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少不知 (上)
與皇家結(jié)親是多少朝臣?jí)裘乱郧蟮模袢諊倪@番話一擊一擊的敲打著司馬靖的內(nèi)心，吾家有女初長成，今日能夠嫁入皇家也不算辜負(fù)。只是好生生的女子將來如果在皇宮里生存就要與眾女子一起分享丈夫，不能謂是傷悲之事。
回到府中，見眾小廝和婢女、婆子們喜笑顏開，國君的賞賜在相爺之前早已先到，全府上下一片歡騰，此等尊榮哪里是尋常人家能比的。正待司馬靖踱步要回書房歇息，倩兒趨步向前道：“相爺回來了，夫人請(qǐng)相爺過去?！苯袢召粌旱难b扮與平時(shí)不同，輕巧的梳一個(gè)葫蘆髻鬢上簪一朵盛開的金黃菊花，唇間微微點(diǎn)一點(diǎn)紅，嬌小的的唇上下相碰的瞬間生出無數(shù)蓮花，美艷欲滴。
腰身細(xì)量，身著翡翠煙羅綺云裙行走間嫵媚漣漣，有美人相伴一路上倒是心情好了許多。司馬靖柔聲問道：“今日夫人吃的可好？”倩兒嬌語連連：“夫人早上吃了一盞紅棗蜜餞粥，喝了兩碗烏雞人參湯。”國相爺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身前帶路的女子，柔情脈脈：“昨晚夫人睡得可好。”倩兒俏笑道：“從昨日相爺離去一直睡到三更時(shí)分，睡的倒是十分安穩(wěn)?！?p> 顰瀾苑里滿目的菊花金燦燦的遍地盛開，一絲一絲的菊瓣互相纏繞，淡淡的花蕊粉嘟嘟掛著明媚的光線。清晨的露珠已在溫暖的陽光里升騰，水汽在日光氤氳里妖嬈清淡，逐漸上升，幻化出一道明亮的七彩光線，溫婉旋轉(zhuǎn)后消散。
內(nèi)室里夫人頭上裹著綠色鴨鵝緞公絳，烏黑的秀發(fā)松散的束在腦后，發(fā)間簡單的插著一支陶彩掛珠，暗黃的臉上一縷溫柔淺淡的微笑對(duì)著懷中的小人兒細(xì)嫩的面頰，甜甜的微笑。
“夫人，相爺來了?！辟粌捍蚱鹬楹煕_著斜躺在鴨絨軟被里的夫人溫軟的唱道。
“夫人昨日睡得可好。”司馬靖闊步走了進(jìn)來，朝著略施粉黛的夫人溫柔的問道。“相爺回來了?！狈蛉撕唵蔚挠稀！白蛉丈眢w勞累，一直睡到晚上三更時(shí)分才醒了?！狈蛉说哪樕戏浩鹆艘唤z潮紅。
“你們母女安好，我便放心了?！毕酄攼蹞岬耐蛉恕５皖^看看夫人懷里抱著的孩子，真真的是天仙下凡模樣。白皙的小臉上一尊嬌俏的小鼻子微微上翹，額頭開闊高挺似遠(yuǎn)山的高峰，雖然尚在襁褓之中但那種吸引人的力量，著實(shí)讓人望之心動(dòng)。
“今日國君召相爺前去有何事，怎生賞賜了這么些好東西？”夫人不解的問道?！拔浒材锬锂a(chǎn)下十五皇子，國君的意思是要讓我們將魅兒嫁給十五皇子做妻。”相爺神色驟降，“自古女子嫁與皇家是光耀門楣之事，可是，要與眾人分享一個(gè)丈夫同樣也傷悲?！闭f罷低低的嘆了一嘆。
“別人都道無上榮光的尊貴，可憐我兒，不能自己選擇?！狈蛉藴I眼婆娑，相爺見狀趕忙拿絲帕為夫人擦淚。安慰道：“國君此舉意在拉攏。雖武安娘娘現(xiàn)在深得君心，他日未必十五皇子有什么好出頭的，皇子眾多且太子已立，不希望我魅兒能夠風(fēng)光無限，只求能夠有人真心相伴才好?！?p> “相爺愛重，我母女此生也就不枉了?！狈蛉擞至飨聹I來?！胺蛉嗽伦拥厥遣荒軅牡摹！辟粌涸谂钥粗蛉肆鳒I難過不已，心里亦是落下了萬斤重錘。
“是啊，倩兒說的甚是。夫人就不要傷悲了，現(xiàn)在魅兒還小，將來長大了說不定會(huì)更好呢，現(xiàn)在反倒提前擔(dān)心起來，傷了身體就不好了?！彼抉R靖極力安慰。
相爺緩緩的抿了一口茶盞里的碧螺春，潔白的杯身上娟秀的刻著一幅明媚的春光圖，溫潤淡雅嫻靜的時(shí)光，在茶盞中旋轉(zhuǎn)沉浮，悠然的來回飄蕩。相爺神色有了一絲溫暖的顏色，倩兒緩步上前輕輕的說道：“相爺，這茶涼了，還是奴婢給您換一杯吧?！闭f罷玉指接過茶盞緩緩走出門去。
懷寶青衣汗衫后背都要被汗水浸濕了，急急地跑到顰瀾苑不料正好撞到倩兒的肩上，嘩啦杯盞落地，白花花的一地細(xì)碎的廢片。倩兒見來者莽撞怒道：“你這奴才，眼睛長在哪里了，慌慌張張的做什么。”
懷寶抬頭一看一張怒氣憋紅的白皙臉蛋美麗動(dòng)人，光是張著嘴巴說不出話，癡癡的望著?！帮A瀾苑是什么地方，如今叨擾夫人休息，還不拉出去賞些棍子?！辨倘坏姆鄞秸f出這句的時(shí)候，懷寶驚的回過神來，趕忙賠禮道：“倩兒姑娘息怒，是小的不對(duì)，打了姐姐的茶盞，以后一定注意。”
“外面什么事?！彼抉R靖將懷里的小人兒遞到乳母懷里，徑直走了出來。
懷寶見相爺忙磕頭道：“相爺，外面來了一個(gè)道士，小的打發(fā)不走?！薄斑@么點(diǎn)小事都要來聒噪。”相爺一臉的不悅。
“小的沒有辦法，那道士硬是賴著不走。就打了?！睉褜毷直成嫌袔c(diǎn)還未干涸的血跡，在日光里耀眼的泛著紅光。相爺?shù)皖^略略沉思，“好了，你將那道士請(qǐng)進(jìn)來吧?！?p> 懷寶像得了寶貝一樣高興的大步向外出去，剛走幾步司馬靖喊道：“以后凡事來報(bào)，不許莽撞，驚擾了夫人棍棒伺候?！睉褜氼濐澪∥〉膽?yīng)和著去辦差了。
大廳里光亮堂皇，楠木漆制桌椅，光潔一新。南陽進(jìn)貢的御制絨毯方正的鋪在黝黑的磨石上，拱形的屋頂氣勢威嚴(yán)而有力，王羲之的字畫端正的掛在潔白的墻壁上。道士破爛猥瑣的衣衫在此不堪直視。
“請(qǐng)問尊者來自何處?！彼抉R靖一臉威儀的大步進(jìn)來。聽如此洪聲厚重道士忙起身道：“貧道乃東南山游離閑僧，路過此處叨擾國相了?！毕酄斠幻嬲泻羯喜枰幻孀屑?xì)瞧了一下這貧寒道士。
道髻高束，一根樊籠木釵緊緊插在發(fā)間，雖看不出年紀(jì)但頗具英氣，想必東南山上仙境之地，修行之人也沾染了些許仙風(fēng)道骨。
“請(qǐng)問尊者，今日到訪有何要事？”相爺客氣的詢問道。
“相爺，貧道路過寶方，見相爺府中紫氣中摻雜著黑霧盤旋于上不肯離去，遂要與相爺見上一見?！毕酄敱牬笱劬εΦ挠^看道士的言行?！按嗽捲踔v？”相爺屏氣相問?！跋酄敻锌墒怯幸晃粩y玉而生的小姐降臨?！钡朗恐北贾黝}。相爺連連點(diǎn)頭道：“確實(shí)，只是這件事除了我府中眾人和國君知曉，并不向外說起。尊者如何得知?！?p> “紫氣乃是祥和之兆，可是這黑霧纏繞卻是不妙。”道士抿一口茶水緩緩說道。
“有何不妥，請(qǐng)尊者詳細(xì)道來?！彼抉R靖耐著性子溫婉道。
“小姐攜玉乃是上蒼遺留之物，女媧補(bǔ)天之神物，月形乃陽剛中生，若是男子攜出必定是人中龍鳳，尊貴至極。可惜是女兒身，就反了?！钡朗空f了一通相爺有些糊涂，隨即問道：“怎么個(gè)說法？”
“夫人所懷乃是男兒，天地陰極才轉(zhuǎn)至女生，福有所至亦是禍有所至。今日貧道送小姐一串紅珠，當(dāng)做是見面禮，請(qǐng)相爺不要推辭?！毕酄敿泵幼∽屑?xì)端詳這串紅珠顏色透亮如日炫目，翻轉(zhuǎn)撫弄就有無數(shù)霞光流出，相爺當(dāng)朝幾十載從未見過這靈寶之物，不由得嘖嘖稱奇，旋即感謝道長相贈(zèng)之情。
“相爺，貧道有個(gè)請(qǐng)求。”道士高挺的立在地下言語默默。
“尊者不必多禮，請(qǐng)講?！毕酄斉e手示意道。
“貧道想要收小姐為徒，在她八歲之時(shí)前來迎接?！钡朗空f出了此番來的重點(diǎn)。
相爺沉默片刻道：“好，若是能夠免去我兒災(zāi)難，本相愿意將小女托付給尊者，還請(qǐng)尊者好生相待?！?p> 道士一聽臉上露出欣喜神色，接著說：“相爺還有一事要注意?！毕酄敱牬笱劬φJ(rèn)真聆聽，“小姐乃上天所賜，其中多處不與平常女子相同，金銀不宜攜帶，常以綠絳挽發(fā)，衣著也要平淡，多識(shí)禮樂詩書，少許舞棒弄?jiǎng)Γ纯??！?p> 相爺聽罷連連稱是，忽然想起什么便說道：“本相有一事相問，今日國君賞賜一塊上等紫金，要與玉兒相配，不知可否給小女佩戴?！?p> 道士略沉思道：“紫金乃祥和之色，配玉也無不可。此玉本是小姐胎帶而來，帶上也無妨?！?p> 相爺極力挽留道士用飯之后再離去，偏生道家有法不得依，遂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