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牧昭下意識咬住下唇,努力回憶著過往的一切。
她記得,在舒萬江戰(zhàn)死沙場后,東北將士一度陷入極度恐慌的情緒中,幸得舒牧衷軍中拔劍鎮(zhèn)壓,才免去了一場兵營戰(zhàn)亂,也沒給北梁賊子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后來,舒牧衷由于鎮(zhèn)壓有功,才能出眾,又跟隨舒萬江馳騁沙場多年,便被太武帝封為忠武將軍,一躍成為了東北軍隊的領軍之人。
這其中,竟然跟兵符無關?
舒牧昭下意識就搖頭,大祈朝任命在外戍邊將領之前,必須要該將領先回京接旨,合兩處兵符,確認無誤后才能離京回營。
而記憶中,舒牧衷似乎以東北局勢未定為由,只遙遙接了旨意,直接省去了回京接旨合兵符的過程,一直以來竟也無人想到舒牧衷手上有無兵符。
而這,也成為了舒家最大的秘密?
舒牧昭掌心攥著那枚兵符,越發(fā)覺得燙手,思索再三后,還是決定將它放回盒子里。后來又覺得直接放在梳妝臺上太不安全,便試圖去尋找更為隱蔽合適的地方。當她的指骨不小心敲打到銅鏡后的墻壁時,突然發(fā)現(xiàn)那聲音與別處的不同,心下一喜,連忙明白這是機關所在,三下五除二就扒開了墻后的玄機。
舒牧昭不算費力地將那塊磚頭扒拉下來,一看那墻壁內嵌著的恰好是個盒子形狀,她將裝著兵符的雕花木盒輕輕推進去,再重新把磚頭嵌好,忽然嘆了一口氣。
想必,這也是李管家的用意了——
知道她要來這里探個究竟,索性提前準備好了東西,等著她自己去發(fā)現(xiàn)。如此,也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不可謂不用心良苦。
只是,關乎兵權,到底事關重大,饒是她如何膽大妄為,也不敢拿此事開玩笑。
既然過去那些年,這枚兵符藏身于此,在沒發(fā)生大的動蕩前,還是繼續(xù)躺在這里為好,否則勢必會引發(fā)一場腥風血雨,輕則死傷無數(shù),重則影響軍心動搖國本。
這個罪人,她不敢做,也不能做。
見識過了此行最重要的東西,舒牧昭再看看四周的陳設,忽覺少了幾分興味,左右看了看,便沿著原路走了回去。
甫一跨出,夜風撲面而來,舒牧昭攏了攏衣襟,于夜色中打了個手勢,卻見李管家?guī)е藦牟厣淼臉渲ι下湎聛?,看了眼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咱們現(xiàn)在就回去嗎?”
“不急。先去一趟普陀寺?!笔婺琳旬斪鰶]看到他的神情,錯開他徑自走了出去,也不去問靈泉寶地里的兵符如何處置——
橫豎都是個死物,現(xiàn)在也不需要做任何處置。
李管家連忙大步追上來,有些惴惴不安地瞧著她,低聲道:“小姐,恐怕下山路上會有些麻煩。您看是否需要換個方向?”
“嗯?”舒牧昭猛地剎住腳步,心中警惕頓生,“有情況?”
李管家點點頭,微垂的眼角里倏地劃過一道狠厲的光,極快,卻沒逃過舒牧昭的眼睛。他抬頭看了眼來時路,沉聲道:“為了以防萬一,卑職在您進了那處地方之后,又調了一批暗衛(wèi)里外三層地守護著,就在剛才,咱們的人發(fā)現(xiàn)山路上有人走動的痕跡?!?p> 舒牧昭沉著臉,冷聲一笑,“是什么人?”
李管家搖頭,“看不出。不過來人不少,少說也有三方人馬……”
此行的目的,只是為了探探靈泉寶地的虛實,舒牧昭并不想太惹人注目。略一思忖,她便定了主意,“繞道走。吩咐下去,若非必要,無需跟那些人交手,只盡力將他們引開?!?p> 李管家連忙吩咐下去,隨后領著她往左側黑漆漆的灌木叢走去。他似乎對此處的地形十分熟悉,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撥開腳邊的灌木樹枝,硬是從亂蓬蓬的亂草雜樹中走出了一條路。
舒牧昭心下稍稍安定,一邊踩著李管家的步子往前走,一邊思考著那些尾隨之人的身份。
倘若真有三方人馬,那肯定少不了陳陽安的人和紀守謙背后之人的。而她更關心的是,舒牧衷的人是否也參與了其中。
知道了靈泉寶地里隱藏的秘密之后,舒牧昭也把很多事情都連貫了起來——
譬如說,當年原主得到舒家二夫人的牽線,從而與南信侯府搭上關系,是否就隱藏著舒牧衷這點不為人知的目的?
再比如說,這些年來,舒家二房對她的態(tài)度還算客氣維護,是否也是沖著那枚兵符而去的?
她相信,在兵符失蹤后,身為一方將領的舒牧衷不會不將目標放到她的身上,或許私下里也沒少騷擾李管家和其他將軍府的舊人。
那在她的身邊,是否又暗藏了其他的眼線?
越想下去,舒牧昭越覺得頭大。眼下形勢復雜,倘若那三方人馬皆是沖著她來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避開鋒芒,絕對不可以硬碰硬。
可天不如人愿,她越害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前方李管家猛地剎住腳步,雙手向后張開,身子微微后退,將她護在了身后,而其他跟隨的暗衛(wèi)也緊緊圍了過來,邊觀察著黑夜中的動靜,邊護著她慢慢往前挪動。
這時候,夜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破空聲,似是有箭矢自四面八方射來,擦過林間樹葉帶起一陣呼嘯聲,直沖著舒牧昭一行人的面門而來。
李管家等人身手不弱,手執(zhí)刀劍,真氣灌注其中,在箭矢即將到達時將其格開,大部分羽箭被劍氣削落在地,剩下的則調轉了頭,徑自沿著原路返回去。
“撲哧——”
夜空中響起幾道長箭入體的聲音,緊接著有人痛苦地呻吟著,從半空中栽落到地上。
但下一輪箭雨很快接了上來。
李管家等人邊揮舞著刀劍邊往山下撤退,竟是沒讓一根箭逼近舒牧昭的面龐。
也不知過了多久,迎面而來的箭矢慢慢少了起來,舒牧昭等人剛松了一口氣,卻在下一刻變了臉色——
而四周,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往他們聚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