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飛翎白鷺釣不得,青衣颯沓
早先鹿銜就看見鼓上已有女子起舞了,便乖巧等著,她已預(yù)備自彈琵琶給自己伴奏而舞了。
畢竟尋常樂曲,又怎配得上鹿銜的舞蹈呢?
那舞鼓上的翠裙女子跳道歡暢處,從頭上扯落髻上大鮮活的絹花直讓青絲滾落,而后將絹花丟到臺下自己小姐妹的懷中。
翠裙女子笑著喊到:“卷卷,上來跳吧!”
彼時江水正巧站在卷卷的身旁,這個眼眸明亮的女子自然也不扭捏。
只見她笑著誒呦一聲,便將絹花拿在手中,提著裙擺就一溜小跑上了舞鼓與之共舞。
曉光飛馬鞍,將軍破虜圍。
旋急舞鼓上,踏聲傳波瀾。
被喚作卷卷的姑娘與翠裙女子笑頰粲然,對應(yīng)共舞。
春露輕落青槐葉,花轉(zhuǎn)草迭紛星宿。
祀舞會,鼓上舞。
祀舞會上若無伴奏之器,那么在鼓上跳舞的女子也可自歌自敲擊鼓點,以樂眾人。
那卷卷正是先前江水路邊遇到的小姑娘,美得恰如其會,帶著大漠風(fēng)情。
此刻也跳得歡喜快樂,歡樂的氛圍感染著眾人。
看到多了個俊俏姑娘上去跳,周圍或坐或站的百姓都鼓起掌來,還有叫好的聲音不絕于耳。
祀舞會嘛!管那許多的條件?
“居然還可以這樣?”
無拘無束得,這般自在是么!
鹿銜忽而眼眸一亮,她摸了摸琵琶問江水:“那該怎么評論高低上下呢?”
這個......江水其實也是不知道的。
她單知道說是贏了祀舞會,便能夠拿到落金櫻,卻是根本沒注意評鑒的方式。
至于冬彌祭祀之舞,江水也不過就是一點了解罷了。
剛巧,有個關(guān)注江水鹿銜二人許久的小少年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畢竟江水與鹿銜實在是,美麗得過分了,而且那與莫啼城不同的風(fēng)情讓人不由晃眼。
況且,注意到她們的何止少年一人呢?
那少年此時插了進來,他笑著對江水問道:“二位姑娘是外地客人吧?我們這祀舞會其實沒什么講究的?!?p> 說是二位姑娘,其實眼睛并沒有離開過江水,面色緋紅語氣有些急切。
少年指著舞鼓上合舞的兩個女子說:“等到跳完之后啊,鼓下人便向臺上丟絹花,只用數(shù)一數(shù)絹花個數(shù)便好了?!?p> “絹花數(shù)最多的那個,便是冬彌祭祀之舞的舞者了?!?p> 就這般簡單?
對于少年的善意解釋,江水有些感謝,她客氣問那少年:“并無其他的了?”
少年撓了撓頭:“確實沒什么其他的了,祀舞會的傳統(tǒng)到現(xiàn)在,大家也就是圖個樂呵,沒什么拘謹(jǐn)?shù)摹!?p> 江水又問:“那金根子?”
畢竟金根子落金櫻才是她們此行的關(guān)鍵,若是祀舞會拿不到落金櫻,少不得要做旁的打算。
聽到江水提起金根子,少年有些恍然大悟:“姑娘是為了金根子而來的啊,怪不得呢?!?p> “金根子是我們莫啼城的神花,雖然用處不多,但到底是先輩歷經(jīng)千難萬險拿來的,如今也用不到就每年拿出些來當(dāng)添頭?!?p> 說著笑了笑,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補充道:“其實不值幾個錢,可惜是祖宗傳的有些意義,不能夠隨意送人的?!?p> 江水大約明白了。
落金櫻于廣袤無垠的大漠之中生長,嚼之生津,大漠之中不通醫(yī)術(shù)之人只需放入口中咀嚼便可代替水囊的作用就是了。
若是祀舞會上拿不到落金櫻......江水眼神一暗。
不過總歸是傳統(tǒng),江水還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謝過了那個小少年郎。
少年原本只是想在漂亮姊妹前說上幾句話,收到感謝有些不知所措,捂著腦袋傻笑著說:“客,客氣了。應(yīng)當(dāng)?shù)膽?yīng)當(dāng)?shù)??!?p> 鹿銜扯過江水拉著她彎下腰來,使了個眼色看著那少年說:“瞧瞧,這才是情竇初開的少年,能夠?qū)⒛惴旁谛募馍蠈櫟哪欠N?!?p> 不通風(fēng)月,只隨心動,才是才會疼人的呢。
鹿銜如數(shù)美滋滋地想。
何時微生才能情竇初開,也不知道是哪種樣子?
江水有些羞惱,輕輕地拍了一下鹿銜的手,悄聲假意兇道:“說什么呢!”
二人說話聲音不大,自然少年也沒有聽見,只是在原地歡喜與江水搭上了話。
鹿銜也不惱什么,還是笑嘻嘻地對江水說道:“姐姐,你不是想要真心么?總歸咱們就在莫啼城呆個三五天,何不來一次三五日的交心?”
“你瞧,一日跳舞,一日把臂同游,一日互贈離別的話語,足夠了足夠了?!?p> 江水愣住了,還可以這樣?
江水回頭看看少年,忽然噗嗤笑出來。
鹿銜抹了脂粉不好捏她的臉,江水就順勢捏了捏她的小耳垂。
嫩嫩軟軟的。
她笑著說:“胡鬧,我平白作賤旁人干什么?以后這種話不許你多說,知不知道?”
玩弄真心最讓人難堪。
其實江水并不介意鹿銜開這種玩笑話,可她總不會為了煨熱自己胸膛而把玩旁人真心。
自然,鹿銜也就是玩笑話。
她可看透了江水這個沒出息的良善人:“我就打個比方呀姐姐。”
江水提手欲打:“就屬你胡鬧?!?p> 和鹿銜相處起來的方式與耿玉兒有些相似,江水想起耿玉兒后忽然心念一動,也不知道那個“姐妹”,現(xiàn)在在何處。
當(dāng)初耿玉兒走得蹊蹺,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可是一直沒有細(xì)想。
不過......
耿玉兒的大部分毒都被自己除去,他輕功那般好,遇到什么事逃開也似乎可以?
只是耿玉兒的背后之人,到底會是誰呢?
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多少思緒,許多猜測對象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
而尋著她而來的卿哉還在路上。
江水需要更多的線索,她似乎已經(jīng)被卷入了什么當(dāng)中,可是卻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可早些饒了我吧!江水心想,動腦子多費事。
被江水想起的耿玉兒此時正在江上釣著魚兒。
悠然自得極了。
還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粗服亂頭,提著小魚簍,扛著小魚竿,坐在小魚船中,獨釣寒水埋馬骨。
耿玉兒甚至還在哼著歌兒。
“釣一桿清名,鯉魚吃了蚯蚓。
釣一簍俠骨,白鷺獵了鯉魚。
釣一船氣節(jié),飛翎射穿了白鷺?!?p> 都是粗俗之語,江河中都沒什么魚兒,也不知他在釣些什么,開心著什么。
偏偏他唱得十分之得意,用腳踩著節(jié)奏,半日也釣不上來什么,只是桂花釀吃得肚皮圓滾。
打了個嗝兒,他瞧著魚簍里空空如也。
又打了個哈切,苦惱道:“這勞什子隱士生活,怎么這般清苦?”
“找我家越公子去咯~”
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一頭如墨青絲在他起身時從江中也被撈起,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氣。
耿玉兒隨手用衣擺將發(fā)擦了擦,又笑了笑。
已經(jīng)快要黑透了頭發(fā)啊,耿玉兒無奈想著。
他又吃了一口紅豆酥,咀嚼著咽了下去滿口甜味。
娘啊,孩兒無能,沒法替您報仇啊。
到了下面,您可得輕點教訓(xùn)您家可憐的孩兒啊。
他運功渡江微漪上岸,拍拍灰塵整理衣冠。
不施粉黛,青衣颯沓,也是俊朗兒郎的模樣,于旁人并無什么不同。
只是較之尋常人,更加俊俏許多罷了。
哪有什么分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