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算計(jì)
以往的謝瓊音，雖說膽子也大，可也沒大到像現(xiàn)在這樣連自己的命也算計(jì)其中。
想到這兒，謝齡揚(yáng)就覺得頭疼，不過是有段時日沒關(guān)注她，這人怎就說變就變？還變得如此不受控制？
他嘆了口氣，看著她，那眼神活像沒見過她一樣，又好像是想從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阿扶，其實(shí)你大可不必這樣，就像你說的……”謝齡揚(yáng)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勸道，可話還沒說完，謝瓊音就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圖般，開口打斷道：“大哥，就算我不是白林軍的人，但我是白林軍的孩子！我的父親、兄長都是白林軍。”
她語氣堅(jiān)定，聽得謝齡揚(yáng)下意識回避了她看著他的視線。
“大哥在軍中的時候比我多，應(yīng)當(dāng)看得比我明白，冬日草原糧食匱乏，他們盯上了萬齊縣這塊肥肉，但，他們要的不單單只有糧食，通過不斷試探找到白林軍的弱點(diǎn)，只要破了萬齊縣這塊擋路石，往下直取宴城就如探囊取物般輕松?！睕_動過后，謝瓊音冷靜下來，分析道。
她拿起茶壺，往桌上倒了些水，便以手為筆，以水為墨，畫了一個簡單的布防圖。
重陵府下轄十三個縣，但重兵幾乎都在萬齊、阜泠、濟(jì)耘、寧縣四地，其余三地兵力相加，也抵不過萬齊縣一個。
“但萬齊縣有白林軍鎮(zhèn)守，想要突破，從外向里是最愚蠢的辦法，只有從里面一點(diǎn)點(diǎn)蠶食，分崩離析是遲早的事，他們是草原上的游牧，有這個耐心，而沒有了白林軍，守城的那些就不足為懼，到時，天時地利都站在了宿戈那邊，萬齊縣就成了他們攻打的突破口，潰敗只是眨眼之間，那些人也就功成身退。”謝瓊音點(diǎn)著那用水畫作的圖，冷靜說道，“這些人不除，如利劍高懸，待來日兩國交戰(zhàn)，這些人就是隱患?！?p> “這些，是誰同你說的？說的如此頭頭是道，我都不知該如何反駁?！敝x齡揚(yáng)看著桌子上那張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并且還有些消散的圖，笑了一下，抬頭問道。
但謝瓊音沒理會他的話，自顧自的繼續(xù)道：“只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在軍中到底埋伏了多少，不過既然抓到了一個，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看看能不能釣一條大魚出來?！?p> 話突然說到這個上面，謝齡揚(yáng)當(dāng)即想到了李鴻，道：“這個，李鴻倒是說了，一共一百七十八人，只是，是真是假暫且不知?！?p> “他會如此好心告訴你這個？”謝瓊音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下意識覺得不可能，但看謝齡揚(yáng)點(diǎn)了頭，不過片刻，便明白他說這個的目的。
“白林軍人數(shù)眾多，想要悄無聲息的抓出那一百七十八人是不可能的，勢必會有人覺察出什么，這時候便陷入兩難之地，是將事情和盤說出，還是隱瞞至事情結(jié)束，不管怎么選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敝x瓊音冷笑一聲，啐了一句，“歹毒，死到臨頭還不忘將一軍?！?p> 看著謝瓊音生氣模樣，謝齡揚(yáng)是一點(diǎn)也不著急，他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冷意從喉嚨一直延到胃里，再反上來，整個人瞬間清醒不少，然后安撫道：“不要急，既然餌已撒下，這魚么，自然是要一條一條的釣了，不過，你就沒想過，為什么那些人能夠安然無恙的待在軍中，不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見謝瓊音面露不解，謝齡揚(yáng)道：“前幾日，我奉命去城外巡視，遇見了一個可疑少年……”
這一聽，就知道他要開始長篇大論了，趁著他還沒開始說，謝瓊音趕緊出聲阻止道：“撿重要的說，我不想聽那些多余沒用的東西?！?p> “好吧?！敝x齡揚(yáng)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你還記得父親說過，二十多年前，白林軍曾一度易主，當(dāng)時陛下將白林軍主帥的位置交給了恒王殿下，但沒過多久，兩國交戰(zhàn)，恒王殿下裁斷失誤，致使福山、涼水、十里三村男子被屠，女人和孩子被擄，前段時間，我收到一封密信，說宿戈在培養(yǎng)的一支軍隊(duì)，里面的人和當(dāng)年被擄走的女人、孩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p> 謝瓊音饒有興致的聽著，聽完，打趣道：“看來大哥也瞞著不少事，父親與二哥知道嗎？”隨后，神情變得認(rèn)真起來，看著謝齡揚(yáng)道，“男人被屠，是怕被報復(fù)，女人被擄，是因?yàn)檫€能利用，至于孩子，呵，宿戈那邊，餓極了什么都是食物，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宿戈人蠢了一輩子，什么時候這么聰明了？”
“大概是有人給他們出謀劃策了吧，據(jù)密信上說，那些人外貌、話語、行為看上去與我們無異，混在其中難以辨別，就像前幾天在城外遇見的那個少年，一開始我真以為是誰家丟的孩子，就問了兩句，直到那少年朝我掏出了刀?！闭f了那么多，話又轉(zhuǎn)到那個少年身上，謝齡揚(yáng)看著謝瓊音，有些失望道，“你都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傷到哪里了？好妹妹，你可一點(diǎn)都不關(guān)心哥哥?！?p> “這還需要問？要是有事，你還能好好的坐在這里和我說話？”謝瓊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奇怪道，“那不是多此一問？”不過，她也聽明白了謝齡揚(yáng)的話。
要是埋在白林軍中的暗樁與那城外少年出自同一處，想要揪出來就更難一步。
“可惜，我要回去了，幫不了你什么?！敝x瓊音嘆了口氣，有些失落道。
“你不用自責(zé)，我有辦法，好了，夜深了，回去睡吧。”說著，謝齡揚(yáng)將謝瓊音推出帳子。
謝瓊音看著那落下的簾子，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往自己的帳子走去。
夜已深，四周很安靜，謝齡揚(yáng)的帳子與她的隔著有些遠(yuǎn)，冷意攀著衣料滲進(jìn)皮膚里，走著走著，不知為何，謝瓊音忽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看一眼李鴻，這種感覺很強(qiáng)烈，可她不知道李鴻被關(guān)在哪里。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冷意侵蝕著四肢百骸，讓她清醒了幾分，但是這種感覺依然揮之不去，她想了想，決定順著這種感覺去一探究竟。
走了大半個營地，終于看到了一頂還亮著燭火的營帳。
燭火？
謝瓊音覺得有些奇怪，貓著身子悄悄走近，隱隱聽見從里面?zhèn)鱽硪粋€熟悉的聲音。
“李鴻，你可真是蠢，聽到點(diǎn)消息就按捺不住，這下好了，不光自己暴露了，連帶著在營中的其他人也跟著危險，你說，他們就怎么讓你過來了呢？”那個聲音里滿是失望。
然后，謝瓊音聽見李鴻驚恐的喘息聲，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
“哦，不對，你還不是最蠢的，最蠢的那個，現(xiàn)在連命都沒了，連自己是怎么暴露的都不知道。”說到這里，那個聲音嘆了一聲，“真不知上天究竟看上了謝齡揚(yáng)什么，給了他一個如同野獸般的嗅覺，讓我們還未行動就先損失了一個，對了，還有那個謝瓊音?！彪S后又感嘆道，“這要是我們的人，該多好?！?p> 李鴻沒有說話，或許是被嚇得失了聲，謝瓊音倒是不知，這李鴻私底下，膽子竟然這么小。
那聲音還在繼續(xù)說：“為了軍中的其他人，我留不住你了?！?p> 謝瓊音聽見了刀出鞘的聲音，暗道一聲不好，這是要將李鴻滅口，她還等著用李鴻來釣大魚，可不能現(xiàn)在就死了.
想到這兒，她四下看了看，但也只有這滿地的石子能用。
她隨手撿了兩塊，弄出點(diǎn)聲響，然后向后退了幾步，大喊了一聲：“大膽，是誰私闖軍營？”
這話一出，里面身影頓時定住，以為是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迅速離開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