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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白袍

第四十章 慶之釋惑(上)

血白袍 刁民甲 2196 2019-04-27 23:27:25

  陳慶之出了飛流閣后,臉色陰沉的向前走去,他的雙手緊緊的握著,一條條青筋浮現(xiàn)在手背上。

  此時,天已經(jīng)大亮,來來往往的行人在大街上走動著。陳慶之看著滿街的百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開了隱藏在衣袖中緊緊握著的雙手,隨即他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

  剛才,永興公主說他是賤仆的時候,他真的想親手掐死永興公主。十八年了,他已經(jīng)身為朝堂四品官,卻依然洗不掉賤民的頭銜。三十多年了,他一直痛恨庶族的頭銜,可如今看來,他直到死也是一個可悲的庶族子弟。

  他自然知道這世間有些人是不必去計較的,但庶族就像他身上的一個致命的傷疤,每揭一次,他便痛一次。

  陳慶之壓下了心中的怒火,繼續(xù)向前走去。就在這時,他發(fā)現(xiàn)許多百姓都向城南瘋狂的涌去。陳慶之有些奇怪,城南的龍隱山腳下除了用于斬首的冥府道和賣棺材與壽衣的南冥市之外,再沒有什么可看的了。而此時正值夏季,官府處死人犯也得等到入秋后,那百姓為何踴躍的向刑場涌去呢?

  “難道是因為蕭綜的緣故?”忽然,陳慶之想到了什么,于是也跟隨著人流向冥府道走去。

  過了專賣喪衣棺材的南冥市便到達(dá)了冥府道,冥府道是一塊非常大的空地。在諾大的場地上只擺著十余塊用于斬首的石墩和用于腰斬的石臺。在刑場旁邊,妖艷的彼岸花瘋狂的生長著,這些來自地獄的接引使者都是用鮮血灌溉而成,一年四季血紅的花瓣都未曾凋零,而且到了秋天會長的極其繁盛,顯得十分詭異。

  在刑場的北面,搭著一個高高的木架,這便是監(jiān)斬官案的放置處。刑場的四周都擺放著木柵欄,防止圍觀百姓靠近。

  平日里,冥府道都極其的安靜,因為怕沾晦氣,百姓們都不愿靠近。但今日,此地卻被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都踮著腳伸著脖子往里面看。

  陳慶之好不容易才擠了進(jìn)去,奮力的伸著脖子向里看去。果然是豫章王府的人,排在首位的便是豫章王妃。她有些遲鈍的看著臺下議論紛紛的百姓,凄涼的笑了一下。豫章王府上下書吏仆人有近百人,一律壓在刑場等候斬首,幸好豫章王的府兵沒有算在其中,要不然又要多增加三千余條無辜的性命。

  陳慶之看著臺上的豫章王妃有些好奇,昨日皇上只是傷心,并沒有打算對豫章王身邊的人痛下殺手,那到底是什么讓皇上痛下殺手呢?陳慶之自然知道這里邊少不了皇后的“功勞”,但還是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罪會讓皇上如此痛恨豫章王呢?

  “難道豫章王不是陛下親生的?”陳慶之忽然腦中閃現(xiàn)過一個念頭,但緊接著他便否定了這個念頭,若豫章王不是皇上親生,那皇上為何等到現(xiàn)在才殺豫章王呢?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豫章王真的不是皇上親生的,那也不是他應(yīng)該琢磨的事,畢竟皇上絕對不喜歡戴綠帽子,當(dāng)然更不喜歡讓別人知道他戴綠帽子。

  旁邊圍觀的百姓看著刑場也議論紛紛,其中大多數(shù)人都在幸災(zāi)樂禍。陳慶之沒有再看下去的興致,于是又?jǐn)D出人群。他雖然不再懼怕看見尸體,但也不忍心看到這些人被殺。

  此時,陳慶之心中的郁憤之氣已經(jīng)消除了,他決定去重遠(yuǎn)寺一游,看看宋景休現(xiàn)在怎么樣了。此次彭城之行,宋景休幫了他很大的忙,陳慶之對這個傻大個還是十分感激的。

  不一會兒,陳慶之便來到了重遠(yuǎn)寺。寺中的僧人在打掃庭院,一個掃地的小沙彌看見陳慶之,連忙雙手合十說道:“小僧見過施主,施主寺中請?!?p>  陳慶之跟隨著小沙彌來到了大殿之中,他對殿中的佛祖跪拜上香之后,又從腰中的錢袋摸出一千錢以資廟中香火。隨后他便出了大殿,向后院走去,僧人們都認(rèn)得這位陳施主,誰也沒有阻攔。

  在后院的湖邊,他看到一個身影在喂湖中的鯉魚,此人正是太子的佛門恩師磕頭師。他看著磕頭師在湖邊專心喂魚,似是在悟道,于是便不敢打擾,踮起腳向宋景休的房前走去。

  誰知,陳慶之剛走兩步,身后便傳來聲音。

  “原來是陳施主啊,貧僧多日未見施主。施主今日倒是難得雅興,到小寺一游。既然到了,又何不與貧僧一敘呢?”磕頭師頭也不回的說道。

  陳慶之驚奇地說道:“大師果然不是凡人,您都未回頭,便已察覺到我了。在下倒不是故意躲著大師,只是我見大師專心致志,以為是在悟道,所以不敢打擾?!?p>  磕頭師扔下最后一把魚食,回身雙手合十,施禮道:“施主謬贊了,貧僧只是打坐久了,但依然六根不凈,所以才有了聽音辨人的毛病。想必施主是來找宋施主的吧!”

  “正是!”

  “那恐怕要讓施主失望了,宋施主大清早便出去到鬧市斗雞去了?!?p>  陳慶之無奈的說道:“這個宋景休,真是死性不改,不過也好,讓他玩玩吧!既然宋景休不在,那我與大師小敘片刻,希望大師不要嫌我聒噪?!?p>  “貧僧自然愿意與施主參禪問道,施主亭內(nèi)請?!笨念^師將陳慶之引到?jīng)鐾?nèi),出去吩咐小沙彌上茶。

  陳慶之看著磕頭師拱手說道:“勞煩大師了!”

  “不礙事,聽宋施主說,陳施主這次去了徐州?”

  陳慶之點點頭說道:“是,在下奉陛下之命,收復(fù)徐州,但慚愧的是不但寸功未建,還折了朝廷許多兵馬!”

  “施主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便是好事,又何必強(qiáng)求其它呢?!?p>  “哈哈,陳某還是不如大師的心胸開闊啊!對了,大師。這往日,魚塘中的魚都是香客們?nèi)鍪澄桂B(yǎng),今日大師為何有如此雅興,我還以為大師在悟道呢?!?p>  磕頭師站了起來說道:“施主真是觀察入微,這喂養(yǎng)池塘鯉魚的魚餌都是些蚯蚓等活物,出家人不得殺生害命,所以不得喂養(yǎng)。但貧僧六根不凈,這幾日忽然因一些瑣事而高興,故此閑來無事喂養(yǎng)池中鯉魚。但貧僧用面團(tuán)喂魚,絕不敢犯殺戒。讓施主見笑了?!?p>  陳慶之有些意外的說道:“今日倒是稀奇,所有人都挺高興的!”

  “哦!施主,難道還有誰感到高興嗎?”

  陳慶之不方便提流云小姐,便說道:“子云在街上見許多人都在開懷大笑?!?p>  磕頭師也不再深究,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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