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個套路嗎?
沈老夫人看著蘇聿戲謔的笑容,面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不說倒沒人發(fā)覺,但一旦有人點明這其中要害,沈家人就都知道了,現(xiàn)在是不能輕易休妻的,連和離的想法都不可以有。
蘇聿見冷了場,緩了緩語氣,又道:“祖母,我不是說真的要和沈家分離,也不是來威脅誰的。孫媳從頭到尾只是想保住蘇家的生意。畢竟對咱們兩家都有好處,皆大歡喜的事情,不是嗎?”
沈老夫人本是僵著身子的,一聽有臺階下,忙松了一口氣,也不再糾纏。
比起到時候爭執(zhí)起來把眼前這位惹急了,自己嘴肯定是痛快了,但那一個個田莊鋪子和白花花的銀兩,卻跟著都丟了。所以這點讓步真的不算什么。
于是沈老太太道:“既然你最終也是為了咱們府里,那就去吧?!?p> 東玉也趕緊打圓場道:“咱們聿娘一直都是顧全大局的,記得早些回來,你祖母主要是掛念你路上的安全?!?p> “孫媳知道了,謹遵祖母和母親的吩咐?!保K聿笑了。
可不就是這么簡單。
操心這件事的可不止慈安堂的這幾個婦人,此時主院里的沈侍郎回來之后并沒有同往常一樣鉆進書房。
沈綽端坐在正廳里喝茶,泡的正是這幾日在長安城里傳的沸沸揚揚的金花茶葉。
“郎君,定下來了。夫人還是按原計劃去云陽?!?,侍從道。
沈綽聽了之后,沒有去找慈安堂的主人,也沒有去棠梨院找蘇聿。只是真的一點點的在認真品茶。
她真的央求了老太太和母親唉?
老太太居然答應她了?
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呢。
蘇家三娘,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從西城遠赴而來,嫁進沈府與他為婦。
四年未育,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宮廷宴飲不敢參與。
他從沒想過夜半時分佳人在側(cè)會有紅袖添香。也沒見過她有什么過人之處。
不過她是一個性子溫柔,很重情義的人啊。
要不然也不會把所有的嫁妝幾乎毫無藏私的交給了他,服侍婆母盡心盡力。
這樣重情義的人,為了自己蘇氏的經(jīng)營,出去奔波一趟也是應當?shù)陌伞?p> 他應當去阻攔的,現(xiàn)在阻攔還來得及。
就算說服不了祖母和母親,說服不了她蘇聿本人,也可以稍稍的在她的路途中使個小小的絆子。
以他的能力和人脈,一點點手段就可以讓她這幾天的所有努力輕易的付之一炬。
如果剛開始就知道要花盡心思還可能得不到的東西,對他來說,那就不用去白費力氣了。
毫不留情的毀掉是最輕而易舉的事情,且得一擊必中。
他看著手中端著的這碗金花茶葉,湯色如同她親手釀制的葡萄甘露一樣澄紅透亮。
他應該去阻攔的,應該為這個日漸不受控制的娘子惱怒,應該同他對別人一樣,或者和以前對她一樣,但……卻始終沒有什么大動作。
他甚至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得意和期待。
想看看這個嬌滴滴的娘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是聽從本心呢,還是跟隨理智,沈綽一時之間也無法摸清自己的想法。那就什么都先不做好了。
第二日清晨,蘇聿就收拾好了,攜了綠盈隨行,沈家也給她派了兩個侍衛(wèi)。
坐上馬車,就咕嚕嚕出發(fā)了。
蘇聿不會騎馬,因此馬車行駛的話是會慢一些。
綠盈拿出一個食盒打開道:“娘子,這個是栗子酥和綠茶牛乳團子,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時辰了,您先墊墊肚子?!?p> 沈府的車夫聽了,笑著在外面高聲道:“娘子,還有一個時辰就到了,路上顛簸,您少吃點,云陽還有很多好吃的勒!”
綠盈一聽,連忙吞了吞口水道:“都有些什么東西???”
這個問題打開了車夫的話匣子,他興高采烈道:“云陽的鏡糕,金絲發(fā)菜,奶湯鍋子魚都是極好吃的啊?!?p> 綠盈此刻看著時不時被風吹起的簾子外車夫的背影,露出來莫名的崇拜之情。
蘇聿抿嘴一笑,闔上雙目靠著馬車壁休息。
這樣感覺沒多久,也就到了。
幾個人在車夫說的云陽最大的酒樓里吃飯。
一道道馬車上談論的菜品都被依次端出來放在桌上。
來往的客商很多,但本地人更多。
“喂,你們聽說了嗎?”
“什么?韓府門口貼榜了?!?p> “什么榜?”
“自然是韓寺丞的母親啊!她病了這些時日,原本寺丞一直是要接她去長安診治的。但寺丞太忙了一直沒有得空親自來,韓老夫人也不愿離開故地,下人們接不走,就一直擱置著?!?p> “然后呢?”
“越拖越嚴重,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下床了,用老參吊著一口氣兒?!?p> “那這個榜是什么意思?”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寺丞處理完事情后立刻回來,賞金百兩,凡可以治好他母親者均可揭榜?!?p> 眾人咂咂嘴,一副興奮的模樣:“這么多黃金啊!寺丞這個位置的俸祿這么好??!”
一個似乎知道內(nèi)情的人開口道:“一個寺丞哪里有那么多俸祿?我聽我在京城做官的兄長說一部分都是問別的同僚友人借的……”
“韓寺丞可真孝順??!”
“誰說不是啊,寧可身負巨債也要救治自己的老母親啊!”
“對啊,誰說忠孝不能兩全,他一處理完咱的國事就立刻回來了,我看寺丞大人就是一個好例子馬!”
“既然寺丞這么孝順,將賞金給的如此豐厚,你們說我是不是可以去揭個榜,我還會點醫(yī)術(shù)呢?!币粋€中年男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道。
旁邊的一個同伴打斷他道:“行了,你那點三腳貓醫(yī)術(shù)我還不知道,快別丟人現(xiàn)眼了。人家寺丞放出話了,治不好沒事,但若是為了拿賞金而隨意的診治反倒加重病情的話,就等著因行騙罪入獄吧?!?p> “什么?”
本來酒樓里聽了這話的很多人都想去揭榜試一試。
反正寺丞母親的病已經(jīng)那么嚴重了,治不好也不怪他們,但若是撿漏治好了,那百兩黃金豈不就是囊中之物?
死馬都能當活馬醫(yī)呢,為了黃金,現(xiàn)學醫(yī)術(shù)都是可以的。
可……這是什么規(guī)定?
他們治不好,大不了不拿錢就行了,居然還要被下獄?
此刻場面突然就變了,咒罵聲此起彼伏。
“什么為母賞金?我看就是假孝順!”
“就是,要是孝順早就回來了,何必拖到現(xiàn)在?”
“我看他就知道沒人能治好,才做出一副孝順樣子,到時候名聲也有了,也不損失啥?!?p> “你說就是有本事的,聽了他這威脅,誰還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