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
看小宮女提到張嬤嬤就怕成這個模樣,想必那個張嬤嬤是個厲害的人物。
顏姝對著小宮女吩咐道:“快請張嬤嬤進來!”
小宮女應了,剛到門口,就被迎面走來的人劈頭蓋臉一通教訓:
“哪來的不長眼的賤蹄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貨色,也敢來污了貴人的眼?還不快滾開!”
張嬤嬤身形肥碩,站在門口就擋住了大半的光線,一身深紫色綢緞衣,滿頭珠釵翠飾,面目油膩,神情倨傲。
小宮女無緣無故被罵,委屈得眼睛都紅了,卻不敢說什么,畏畏縮縮地退到一旁。
顏姝只當沒聽懂這張嬤嬤指桑罵槐惡心她的話,對著她行了一個生疏的禮。
張嬤嬤排場比不受寵的宮妃還大,后面跟了一串人,全都擠進屋里來,站在她后面,襯得顏姝一個人孤零零的。
張嬤嬤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絕色的女子,看到顏姝容顏絕美的臉,心中不舒服,頓時對這個妄圖勾引圣上的鄉(xiāng)野村姑更加厭惡了。
她仿佛沒有看見顏姝還在福著身子行禮,傲然大聲道:“奴婢奉皇后之令來教導姑娘宮中規(guī)矩,姑娘是鄉(xiāng)野之人沒什么見識,為了防止姑娘不懂規(guī)矩沖撞了宮中貴人,姑娘這幾天就不要輕易出門了,安心學好規(guī)矩再說。”
意思是要把她變相軟禁在這兒,不讓她出去“勾引”皇帝?
顏姝保持著行禮的動作,順從地低聲答:“是,民女一定好好學規(guī)矩?!?p> 張嬤嬤對她的態(tài)度很滿意,終于讓她起身,自顧自坐到了座椅上,抖抖袍子坐正身子,方才看向低眉順眼的顏姝。
心中嗤笑,長得好看又怎么樣?還不是被她這個丑婆子壓在腳下?
鄉(xiāng)野出來的就是鄉(xiāng)野出來的,小家子氣,膽小怕事,上不得臺面。
張嬤嬤挑剔地看著顏姝:“站沒站相?!?p> “今天就從倒茶的禮儀開始吧。你過來先給我倒一杯茶,我看看你是怎么倒的?!?p> 讓她給一個奴才倒茶?這奴才也真是膽子大。
顏姝喏喏應了,手忙腳亂地倒了一壺茶,端到張嬤嬤面前時卻害怕得手一抖。
茶水翻倒,潑了張嬤嬤一身。
“啪!”
張嬤嬤大力拍著桌子,明顯氣急攻心,指著顏姝喝問:“你竟敢潑我?”
紅衣少女眼眸睜大,聲音里是掩不住的害怕:“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緊張了。”
顏姝瞄了一眼其他人:“這里人太多了,我怕……我……民女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人……民女一定不會這樣了,民女會小心的,不會辜負皇上和皇后的厚愛?!?p> 這一番話雖然聽著語無倫次,卻提醒了怒火中燒的張嬤嬤,她來這兒教規(guī)矩是過了皇上皇后那邊的明路的,皇后自不必說,可皇上那邊還是要交差的。
規(guī)矩還是要好好教一教,不然如果這個女人壞了什么規(guī)矩,她是要擔責任的。
只不過這規(guī)矩該怎么教,就任由她來了。
張嬤嬤對著帶來的人道:“既然人多姑娘不能好好學規(guī)矩,你們都先退下吧!”
人多她也不好明目張膽地教訓這個小蹄子,雖然這些都是她自己人,但難保有那么一兩個多嘴的傳出去讓上面的人聽到什么閑言碎語,那就給皇后娘娘添麻煩了。
宮女太監(jiān)們應了一聲全都退出去了,角落里那個領(lǐng)她來的小宮女看了她幾眼,也趕緊輕手輕腳地快步走了出去。
張嬤嬤看著顏姝陰陽怪氣道:“人都出去了,姑娘可滿意了,這下愿意好好學規(guī)矩了吧?”
顏姝自然趕緊應是,還誠惶誠恐地奉承了她幾句,把這個老女人夸得飄飄然。
她很乖覺地執(zhí)起茶壺又倒了一杯茶,雙手端給張嬤嬤。
張嬤嬤接過,裝模作樣地品了幾口,還十分嫌棄地說:“這茶水泡得一般,姑娘再好好練練吧,今天晚上泡兩百壺春和錦,不泡出讓我滿意的茶來不許停。”
什么泡兩百壺茶,分明就是想讓她一個晚上都睡不了覺。
顏姝沒有回應,靜靜看著她。
張嬤嬤被看得莫名其妙,想出口訓她,嘴一張卻吐出一口黑血來。
顏姝被那攤烏黑粘稠的黑血惡心到了,拿過剛剛被喝了一半的茶,退遠了幾步。
張嬤嬤瞪大了眼睛盯著她,呃呃痛苦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臉色發(fā)紫,全身顫抖。
顯然正在經(jīng)受著巨大的痛苦。
“這是一種叫作七日仙的毒藥,中毒后如果沒有解藥暫時緩解毒性,七日之內(nèi)你就會從內(nèi)到外全身潰爛而死。”
顏姝邊說邊把手里剩下的半杯茶倒進一旁的花盆里,特地擦掉了杯子邊沿之前用指腹抹上去的七日仙,又從壺里到了茶水將杯子沖洗了一遍。
然后她才目光轉(zhuǎn)向地上痛苦掙扎的人,聲音平緩:
“七日仙沒有最終解藥,不過我這里到是有一些可以緩解毒性的解藥,服用一次保你一個月性命無憂?!?p> 顏姝將杯子倒扣在托盤上。白底青瓷的茶杯混入碼得整整齊齊的杯具中,看不出與其他的杯子有何不同。
她俯視著地上的張嬤嬤,語氣不疾不徐卻無端逼人:
“想必嬤嬤聽到這兒也聽明白了,這毒就是宮里人慣常用的控制人的手段,你如果乖乖聽話,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p> 張嬤嬤恨恨地瞪著她,嘴里嗚嗚哇哇或許是在朝她說什么難聽的話。
顏姝毫不在意,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狗吠而已,她懶得計較。
終于,過了一段時間,張嬤嬤弓著身子,受不了毒藥的折磨,顫巍巍地爬到她腳邊,伸手想抓住她的裙擺。
顏姝嫌惡地躲開她沾了污血的手。
嘶啞難聽的聲音響起:“呃呃……給我解……藥!”
顏姝拿出一顆碧色藥丸,放在手中拋來拋去把玩著,沒有給她:
“你的主子是誰?”
“奴才的……主子自然是圣……圣上?!?p> 顏姝目光幽深看著她:
“你的主子是誰?”
地上的人呃呃呻吟,過了好久才猶豫地回答:
“奴才的主子是……皇后娘娘。”
顏姝站起來走到窗前,將碧色的藥丸向外一扔。
一聲隱隱約約的撲通聲傳來。
張嬤嬤眼睜睜看著解藥被扔出窗外,鉆心噬骨的癢痛向千萬只毒蟲在啃咬著她,她瘋了一般想大嚷大叫,卻依然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呃呃呻吟。
顏姝蹲下身,垂眸看著她,再問:
“你的主子是誰?”
張嬤嬤極盡卑微的姿態(tài),聲音疼得發(fā)顫:“奴……奴才以后的主子就是姑娘了,姑娘說東奴才不敢往西,說豬食奴才不敢嘗雞食。”
顏姝拂袖起身,丟下另一顆碧色藥丸,含笑道:
“早點識時務,不就不用白受那么久的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