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被衙役押走，漸漸消失在黑夜中。此時此刻的趙康，內(nèi)心是在想什么？是憤怒？是悔恨？還是萬念俱灰？這一切除了他本人以外，無人可知。
朱有為抹干了臉上的淚痕，轉(zhuǎn)身行禮道，“讓二位見笑了，實在抱歉。既然案件已破，天色已晚，二位捕頭先請回吧。后續(xù)的善后工作，就交給下官處理。”
周倩也不想多打擾，寬慰幾句后便帶著楊天回了天策府。
第二天清晨，二人隨著眾多衙役，包圍了悅來客棧。在人群中，楊天發(fā)現(xiàn)朱有為也站在其中，只是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間老了數(shù)年。
楊天靠近，發(fā)現(xiàn)他雙目紅腫，深深的黑眼圈清晰可見。楊天輕聲問道：“朱大人，您沒事吧?！?p> “多謝楊捕頭關(guān)懷，沒什么大礙，只是忙碌了數(shù)日，有些乏了。衙役已經(jīng)進客棧去搜了，想必很快就有結(jié)果。”
不多時，一名衙役手持著被布條嚴嚴實實包裹著的錦盒飛奔而出。
“大人，已搜遍整個悅來客棧。在地字二號房中搜出此物，請大人查驗。”
撥開層層包裹的布條，打開錦盒，一顆碩大的夜明珠赫然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這就是六悅齋所失竊的夜明珠么？果真是個價值連城的寶貝?。榱税踩鹨?，此物還是交給兩位捕頭，送還孫掌柜吧。下官先返回縣衙，去審訊那昨夜緝拿歸案的飛賊。”
楊天看了一眼周倩，周倩使了一個眼色，暗示讓楊天去送還。楊天關(guān)好錦盒，重新綁好布條，前往六悅齋。
說明來意，雜役引著楊天七繞八繞的進了后院，敲了敲門，道：“掌柜的，官家來人，說是寶貝找回來了?！北阃崎_門，讓楊天進入。
剛踏入屋中，一股濃濃的藥味便撲面而來。楊天抬起手扇了扇風(fēng)，走向床榻。
正如周倩所描述的那樣，躺在床上的孫掌柜面容枯槁，頭發(fā)散亂?？匆姉钐斓絹?，伸出宛如枯枝一般的手臂，沙啞地說道：“大……大人，草民的夜明珠……”
楊天當(dāng)著他的面，解開了包裹，打開盒子，道：“這是否就是你丟失的那顆夜明珠，給你送回來了?！?p> 孫掌柜看見那顆夜明珠，原本失神的雙目霎時間閃過一道精光。撐起身子，雙手捧著錦盒，就連被子滑落也毫不在意，盯著夜明珠不停地喃喃自語：“我的寶貝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啊……”
楊天看著他這幅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去。
回到天策府，楊天看見周倩正在院子里寫著什么東西?？匆姉钐旎貋恚Φ溃骸霸趺?，不關(guān)心你這次考核成績？”
被周倩一提醒，楊天忽然覺得有些緊張?？粗鴹钐煦对谠?，周倩也不再調(diào)笑楊天。
“你這次考核結(jié)果，按照規(guī)矩我是不能告訴你的。等我上報后，還要過一些程序才能下發(fā)，等你回了林城的天策府自會得知。我在寫這次的記錄，要多耽擱幾日。再過兩天，等縣衙善后完畢，你就可收拾行李返回。至于那個趙康如何處置，就歸當(dāng)?shù)刂莞袥Q，也不用多費心了?！?p> ………………………………
兩日后的清晨，楊天在街上買了一些酒肉，前往清風(fēng)縣縣衙，向朱縣令告別。
剛踏進縣衙，楊天便吃了一驚。只看見朱有為身著一身粗布衣裳，頭發(fā)隨意盤起。公堂的大門緊閉，四周一片寂靜。
“朱縣令，你……你這是……”
朱有為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是楊天，苦笑道：“楊大人，朱某已辭官，告老還鄉(xiāng)，不再擔(dān)任這縣令一職。新的縣令大約在十余日后便會調(diào)來。楊大人若是有空，可否與草民共飲一杯?！?p> 楊天不知道答應(yīng)了什么，但還是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隨著朱有為來到一處亭臺，放下手中的酒肉。
朱有為斟滿酒，舉杯道：“這幾日，楊大人與周大人為了此案四處奔波，這一杯酒敬二位，感謝二位的操勞?！闭f完，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喝了幾杯酒，朱有為的臉色微微泛紅，道：“楊大人是否好奇，草民為何辭官回鄉(xiāng)？”
“愿聞其詳。”
“趙康他……死了。在押往牢中的時候自絕經(jīng)脈而死。”說完，朱有為雙目含淚，連飲數(shù)杯。
“朱縣……朱前輩請節(jié)哀。”
“還記得我剛調(diào)任至清風(fēng)縣時，由于上一任縣令的不作為，此處還是一片混亂。面對這爛攤子，草民不知如何下手。是趙康，帶草民熟悉情形，是他幫著草民一步一步解決頑固已久的問題，才有了今天的一派祥和的清風(fēng)縣?？烧l料，這么一個恪盡職守的好縣尉，居然為了一些救命的銀錢，身敗名裂?！?p> 兩人一直對飲，朱有為將他內(nèi)心積攢了數(shù)年乃至數(shù)十年的不滿，委屈全都傾瀉而出。至日暮西斜，才爛醉如泥地倒在臺上。和衙役一同安頓好朱有為，楊天帶著滿腹心事，回到了天策府。
看見滿身酒氣的楊天，周倩皺眉道：“楊天，破案高興我能理解，但以后也莫要貪杯，以免誤事?！?p> 楊天運功，冰冷的內(nèi)息讓楊天清醒了幾分，癱坐在院中的凳子上，說“趙康自盡，朱縣令辭官。這種代價，我真高興不起來。要說高興的，估計只有那個捧著夜明珠笑的和一個白癡一樣的孫掌柜吧?！?p> 周倩一愣，放下手中的筆，連忙追問其中的原委。楊天將與朱有為的對飲，復(fù)述了一邊。自然，其中朱有為對時局的痛罵被楊天隱去。
聽完后，周倩嘆了一口氣，勸慰道：“楊天，事情發(fā)展成這樣，我也沒想到。我不知道朱縣令和你說了些什么，但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殘酷，都是不公平的。無論是你，還是我，亦或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金印捕頭，都是在這不公的世道掙扎罷了。的確有些天驕，一出生便在我們的終點，但我們能做的出了感慨之外，只有努力變強這一條路?！?p> 楊天笑道：“多謝大人關(guān)懷，在下還沒這么脆弱。既然案件已了，在下明日便動身返回林城。也多謝周大人這幾日的幫助，才得以成功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