葉寒聲音中明顯帶著不悅。
“昨晚...你來我家找我了?”我小心翼翼的試探。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比~寒嚴(yán)肅的命令間接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你有看到黎耀嗎?”我仍不死心。
“沒有?!闭f罷葉寒?dāng)蒯斀罔F的掛斷電話,一點(diǎn)余地也沒留給我。
那天之后,我很少見到黎耀,每次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不是不接就是借口太忙,然后匆忙的掛掉電話。有限的幾次見面也都是大伙聚在一起,黎耀一向不愛熱鬧,在我們這群人里尤其不愛講話,所以也就沒人在意他的少言寡語。
我們沒有再單獨(dú)見面了,上大學(xué)前我也約過他兩次,他都是以種種理由不赴約而告終。黎耀突然之間的冷漠讓我心生不爽,但我也理解他其實(shí)就是這樣,沒有辦法和我們一同開啟大學(xué)生活就心生間隙,他會自備,也會后悔,如果是我可能也一樣。但我依然堅(jiān)信黎耀只是短時間的離開我們,等到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可以思考,調(diào)整好了,他還會再回到我們的懷抱。
此后,每年的節(jié)日、生日黎耀都會準(zhǔn)點(diǎn)發(fā)來祝福,好幾次我都想問他,到底什么時候可以放下這無須有的芥蒂回到我們身邊,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如果我問出口,我就不再是那個最懂黎耀的人了。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只是那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次黎耀的離開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距離和情懷,如果那天我沒有喝多,我能聽清楚黎耀對我說的話,或許我不會灰頭土臉的跑到國外。如果我在意黎耀關(guān)心黎耀哪怕多一點(diǎn)點(diǎn),或許我們幾個的關(guān)系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
眼下黎耀和葉寒的對峙倒像是那一晚醉酒后在我家樓下的情景重現(xiàn),當(dāng)我想重拾記憶看清楚他們之間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糾葛的時候,街對面的邢辰倉促的向我們走來。
-----
From黎耀:我以為我能保護(hù)她,但我還是高估自己了。
我以為我能保護(hù)她,但我還是高估自己了。從葉寒再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五年來用心筑造的堅(jiān)硬外殼就已經(jīng)土崩瓦解了。我知道她是害怕,她怕自己對葉寒死心不改,也怕自己對葉寒懷恨在心,所以她終究還是沒辦法純粹的回到我們身邊。
我能感受到她鼓足了勇氣參加這次聚會,也知道她對葉寒沒有愛情了,只是葉寒這家伙還是這么齷齪,在燦燦面前利用她逢場作戲。
高三假期的那天晚上,是我和葉寒認(rèn)識以來第一次動手打架,那時候我就警告他無論如何不能利用她。也正是那天晚上,面對葉寒的質(zhì)問,我沒有逃避對她的情感。以我對葉寒的了解,當(dāng)晚他的惱怒不該是一時沖動,或許我也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