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我的腦子里已經一片空白,我知道我要承擔的法律責任,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我不再是焦點,幾個保安沖過來,我們七手八腳的將鐵皮扒開。
通子,就躺在里面。
他的臉色鐵青,雙眼瞪的跟牛眼一般,恐怖的讓人窒息。我抱著他的尸體,我能感受到他瘦小的身體上那一根根肋骨。
那一刻,我抱著他的尸體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如此傷心,也許是因為我深深的負罪感,真是一步走錯,步步走錯。
我心想著,如果不是我那么無聊,如果不是我總抱著僥幸,如果我能提前就報警,如果……
結果,還是發(fā)生了,無可挽回的發(fā)生了。就只是因為我的一時好奇,就使一個活力四射的青年,這樣的離去了。
高亮峰用手按了按通子的頸部,而后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沒有心跳了?!?p>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像瘋了一般的大喊:“對!對!心跳,醫(yī)生,醫(yī)生,叫救護車……”
但是,在場的人們卻都站在原地不動,我環(huán)視了一圈,之后就扯著高亮峰的大褂,大喊著。
高亮峰皺了皺眉頭,身體有些搖晃,卻沒有任何行動,任憑我用手將他潔白的大褂涂成黑紅的顏色。那是我手上的血液和地上的灰塵攪拌在一起后,形成的黑漿。
“老高,老高,你他媽的等什么呢?你他娘的還是不是人?!蔽液爸?,將他一把推開,然后抱著通子的尸體就往外跑。
高亮峰大喊:“老陳,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醫(yī)院。”我大喊著,將擋在我面前的那些鐵皮一塊一塊的踢飛。幾只大老鼠從下面鉆了出來,我用腳狠狠的踩住一只,將它踩成了肉泥。
幾個保安擋在了我的面前。那個大漢保安似乎嚇的不輕,臉上全是汗水,但是他卻沒有讓開路的意思,指著我說:“你不能走,我們已經報警了,要走等警察來了再走?!?p> 我聲嘶力竭的大喊了一聲:“都他媽滾?!?p> 這時,高亮峰從后來追上來,急忙說道:“老陳,你聽我說,他的心跳已經停止了,你現(xiàn)在去醫(yī)院,也救不了他,你聽我的,你別著急,我已經叫了我們的醫(yī)生了,她馬上就過來,你先把他放下?!?p> 這個時候,我轉頭看向他,他眼神是無比的真切。我又看了看我懷中的通子,他的眼神卻散發(fā)著死亡。
我頓時感覺渾身無力,身體就一下子靠在墻上,緊接著便癱滑下去,鼻子一酸,滿眼的淚花便又再次沖了出來。
高亮峰快步向我走來,想扶我一把,卻沒有扶穩(wěn),也一起跌倒在地。
我坐在地上,心里明白。通子是死透了,就算我現(xiàn)在把他送到醫(yī)院,他也不能在活過來,而那個害死他的人,就是我。
他只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了二十多年,他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體驗過,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而我卻害死了他,就連他的真名我都不知道。
醫(yī)生很快趕了過來,她看到滿地的狼藉,竟然愣在了那里。
“陳橙,發(fā)什么呆,快過來救人?!备吡练逡娝行┗艁y,便呵斥了一聲。
那個叫陳橙的醫(yī)生的確有些不知所措,但她還是很快的鎮(zhèn)靜了下來,急忙來到我們身邊。
她蹲下來,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懷中的通子,最后轉頭看向了高亮峰,便忙著去聽通子的心跳。
我這個時候也止住了眼淚,用手抹了一把臉,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個叫陳橙的醫(yī)生看。
她聽了一會,又用手電照了照通子的瞳孔,然后對著高亮峰說:“死了應該有幾個小時了?!?p> 聽到她的話,我突然感覺心臟里有什么東西“啪”的一聲就斷了,整個人瞬間就萎靡了下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我處于混沌狀態(tài),那既不是昏迷,也不是清醒,更加不是驚嚇過度后的精神呆滯,那是一種肉體清醒下的意識封閉狀態(tài)。
我經歷過很多兇險的事情,我也見過許多的人逝去生命,但是這一次,讓我感到深深的負罪感,因為這一次,通子的死,是因為我的毫無理由的、荒謬的、可笑的懷疑。
第二天,我清醒了過來,原來我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睡著了,也許是被人注射了鎮(zhèn)靜劑。
我看了看雙手,已經被包扎處理過了,我又看了看四周,這里貌似是一間簡易的臥室。
我是躺在一張單人床上,屋子里沒有窗戶,旁邊有一張書桌和幾把椅子,桌上放著一些書籍、茶杯、臺燈等,怎么看也不像是監(jiān)獄。
我起身揉了一下太陽穴,那里依然在隱隱作痛。
這時,高亮峰突然推門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杯子,見我醒了似乎有些意外。
我們對視了一眼,他的表情復雜的無法用言語表達。
他走過來,將杯子遞給我,我接了過來,里面裝著的是熱咖啡。
“好點了嗎?”他問了我一句,便坐了下來。
我喝了一口咖啡,卻感覺喉嚨緊的要命,便回答他:“沒什么事了,有煙嗎?”
他苦笑著搖搖頭,然后拉開桌子的抽屜,從里拿出一個褶皺很厲害的煙盒扔給了我。
我拾起煙盒仔細看了看,那應該是國外的品牌,里面有三根短柄香煙,看起來應該已經存放很久了,煙身都被壓扁了。
我抽出一支,示意他我沒有火,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說:“其實我戒煙已經快一年了?!?p> 我只好無奈的將香煙放到鼻下聞了聞,又將它放回到煙盒中,問:“通子呢?”
他低下頭,在那里擺弄他的手表,說:“他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說。”
“什么意思?”我問道。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急忙問他:“我為什么會在這里,警察呢?”
他盯著我眨了好一會眼睛,又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而后看了看我手中的杯子,這才說道:
“這樣吧!你跟我來,我們去看一樣東西,但是我要事先告訴你,你在這里可能會見到你聞所未見的事情,不要驚訝,也別問我問題,到時候我會都告訴你?!?p> 用現(xiàn)代的話說,我真就是一臉懵像,我心說,難道通子沒死,不可能啊!絕對不可能??!
我放下杯子,他便站起身來示意我跟他走。
推開門來到走廊,我便發(fā)現(xiàn),我應該是身處于某個封閉的空間中,因為走廊的墻壁都是用細密的水泥修砌的,四周也沒有窗戶,只有走廊上方吊著的一盞盞的日光燈,靜靜的散發(fā)著光亮。
我有些緊張,就問他:“這什么鬼地方,你到底是誰?”
他原本走在我前面,聽到我的問題,就立刻停住了腳步,我也忽然的警覺了起來。
“你啊你!我當然是老高了。”他回過頭來,無奈的一笑。
“這里是我們的實驗室。”他說著,按了按他身旁嵌入墻內的幾個按鈕,那面墻壁便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我驚訝的合不攏嘴。
他卻不以為然,說:“我們的實驗需要絕對的保密,這里也不比一般的科研公司,我們的實驗室是修建在地下的。”
我心說我靠,還真是地下組織??!怪不得通子他們能這么順利的爬入通風管道,原來上面都是掩飾,根本就不是主體??!難怪我感覺整個公司都沒什么人呢!原來人都在地下。
想到這里,我就不由的又想到通子。
通子的死跟我有很大的關系,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可惜事已至此,已經無法逆轉,我只能承擔我的過錯,為通子的死負責任,將來法律上如何判決,我都必須承擔。
下定決心,我便問他:“通子的尸體呢?你們不是報警了嗎?警察為什么沒有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