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家是一個承不住事兒的人。
——當(dāng)年高考時,他在前一夜緊張到睡不著覺。甚至發(fā)展到后來,駕照科目一前,他都能長時間失眠。
說起來,萬幸劉克家的硬實力夠強,在心理素質(zhì)如此嚴重不過關(guān)的條件下,他還能將人生的路走得勉強順暢。
只是,這路上,難免孤單、乏味了些——
劉克家從未參加過同學(xué)聚會,甚至連參加的念頭都沒有過。不過,很難說他有什么社交恐懼之類的心理疾病,畢竟在平日的人際交往中,劉克家算是一個合格的參與者。
但每當(dāng)將要面對多人重聚之類的“大場合”時,他就會不自覺的發(fā)怵、想要逃避,說不清是基于怎樣的心理。
而,若是迎著“大場合”,撞了上去之后,未然成為已然,他卻也能在其中游刃有余。
劉克家從未主動追求過別人,甚至連追求的念頭都沒有過。對待男女關(guān)系,他是一個喜歡沉浸在自我世界的人。
因為一切只藏在自己心里,完全不為人知,所以他總是很輕易地喜歡上一個人,很輕易地忘記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完成一次次戀愛體驗。
當(dāng)然,就像《射雕英雄傳》中的浪蕩子歐陽克遇到黃蓉時也會吟唱“悠悠我心,豈無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一樣,劉克家也有至今沉吟的故君,沒能輕易忘記。
昨天遇到趙夢兒,今天去同學(xué)聚會……
都是劉克家不愿意承受的,只是它們卻毫無征兆地,只猛地一下子,出現(xiàn)在了眼前,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趙夢兒當(dāng)面問他,劉克家來不及找借口,只得同意隨她一起去班級聚會?;蛘?,在內(nèi)心深處,對能夠參加聚會他也是欣喜樂見的?
劉克家一直給自己鼓勁,力求在趙夢兒面前表現(xiàn)的自然一些、浪蕩一些……
當(dāng)下還是夏天,午時的日頭正盛。
劉克家站在公寓前,翹首以盼。
趙夢兒終于換好了衣服從她的單身宿舍出來。
人還是那么干凈清爽,只是下身的超短褲,實在遮不盡春色。
她那雙白皙的長腿在陽光下,幾乎能泛出光。
劉克家努力地把眼睛從她腿上挪開,想開口卻不知能說什么。
勸她、夸她好像都不大合適,只能拗著勁不去低頭看她。
趙夢兒笑道:“走吧,聚會時間快到了。說好了的,大家一起吃午飯?!?p> “我也去換身衣服吧?”劉克家看著光彩照人的趙夢兒,愈發(fā)不滿意自己身上的T恤。
“隨你!”趙夢兒回道。
“你稍等,我很快就換好?!眲⒖思艺f著便去了自己的房間。
不多時,劉克家換下T恤,穿著一件半袖襯衫,回到了趙夢兒跟前。
趙夢兒隨意看了看,而后眼睛一亮,圍著劉克家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奇道:“什么狀況,你個大男人,怎么好在里面穿了件小背心?”
劉克家穿的是一件淺色襯衫,估計掩不住內(nèi)里的衣飾。被趙夢兒發(fā)現(xiàn),并不讓人意外。
“什么小背心,這是男士背心?!眲⒖思铱粗w夢兒驚恐的眼神,無奈道。
劉克家腹誹:你穿超短褲我只敢在心里嘀咕,我穿件背心你就表現(xiàn)得這么大驚小怪?
劉克家邊說邊解開了襯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他一直注重身體鍛煉,倒也沒有把自己煉出一身難看的肌肉疙瘩,胸、腹的身形保持得很好。
或許是陽光太過強烈,趙夢兒看著眼前被胸肌撐起的緊身背心,不自禁地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尖戳了戳。
呀!好緊,不對!
好硬!呸,也不對。
我在干什么?
趙夢兒猛地回過神來。趕忙把右手收回來。臉“唰”得一下就紅了。
劉克家也處在死機狀態(tài),愣在當(dāng)場。
“我是,額……這個……”趙夢兒有些語無倫次。緩了良久,她才轉(zhuǎn)換成正常語氣,故作鎮(zhèn)定地繼續(xù)道,“對了,你為什么要穿背心?這不是BJ大爺遛彎兒時的衣服嗎?”
劉克家還在回味剛才的親密接觸,聽了問話,回了回神,有些不確定地道:“襯衫里面穿件背心,不是基本的著裝禮儀嗎?”
“不會吧?”趙夢兒驚訝,而后恍然大悟道,“是這樣嗎?怪不得穿背心的那么多。你沒騙我吧?”
劉克家道:“穿不穿應(yīng)該都可以吧。穿的話顯得更禮貌一些?!?p> “為什么?”趙夢兒努力地把話題轉(zhuǎn)移的更遠,好像如此一來就能掩去先前令她尷尬的一幕似的。
“背心吸汗,也能防止襯衫太透,露點什么的?!眲⒖思颐銖娖礈惓鰩讞l理由。
“哼,你們男人有什么點好露的?!壁w夢兒小聲抱怨道。
也不知她在氣什么。
“你穿這么講究,聚會上是有人想見呀!”趙夢兒有些怪聲怪氣道。
劉克家沒有搭話,他在強迫自己不低頭看她。只是,越努力控制,卻越不自覺地看向她裸露著的腿。心里瞎琢磨,“她用手戳我的胸,我為什么不能用手摸她的腿?真不公平?!?p> 趙夢兒感受到目光,斥道:“你往哪兒看呢?”
劉克家被抓了現(xiàn)行,不見羞愧,只是隨口說道:“你這樣穿,不冷嗎?!?p> 趙夢兒指指天空中掛著的烈日,反駁道:“這么大的太陽,冷什么。”
“說真的,老師在學(xué)校里是不能這么穿的……”劉克家輕輕地說道。
“我知道?!壁w夢兒橫眼,道,“咱這不是要出去聚會嗎?!?p> “高中的男生,正是對異性充滿好奇的年齡段……”
趙夢兒見其沒完沒了,打斷劉克家的話,怒道:“用不用我去換條長褲來穿?”
劉克家裝出惶恐的樣子,道:“不用不用,你這樣就很好看?!?p> 趙夢兒:“哼!”
劉克家并不在意對方的語氣,只是笑笑,故意問道:“那用不用我去把背心換掉?”
趙夢兒咬著牙,恨道:“不~用~?!?p> “聚會地點是在世紀(jì)廣場吧?!眲⒖思肄D(zhuǎn)移話題道,“倒是很近,只有兩站地。咱倆怎么去?”
趙夢兒覺得犯不著和他生氣,心平氣和地說道:“走過去有點遠吧?不然就坐公交車?”
劉克家道:“我有輛自行車…”
趙夢兒喜道:“真的嗎?騎自行車去吧!來回也方便,后座能載人吧?”
劉克家笑道:“你不坐后座,還想待在前梁上呀?!?p> “你去死。”趙夢兒一時有些抓狂。
劉克家取出自行車,故意拍拍打打,顯擺起來,似在乞求趙夢兒的夸贊。
趙夢兒看他動作,感覺好笑,配合道:“哎呦,這輛車不錯呀!”
兩人笑作一團。
劉克家的自行車車身上貼著“607”、“G327”等字樣,很顯眼。
趙夢兒見了,隨口問道:“你車子上貼的都是什么呀?花里胡哨的?!?p> 劉克家聽了問話,張張嘴沒有說出話來。繼而,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激動地掏出錢包,從中取出一張照片,遞給了趙夢兒。
趙夢兒接過來。
照片上,遠處是大海,近前一輛自行車,車前是一個路碑。路碑的上面刻寫著327國道,正中是0號標(biāo)志。
看起來,照片上的地點是327國道的0公里起始點(注:327國道是我胡編的,不知道0號碑有沒有大海)。
“327國道?你騎行過去的?”趙夢兒問道。
“是的”。
“這一路得有幾百公里吧?來回兩趟嗎?你騎了多久。”
“607公里,騎過去花了4天時間。不過返程時,我是坐的火車?!眲⒖思业溃拔冶緛淼挠媱?,就是騎行單程。”
“607公里!怎么還有零有整的?”趙夢兒笑道。
“你忘了?”
“忘什么了?”
“你真的忘了?!眲⒖思壹拥男那槔淞讼聛?。
難道和自己有關(guān)?趙夢兒疑惑道:“我家以前倒是在國道邊上,好像就是327國道?,F(xiàn)在早就搬家了……”
劉克家勉強笑笑,道:“其實也沒什么。聚會的時間快到了,咱倆該出發(fā)了吧?”
趙夢兒遞還照片,不滿道:“你真沒勁。如果有什么事兒,我忘了,你不會告訴我嗎?”
“真的沒什么?!眲⒖思彝泼摰溃澳惆颜掌掌饋戆?。就當(dāng)作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
“一張照片你也拿得出手?!壁w夢兒斥道,不過還是依言收了起來,想著以后要問問清楚自己忘的是什么。
在校園里,兩人不太好騎車載人。
于是,劉克家推著自行車,隨著趙夢兒,一步步向校外走去。
臨出校門,迎面遇到了田海洋田老師。
“劉老師,和女朋友去逛街呀,干嘛推著自行車?”田海洋模擬起騎自行車的動作,猥瑣地說道,“騎上去呀!”
趙夢兒羞怒,急道:“田老師,我給您說過了,我也是咱們學(xué)校的老師。不是他的女朋友?!?p> 田海洋大笑著離開了。
“劉克家,你笑什么?他這么說我,你就干看著?”趙夢兒罵走了田海洋,轉(zhuǎn)頭看見劉克家也在笑,氣道。
劉克家忙解釋道:“像他這種老男人都這樣,看見相識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想說幾句調(diào)戲的話。你長得這么漂亮,他們心癢,更想占點嘴上的便宜。你越生氣,他們越開心。”
趙夢兒朝著田海洋遠去的背影,輕啐了一口。
劉克家見趙夢兒還在生氣,便道:“田老師敢這樣,就是看準(zhǔn)了你肯定看不上我,既調(diào)戲了你又能羞辱我……其實你也不用罵他,下次遇到他,你直接挎住我的胳膊,當(dāng)著他的面對我撒幾句嬌,絕對氣死他?!?p> 趙夢兒聽了,隱隱覺得倒是有幾分道理。
卻聽到劉克家繼續(xù)說道:“比的就是誰不要臉……”
趙夢兒怒道:“你才不要臉……不過,你其實說錯了一點,我不見得絕對看不上你。哈哈!”
劉克家莞爾。
趙夢兒盯著劉克家問道:“你剛才說男人都喜歡調(diào)戲別人,那你呢?”
劉克家突然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就看自己能用什么姿勢往下跳了。
尋思好久,見無生路,劉克家只得實話實說道:“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我屬于悶騷型的,我從不對女人說怪話,只在心里意淫?!?p> “噫~你更惡心?!壁w夢兒追問道,“那你在心里是怎么想我的?”
“你個小姑娘,少打聽。不知道少兒不宜呀?!眲⒖思依^續(xù)作死道。
“你才少兒呢?!壁w夢兒應(yīng)聲反駁,突然又意識到什么,抬手拍打了他兩下,大怒道,“少兒~不宜~???你個臭流氓,你和我…我們兩個要,你……呸!”
世紀(jì)廣場和實驗中學(xué)都在惠河路。二人從學(xué)校出來,右轉(zhuǎn)一直往前走就能到。
而這次的聚會地,趙夢兒也熟,所以此行根本用不著百度地圖導(dǎo)航。
學(xué)校駐地,再加上地處遠郊,平常的時間段,這一路上并沒有多少車輛。
劉克家騎上自行車,緩緩行進,等著趙夢兒跳坐上后座。
劉克家借著趙夢兒坐上來的推力,故意用力左右搖晃自行車,得到了趙夢兒的一頓呵斥。
自行車后面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座架,趙夢兒的雙手沒處著力,又見劉克家上身整潔的襯衫,道:“我如果抓了你的襯衫,不會抓皺,影響你待會見你的女神吧?”
劉克家無奈地搖搖頭,道:“沒有的事兒,你抓著吧?!?p> 許久不見趙夢兒動作,劉克家正要回頭,只見一條胳膊從右側(cè)繞到了他的身前。
趙夢兒的手臂環(huán)住了他的腰。
一下子,同時嚇壞了兩人。
趙夢兒從車子上下來,顯得有些慌亂。
劉克家母胎單身多年,這輩子長成以來,除了手術(shù)時被兩個護士擺弄過以外,從沒有其他異性觸碰過。
剛剛,突然被相識的異性,還是自己暗戀多年的趙夢兒來這么一下,哪能受得了。
劉克家回頭對趙夢兒無奈道:“大姐,你耍流氓,耍順手了吧?!?p> 趙夢兒聽了,又羞又怒,急道:“都怪你車子的鞍座太高,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趙夢兒瞥向劉克家,愈發(fā)臉紅。又看到他嘴角似在上揚,恨道:“你笑什么?”
劉克家見趙夢兒真的在生氣,馬上斂起笑容。
趙夢兒又道:“你還笑…”
劉克家緊著臉,道:“我沒笑。”
“你心里在笑?!?p> “我沒有。”
“你笑了。”
“沒有?!?p> “……”
趙吳周
越寫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