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蒼天有心
我無力的問道：“外面怎么了，有什么高興的事。”
品兒放下端著的面盆，掀了厚重的綠蓉絲絳錦簾出去，問完了回話說：“今日初雪圣上下召天下，凡年齡十四以上者，以桃花綠植擇婿，凡品貌相當者婚嫁自由?！?p> 見她說的如此高興，仿佛就要去擇婿了呢？既然以桃花綠枝為證，那么明年春天就能的了。
雖然如此，我的心里依舊不順暢，我乃是有過婚約的人，雖沒有配字（古時候結(jié)婚時要先配生辰）但是畢竟是皇上親口所賜，若是更改還是要經(jīng)過他的嘴，哪怕我是無心婚姻，但是父母年邁，怎么的家里也要有男子依靠，父親雖有納妾之心，但母親最重，是該想想怎么樣讓家里多添置佳人的了。
“小姐平日里多思，這又是在想什么？”九煙望著我出神的神情，莞爾道。
“沒什么，只是想些好的事情罷了?！蔽液鷣y說了一句。
“今日夫人聽了可是高興呢，皇上頒召想必是因為小姐的原因，皇宮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皇上竟然為小姐更改了國法。”瞧著她滿臉高興又布滿猜疑的眼睛，我只一笑并不答話。
“小姐，這紅翡翠多珠梅花簪戴在小姐發(fā)間最是好看，配著石榴佳色春欒朱色襦裙真是讓人愛不釋手呢？”九煙的巧嘴現(xiàn)在是更會說了，平日里府里的丫鬟婆子定是教了她不少的東西，就連我平時穿什么吃什么，怎么配色都是絕妙。
細細的瞧了一下自己的容貌，連日里病著臉色自然是泛白沒有生氣，翡翠多珠梅花簪的大紅連帶著窗外柔軟溫和的陽光映襯在臉上竟然也是俏色翩翩，許多的日子不曾仔細端詳自己的模樣，現(xiàn)在看來也還是不錯，別人眼里的仙女下凡之色，竟然就是這個樣子，膚白如脂溫潤安靜，眉修遠而峰巒寰轉(zhuǎn)，就算是細細觀看也是多一分太長少一分太短，一絲一絲貼服。
石榴乃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我并不愛，只是遂了母親的心意，給我做了我便好生的穿著，待九煙打扮完了，我起身看著桌子上的美味心中再多的事也沒有好吃的重要。
今日做的洪字雞絲黃瓜味道不錯，清淡中有著悠然的肉的味道，但是里面都是細絲沒有半點肉末，想必是熬好了的肉汁澆在黃瓜上的，我贊不絕口，她的臉上泛起了紅霞。想我薛樂善能夠吃到人間美味也算是值得的了。
“小姐笑什么？”品兒站在我身后眨著眼睛盯著我。
“我笑了么？”邊品咂邊看向眾人。
婢女們一起點頭道：“小姐笑的好開心，都笑出聲了呢！”
“小姐若是喜歡吃那么我就天天做?！彪y得有這樣好的丫鬟陪侍，心里更是樂開了花。
倩兒掀了簾子進來，看見一群人嘻哈笑著，不覺問道：“看來是聽說了呢，小姐，夫人讓你去顰瀾苑賞花。”
“好，我知道了，怎么我剛好母親就知道了，吃飽了就去?！彪S聲應著。
“慧兒高高興興的跑來告訴的，夫人聽了原本是要來的，聽小姐吵嚷著要吃飯就知道小姐是全好了，才打發(fā)了我來。見小姐高興我就回去回話了。”倩兒嬌柔的聲音使得我渾身的汗毛都浸滿了甜蜜。
吃完飯，隨手又拿了顆新鮮的果子，領(lǐng)著九煙品兒慧兒便往顰瀾苑去。
剛進院子，陳媽媽正在門口灑掃，見了我高興的喊叫：“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來了，老婆子都要急死了。”
品兒慧兒撅著嘴不說話，眼睛直往天上看，九煙道：“陳媽媽辛苦，小姐現(xiàn)下里全好了?！蔽乙膊桓腋甙?，悠悠的回答道：“媽媽惦記著怎么能不好呢，謝謝媽媽?！?p> “我的心肝兒快不要說謝不謝的話，你全好了，就是天大的喜事，老婆子高興還來不及呢。”陳媽媽說的神采飛揚。
“也不見你去瞧瞧我家小姐?！逼穬涸谖疑砗蟮吐曕洁熘?，生怕被陳媽媽聽了去。
天是晴好了，地上的雪沫也融化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了潮濕的印記。空氣里飄蕩著一縷一縷淡淡的梅花香氣，母親最愛的紅梅此時正在含苞待放，聽說宮里的師傅新培植了綠梅和粉梅，也是淡雅合意惹人憐愛。
母親攜了我的手，并肩漫步在紅梅花海里，顰瀾苑是父親專門給母親建的，還在里面加了一個小小的花園，專門種植紅梅，每到初冬梅花便開始吐露芬芳。
“魅兒，這梅花傲然風骨淡雅不俗，不媚不爭是花中君子，母親喜歡亦是因為它的風骨?！蹦赣H愛憐的看著我，柔軟的微笑從眼里流淌到我的心田。
“母親的東西自然都是很好的，園子里的師傅們也沒有母親的悉心照顧，依魅兒看來母親不必自己親自照顧這些花草，下人做就好了，身子受了寒父親又是要牽掛了。”
“話是這樣說，這些梅花是你父親在青海給我?guī)Щ貋淼模莻€時候剛成親，府里的丫鬟婆子也不盡心，我向來是個嘴軟的，沒有什么好的事情做就好生的伺候這些花花草草?！蹦赣H眸子里盡是回憶的甜美。
“若是我出門了，母親不就更加孤單了嗎？”我試探一下母親的口氣。
“娘親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是你父親總是說若是有人分享丈夫就要惹起嫉妒和傷心，無論是怎樣都不愿意看娘親失望而又傷心的眼神?！蹦赣H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父親如此愛護母親，女兒也是羨慕?！睙o語的境地就是撿些好聽的說。
“我與你父親一直以來都希望魅兒能夠找到那個疼愛和處處為你著想的夫君，只是眼下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了的?！蹦赣H緊緊握著我的手，她冰涼的指尖觸在我的掌心，我切實體會到母親的深切期盼。
“魅兒不過十三歲，若是細細說來還是應該多多呆在雙親身邊，怎么就急著趕我出門了呢？”我撒嬌的本事可是爐火純青。
“哪有娘親希望自己的小棉襖早早出嫁的道理，只是當下要看我的兒女生活在屈辱當中了。”母親的不忍收在眼底，心中的酸楚一層一層的泛起來。
“母親這枝梅花開的好生嬌艷，放在母親的屋里最好看?！闭f罷喚了慧兒摘了幾支送到母親的房里，插在白色梅瓶里。
“母親最愿意看著我家魅兒開心。”
每年的年關(guān)總是格外熱鬧，來往賀禮的人也是絡(luò)繹不絕，就這樣無人提及我的婚事，也在時間的磨練下漸漸被拋出大腦。
又是一年春景至，好花處處開的早。
二月二過了才幾天，高墻外面便響起來洪亮的鞭炮聲，我一個人在屋子里發(fā)悶，喚了九煙詢問：“外面怎么這么熱鬧？”
瞧著她嬉笑的模樣，我的煩悶也好了很多。
“小姐怎么到忘記了擇桃枝為婚的事了呢?！彼p巧的言說著，卻在我的心里有無數(shù)種難以平靜的惆悵。
忽而，轉(zhuǎn)臉問她：“我想出門去看看，你可有什么法子？”
九煙皺著眉頭說道：“向來夫人不讓小姐出門，今日不怕責罰嗎？”
我莞爾一笑“不是說桃枝擇婚嗎？那就是說女子是可以出門的了！”
我們一齊伸出手指指著對方，嘴里齊說“哦?！备髯詺g笑著。
一盞茶時間九煙抱了一套男子的衣衫，看上去也不是父親曾經(jīng)穿過的，我也不會穿下人的衣服，“這是哪里來的？”
“小姐別嫌棄，這是前日里相爺做衣衫，我偷偷地叫繡娘給小姐預備的?！闭f完她得意的笑了一笑。
“你這丫頭，怎么現(xiàn)在這么多的鬼主意，不過我還是很喜歡的。”高高興興的穿上衣服打扮成公子哥的模樣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