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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鸞鏡影

前傳(二)不訴離殤

三生三世鸞鏡影 茉曉葉 5810 2019-03-04 23:08:09

  天上千年歲月稍縱即逝,花火流星般短暫,天帝洛庭應(yīng)劫殞身,長子蒼涯即位,屢有動蕩,天界各族蠢蠢欲動,蒼涯既要忙于維持六界平衡,又要時時刻刻提防著那不知何時破世而出的遠(yuǎn)古惡靈,一時間焦頭爛額。

  天地間暗潮洶涌,禍亂初現(xiàn),唯獨三十三重天之上,離恨幻境之內(nèi),妘婳和她的便宜徒弟蒼涯,獨享太平,日日尋歡。

  妘婳半倚著樹干,躺在迷蘇沙華斜斜長出的一枝粗壯的虬枝,慵懶的長呼一口濁氣,像一只剛睡醒的波斯貓,先蜷成一團,再抻抻胳膊,踢踢腿,紅唇俏皮的嘟起,睜開惺忪的睡眼。

  一陣甜香似有似無的勾引著她,輕靈的一跳,雀鳥似的蹦下樹,順著香氣的飄來的方向,緩步走去。

  前方的風(fēng)景愈加明了,依舊如畫的離恨幻境,一座臨水的竹屋怡然獨立,三兩只白鳥棲息在茅草搭蓋的屋頂,芙蕖照水,紅光細(xì)香逡巡繚繞,蟬鳴切切,偷得浮生半日閑。

  蒼漓倚著門扉,手里端了盤晶瑩剔透的玉露糕,風(fēng)華絕代的笑著對她說“回來的還真是時候,果然有玉露糕的地方,必然會有你的影子,可惜這一盤子玉露糕了?!?p>  話說自從蒼漓拜妘婳為師后,對她的審美和生活作風(fēng)痛心疾首,說她作為一個神女,不注意形象就算了,居然連一個基本的住所都沒有,妘婳對此很是不以為然。所謂衣食住行,她衣可蔽體,餐風(fēng)飲露吸納天地靈氣便可,有一枝樹椏便能安寢,至于行,她是個萬年的大懶蟲,無關(guān)緊要。蒼漓卻是不依,剛來第一天,便施了個法,大興土木,建了一座水晶宮殿,說是孝敬她。她咬著牙,帶著幾分威逼的意味以素愛儉樸為由婉拒,幾經(jīng)周折,才迫他讓步,建了這座儉樸的竹屋。

  天上千年時光荏苒一晃,對于她只是朝露曇花,她想方設(shè)法的趕走蒼漓,他卻總有一千種策略應(yīng)對,打打鬧鬧的直到現(xiàn)在,她習(xí)慣了佩服蒼漓的毅力。其實,有這么一個徒兒也很不錯,他會晨昏定省打理她的衣食住行,也會在清晨掏出把梳子,對著妝臺為她綰發(fā),雖然手藝不怎么好,但還是可以勉強入眼的。又會像現(xiàn)在特意做一盤子她最愛的玉露糕,只為了把她從樹上引回來,不讓她在樹枝上湊會將就著睡覺,他說那樣容易落枕。

  妘婳咧嘴一笑,搶過他手中的玉露糕,坐在青竹搭建的臺階上,說“阿漓,徒弟孝敬師傅天經(jīng)地義?!?p>  “你承認(rèn)是我?guī)煾盗?。”蒼漓緩緩坐在她身旁,偉岸頎長的肩膀抵著她如水如錦緞的長發(fā)。

  妘婳側(cè)頭盯著他,笑著說“不然,怎會讓你日日偷看我舞劍。”

  蒼涯愣了愣,邪魅的俊顏浮上一抹微末的悵然。原來,她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每次她舞劍時都會撤掉紫色的仙霧,竟是為了便利自己。他張張嘴,那句深埋的請求哽在喉間,欲語還休,唇舌干澀,看著她那張纖塵無染的傾世容顏,最終放棄了所有的堅持與責(zé)任。

  “阿漓,今晚我有禮物送你,記得在迷蘇沙華下等我,過時不候?!眾u婳將空盤子往蒼涯懷里一塞,扭頭望著他,笑得無比燦爛嬌媚,一轉(zhuǎn)身像只歡脫的兔子飛到了云端,身影遙遙。

  蒼漓抱著空蕩蕩的盤子,喃喃低語“今晚,只有今晚了……”

  冰紫絢麗的迷蘇沙華簌簌搖擺著,暗香浮動。樹下,蒼涯和妘婳靜靜的相對站著,一雙儷影交纏依偎,被橫斜的月華拉的老長。

  妘婳凝出一柄寶劍,寶劍在半空驚鴻飛舞的旋轉(zhuǎn)了一圈,然后不偏不倚的落到蒼漓手中。

  “你的劍術(shù)已是極好,這柄夏禹劍極襯你?!?p>  蒼漓微微皺眉,低頭打量那把寶劍。劍上有九華寒玉,七彩靈珠鑲綴,盤綜錯節(jié)的龍紋騰飛扶搖,劍刃蒙著一層若霜雪的氣澤,王者之風(fēng)磅礴,劍柄處一顆琉璃石散著淡淡的光暈,形狀似一滴清淚。

  “好好的,送我寶劍做什么?你不是說不允許我動離恨幻境的一草一木嗎?”

  妘婳輕輕一笑,不許動,他不也動了個徹底嗎?泡茶的水,搭屋子的青竹,還有不勝枚舉的許多東西。

  “它又不是草又不是木,自然可以碰。你拿著它,回到九重天,也算……也算是達(dá)成了你最初的目的,還能解你兄長的燃眉之急不是嗎?!彼穆曇敉坏囊粶?。

  蒼漓心頭一緊,唇齒間竟是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膩不斷翻涌。她這是在趕自己走?

  從一開始,拜她為師,他便是存了別樣的心思。天地大劫在即,他是天界戰(zhàn)神,三界安寧他責(zé)無旁貸,可是此次大劫兇險難測,他不敢拿蕓蕓眾生的命運去打賭,最穩(wěn)妥的辦法便是求得上古神女妘婳出世,以濟蒼生。神女妘婳,凝天地之靈氣,是萬物的根本,她若出手,天地必是安然無虞。強取豪奪自是行不通的,所以他想了個懷柔的對策,自己若是成了她的徒兒,徒兒有難,她又豈能袖手旁觀。可是算計到最后,竟是把自己一顆心搭了進去。

  千年的歲月,她的影子一步步攻克占領(lǐng)了他的心;千年的荏苒,一點點磨滅了他的責(zé)任和算計。他甚至打算就這么永永遠(yuǎn)遠(yuǎn),長長久久的陪在她身邊,即使她心里深深藏著一個人,即使自己是她生命中的天涯過客。

  可惜,終究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一場虛妄。得知父君身隕大哥即位的時候,他在迷蘇沙華下對著月亮嘆了好久的氣。他頓悟,離別無可避免的擺在他面前,成了殘忍的現(xiàn)實。

  如今六界皆一片混亂,天界各族蠢蠢欲動,大哥一人苦苦支撐,孤立無援,他是一定要走的。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彼o靜地問,聲音聽不出一絲悲喜。

  妘婳兩手一攤,皺著眉,嫌棄的說“從我見到你第一眼便知道了,我雖然是個萬年不出門的懶蟲,但六界中有哪些驚才絕艷的大人物我還是略知一二的?!?p>  “那你為什么不拆穿我?!鄙n漓緊緊盯著她,聲音微微一顫。

  為什么讓我留下,是因為不舍嗎?

  妘婳低下頭,緩緩地嘆了口氣,蒼白的臉浮上一抹少有的苦笑,靜靜地說“因為太無聊了,有人陪我打發(fā)時光不是很好。順便再看看你意欲何為,你要演戲,總要配合一下?!?p>  “蒼漓?!彼蝗惶痤^,語氣既狠絕又冰冷,幾乎咬牙的說“從今日起,你我兩清,互不相欠。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為了逼我助天地渡劫,是為了利用我??墒牵慊盍松先f年,應(yīng)該明白天理輪回這個道理,我不出手,不是因為不在意,而是天意難違,天地若能平安度過此大劫,便是千秋盛世。若不能,也是命該如此,你們應(yīng)當(dāng)勵精圖治,共克難關(guān)。我將夏禹劍傳給你,也算是全了我神女的職責(zé),夏禹劍乃是斬妖除魔的神劍,劍魂之中還融了我一絲靈力,你拿著它,天界各族自會臣服?!?p>  他有了夏禹劍,便代表了她對蒼涯的承認(rèn),即使是有神族不服叛亂,夏禹在手,誅仙殺神,天上地下無人可擋。

  “你要趕我走。”蒼漓攏在袖中的手緊攥成拳,指甲深深的插入掌心,道道血痕。

  妘婳心一橫,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蒼漓仰天長嘯,苦笑道“徒兒謹(jǐn)遵師命?!?p>  一陣風(fēng)從身后猛烈的抽離,擦肩而過,迷蘇沙華滿樹的絢麗,剎那間凋零,紫色花雨盡數(shù)凄涼的旋舞在蒼茫的夜風(fēng),花瓣燃起一簇簇星星的火苗,悲壯的美麗著,紅光隱沒,灰燼融于滿地泥土,頹唐廢壞。

  臉頰上,一片冰涼。

  妘婳轉(zhuǎn)身望著身后荒蕪的虛空,嘴唇染著刺目的猩紅,她極力抿著唇,試圖阻止那股溫?zé)?,虛浮的腳無力的向前挪了兩步,終是無法勉力支撐,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像一朵浪花飛灑翻濺,落地生花,她倒在一片妖嬈的血紅中,一只手朝著蒼漓消失的方向緩緩伸出,偏著頭靜靜地凝望。

  他走了,她終于趕走他了……

  一如當(dāng)初初見他時,即使一眼便認(rèn)出他是自己苦苦等待的人,卻還是狠狠推開他。

  可是自己居然情不自禁的縱容默許了心底的私念與執(zhí)念,妄圖與他相處千年萬載,傻傻的希望只做他的阿妘,而他只是她一個人的阿漓。

  其實,她早該這么做的,也必須這么做。為了自己死后,他未來的平安喜樂。

  也許他會傷心,但也只是一時的,因為自己給他的痛甚于他們之間的美好與快樂。在他心里,此刻的她不是他的良師益友,更不是他的阿妘,只是一個將他玩弄于鼓掌之上的齷齪小人。

  心房一陣陣抽搐,絞痛瘋狂的襲來,似乎要將她本就脆弱不堪的靈魂擊碎。

  她暗暗在心里罵自己沒用,恨自己不爭氣。等了他十幾萬年,等到他終于再次回到自己身邊,卻連告訴他前世她與他的相思纏綿的勇氣都沒有,心疼他,怕他陷入無休止的糾結(jié)矛盾中痛苦難安。

  誰讓自己快死了呢……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替別人心疼,卻無人為自己心疼。

  九重天。

  蒼漓憑著夏禹劍平定了六界的叛亂,順帶擄了作亂的羽人族的太子衡羲做人質(zhì),天界各族也各自安分歸順,蒼涯冊立鳳族的虞瑤上神為后,天界凡間終歸安寧。只是,那尚未出世的惡靈,仍是心頭大患,猶如懸在他們頭頂,一把不知何時掉落的利刃,惴惴不安。

  獨自無人時,寂寥總是無聲無息的攀爬上蒼漓心房,腦海里盡是妘婳的倩影,此生魂夢難同,只能用她的一顰一笑聊以慰藉。

  寂寞可以習(xí)慣,悲傷無法遣懷。

  日子無聲無息的劃過,按凡塵的日子計算,差不多一年多了,可對于天界只是簡簡單單一個眨眼,睡上一覺的功夫。妘婳漫步在九重天層層的樓宇中,突然理解了蒼漓之前造出的那座水晶宮殿的緣由,與天宮相比,那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她慢吞吞的徐徐穿梭在一大片叫不出名字的仙葩花叢,皺著眉不知該往何處去。

  妘婳百無聊賴的走著,走到天河邊時,弓著腰氣喘吁吁的扶著白玉欄桿。鴻蒙初起,三界秩序初成時,那惡靈曾橫空出世過一回,擾的天塌地陷,生靈涂炭。對了,那惡靈還修成人身,有一個名字,叫隗琦,雖然有那個人代替她以身為祭封印了那隗琦,但她還是受了很重的傷,一條小命去了大半,神力也所剩無幾,自此之后,極其怕累怕痛。她發(fā)誓,之所以不辭勞苦的跑到九重天,絕對不是為了蒼漓。原本高居離恨幻境的她,突然察覺到了隗琦殘留的一絲神識的波動,說來丟人,當(dāng)年一不小心,讓隗琦插了空子,逃了一縷神識,她觀世間萬物多年,終于在蒼漓離開后不久察覺了那縷神識的波動。只是隗琦狡猾的很,霎時銷聲匿跡,沒辦法,她只能親自跑下界來,尋找隗琦。

  她剛欲起身,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個人,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嘴里還嚷著“仙子莫要想不開,心生死志?!?p>  妘婳氣的要七竅生煙,一把推開他,瞪著他說“我只是休息一下,誰告訴你本姑娘要自殺了?!?p>  她身后的天河中芙蕖紅蓮開的灼灼妖艷,荷葉連成一大片碧綠色的畫屏,正好是天然的阻擋,就算掉下去了,頂多是變成一只落湯雞,怎么會死呢?

  那人傻傻的一笑,靜靜地說“是在下魯莽了。”

  妘婳細(xì)細(xì)打量著面前這張清俊的面龐,他比不上蒼漓絕美妖嬈,也比不上蒼涯高貴菁華,他眉目清俊,面如冠玉,明黃色的錦緞長袍上繡著翱翔于天的重明鳥圖案,妘婳認(rèn)得,那是羽人族太子的衣著。

  妘婳嘆了口氣說“不過還是很謝謝你,你是我來這里第一個關(guān)心我的人?!?p>  衡羲愣了愣,微笑著說“你也是第一個愿意與我說這許多話的人?!?p>  她其實為這位衡羲太子感到可惜,這樣一個無辜純良的人,卻偏偏成了人質(zhì)。天宮的人,是客氣恭敬的,也是冷漠疏離的。

  “衡羲太子不必憂心?!眾u婳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天帝不會扣著你不放的,等過個三五載時光,你便可回家了,你就當(dāng)游歷天宮了?!?p>  妘婳此刻斂去了容貌,一張臉,只稱得上素白清秀,可她這淺淺的一笑,頓時照亮了衡羲黑暗的世界。

  “你怎知我的身份?!?p>  妘婳嘻嘻一笑,說“我是神仙啊。”清脆如銀鈴的嗓音,搖啊搖的奔向云霄:“衡羲太子,我有要事先告辭了?!?p>  衡羲站在原地,唇畔突然蕩起一抹妖嬈殘酷的笑,不過很快便隱沒了。不遠(yuǎn)處的蒼涯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眼里心里只有那個俏皮的人影。那個仙婢的神態(tài)語氣,與她如出一轍,縱然掩飾了容貌,自己還是能認(rèn)出她。

  妘婳永遠(yuǎn)不會想到,再次見到蒼漓的時候,是那樣一副光景,悲慘又無望。

  那一天,九重天和人間蒼生都被熊熊的地獄之火吞噬,血色火光沖天,呼喊聲,求救聲,悲鳴聲刺穿耳膜,風(fēng)云變色,天傾西北,日月星辰暗淡,大地塌陷,百川水潦歸。

  蒼漓手執(zhí)夏禹劍,劍指長空,長發(fā)微亂,大片的血跡染紅了那系華貴的紫色錦袍,看不清顏色。他身后是同樣滿身血污的天帝蒼涯。頎長的身姿傲然立于濁世,頂天立地。妘婳想,那就是所謂的王者清風(fēng),帝君尊嚴(yán)吧。

  浩浩長空,嗜血的火燒云卷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旋渦中央衡羲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眾生百態(tài),狹長的鳳眸,閃著冰冷的寒光,露出不屑的神情,世間生靈于他不過螻蟻。

  妘婳悔不當(dāng)初。

  怪不得她沒察覺到隗琦的神識,原來,他是寄居在衡羲的體內(nèi)。

  她沖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蒼漓,顯出原本的容貌笑得明媚,嘆口氣說“都把夏禹劍給你了,又讓你偷學(xué)了千年的劍法,還是這么沒用,到最后,還要我這個當(dāng)師傅的替你收拾殘局。”

  蒼漓大驚失色,憤怒的吼她“你來做什么,回你的離恨幻境去,我和你早已恩斷義絕?!?p>  她不該來的,她應(yīng)該好好的在離恨幻境避世隱居,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天長地久的快樂著。

  “阿漓,我想吃你做的玉露糕了。”妘婳如是說。

  說完,頭也不回的騰身飛向天際,還不忘設(shè)個結(jié)界,把滿是傷痕的兩兄弟嚴(yán)嚴(yán)實實的護住。她眉間的迷蘇沙華印記似乎綻出月華般的如水清暉,素白的云紗長裙,獵獵飛舞。

  “阿妘——”一聲響徹天地的呼喚,碎了誰的心。

  淚水淌過,又被灼熱的風(fēng)烘干,妘婳的臉頰鈍鈍的疼,她迎風(fēng)而立,冷冷的直視前方,譏諷的說“我該叫你隗琦,還是衡羲?搶奪他人軀體,當(dāng)真是無恥之極?!?p>  隗琦露出很溫柔的神色,像個乖巧的嬰兒,含情脈脈的說“你認(rèn)為我是誰便是誰,無論是隗琦還是衡羲,都只是一個卑微的愛著妘婳的男子?!?p>  妘婳冷哼一聲,神劍落影抵在他的喉嚨,恨恨地說“誰稀罕你的愛。”若不是考慮到衡羲,她早就一劍殺了他了,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衡羲還活著,她不能為了所謂的天地大義犧牲衡羲。

  “那你稀罕誰的愛,那個小樹精的?”隗琦向前挪近劍尖幾分,一縷血絲溢出。

  “你不配提他?!?p>  “是啊,他早就死了,想想真是開心?!?p>  妘婳輕輕地笑了,笑得無助,一張臉由蒼白化為慘白,紅唇失了血色,微微顫抖著,說“他沒有死,該死的是你和我?!?p>  “你想和我同歸于盡?”隗琦眼角滲出淚來,語氣甚是悲涼凄楚。

  妘婳冷冷的看著他,這張臉是屬于衡羲的,那個單純善良,傻乎乎的衡羲,不屬于這個遠(yuǎn)古惡靈。

  落影劍化作無數(shù)瑩瑩的銀光,透過衣衫覆在隗琦的每一寸肌膚,妘婳所有的靈力都順著這些銀光,一點一點將隗琦的神識網(wǎng)住,凝聚成一團明亮的睜不開眼睛的光芒。一道虛幻的人影脫離衡羲的身體,銀光一分為二,一半環(huán)繞著衡羲緩緩墜下,消失在渺渺云蹤,另一半分散成千萬根鋒利堅韌的絲線,捆綁著那道虛影。漫天的紅蓮業(yè)火四面八方涌來齊齊撲向那道虛影,瘋狂的燃燒著。

  隗琦沒有反抗,他抬起俊美的臉,深凝著妘婳,柔情不舍。想起初見她時,她的眼神。

  她瞪視著他,沒有畏懼,沒有厭惡,有的只是悲憫和正義,那樣的美麗,那樣的炫目,一瞬間,便讓他淪陷。

  可命運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她是正義,他是邪惡。她是光明,他是黑暗。注定敵對。

  我的神女,當(dāng)邪惡渴望正義,黑暗貪戀光明時,我該如何?

  也許只是眼角無意的一瞥,便注定了我一生的宿命,終究是為你失了魂魄。

  別了,我的神女,我的愛人。

  直至業(yè)火停息,隗琦隕滅。妘婳陡然間吐出一口鮮血,臉上一片死寂。結(jié)束了,都結(jié)束了。隗琦死了,衡羲再入輪回,應(yīng)該會一世平安,而她也該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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