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縣令大步向前,從趙康的懷中翻出了他所偷的那本厚厚的冊子。
屋內(nèi)一片寂靜,只剩下癱倒在地上的趙康發(fā)出的喘息聲。
“趙康,說實話,我真的很佩服你,自導(dǎo)自演了這么一出大戲,把整座清風(fēng)縣攪得團團轉(zhuǎn)?!?p> 朱縣令開口道,打破了屋內(nèi)的沉寂。
“呵……我敗了,就是敗了,要殺要剮你們隨意吧。只不過,能讓我死個明白么?朱縣令,你,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才是這起事件的元兇。”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有些懷疑過你,但一直沒有證據(jù),也想不通你這么做的理由。直到發(fā)現(xiàn)飛賊越獄那天,我就知道,這件事和你脫不了干系。而且,若我沒猜錯的話,飛賊根本就不是越獄的,而是你利用職務(wù)之便,給他提供了工具。
在地牢中,我仔細的檢驗過,發(fā)現(xiàn)無論是手腳鐐銬的鎖芯,還是鎖死地牢的鎖芯,有撬動的痕跡。本官給他安排的牢房,別說能撬鎖的工具了,就連一根樹枝都不會有。這就很明顯了,只有你有可能,給他提供工具?!?p> 周倩插話道,“朱大人在地牢中想要掩飾什么,又或者是為了試探什么,所以才胡言亂語,說什么是這個飛賊偷竊了夜明珠。所以本官便順著這出戲,配合朱大人往下唱。只不過那時候,本官懷疑朱大人居多。今晚的抓捕行動,我才徹底確信,朱大人不是這次案件的元兇?!?p> “天策府的捕頭可真是厲害。還有最后一個處不明白,周大人是憑什么斷定,今晚出現(xiàn)在六悅齋的人不是在下。”
“很簡單,輕功不同。今夜來人的輕功,比起一周前的要好上太多太多,但卻有些生澀。輕功這個水磨工夫怎么可能會在短短一周突飛猛進?怎么可能憑輕功吃飯的人,會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用自己不熟練的輕功?好了趙大人,現(xiàn)在該你說了,本官現(xiàn)在也有不少不解之處呢。還有,那顆夜明珠究竟被你藏在哪里了?”
趙康嘆了一口氣,道“各位不必著急,權(quán)當(dāng)聽我講個故事罷?!?p> “我當(dāng)清風(fēng)縣縣衙的這十幾年里,的確干了不少和當(dāng)?shù)睾缽妿蜁唇Y(jié)在一起的勾當(dāng),也撈了不少銀錢。我自認為沒留下什么把柄,但卻在半年前,發(fā)現(xiàn)朱縣令在暗中搜查此事。說實話,那時候的我十分慌亂,很想就這么一走了之。憑借這筆錢財,改頭換面重新過日子。
理智告訴我不能這么做。只要一逃走,不出半月緝拿我的海捕文書就貼邊整個中原。所以我留下了,而且一切照舊。我憑借十幾年在縣衙中積攢的人脈,得知我收到的每一筆賄賂,都被記載在一本冊子中,和其他的書籍混在書架中。
從那時候起,我便開始思考如何偷出這本冊子。沒了證據(jù),無論什么指控都是空口無憑,對我而言也不會有什么威脅。直到十幾日前,我得知當(dāng)?shù)靥觳吒牟犊於急徽{(diào)走時,就知道機會來了。我喬裝打扮,用迷煙暈倒守衛(wèi),潛入六悅齋,偷走了夜明珠,并留下一張托人寫好的字條。還故意留下一些腳印,去迷惑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衙役。
只不過在那時候,出了些意外。我配置的迷煙量有些不足。當(dāng)我準備離開時,發(fā)現(xiàn)有一個看守沒有被徹底迷暈過去。我慌了神,一掌擊打在他的脖頸處。為了穩(wěn)妥起見,我給其他人也打了一掌。
我知道,官府處理不了的大額盜竊會移交給天策府。但這幾日天策府人員空虛,不可能分出人手去查這個案件。所以這個案件一定會壓在縣衙手里。這時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衙役包圍六悅齋。憑我對朱縣令的了解,他事事都沖在最前線,所以一定會親自坐鎮(zhèn)。這樣,我就可以潛回幾乎無人的縣衙,偷出這本冊子了。
可誰知道,天策府居然還真的派來了捕頭。我明白,如果今夜沒有人出現(xiàn),憑天策府的能力很有可能會懷疑到我的頭上。所以我便想到了在牢里的飛賊。只不過朱大人,這里的推斷,你可出了小小的差錯啊。
我在半路攔下了送食物的衙役,給他們的水里加了點料,讓他們能睡過去。我趁著這個機會,帶著夜明珠進入地牢,找到那個飛賊。讓他在約定之日冒充我,潛入六悅齋,并把這顆夜明珠當(dāng)做報酬許諾給他,并讓他喬裝打扮,裝作外出采購的衙役出了縣衙。之后的事,你們便知道了。”
聽完后,周倩感慨道,“你要是把你這份聰明,用在正道上,怎么可能還是一個小小的縣尉?”
趙康聽到這句話,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你在說什么?你當(dāng)我想這么做么!?我這個縣尉的位子,也是一步一步,從衙役往上爬的?。】傻竭@個位置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哪來的晉升渠道?就算我出生入死,立下的功勞大都被上司拿去,拿到手的,只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銀錢!至于前往天策府的名額,不都被那些有錢人家的子弟早就定好了么!
五年前,我母親重病纏身,短短幾個月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從那天起,我才踏出了這條不歸路的第一步!可惜母親還是走了,但我早已無法回頭。
朱縣令,我栽了,我不后悔,我也不恨你。但朱有為朱大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會淪落到這一步?朱大人,你也是寒門出身,志向高遠,可這幾年還沒讓你看透官場的黑暗么?那些政績遠不如你的官員,一個個都發(fā)達了,高升了!我們都算是苦命人,卻還要互相為難?”
屋內(nèi)雅雀無聲,朱縣令臉色鐵青,喝到:“來人!把趙康,帶下去?!?p> 只是這聲呵斥,怎么聽都是有氣無力。
趙康被衙役架起,還未出門,趙康大聲喊道:
“且慢!朱大人,夜明珠,應(yīng)該在悅來客棧的地字二號房中。這,算是下官,最后送給大人的禮物吧?!?p> 朱縣令揮了揮手,示意帶走。而他,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