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這個花燈的形狀是老虎,他選的,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癡迷于老虎,一見面就說要給我打只老虎,花燈選的也是老虎形狀,這一路走下來我也留意了,嗯!還真沒見到第二只!
一路上不少人盯著我的老虎花燈看,轉(zhuǎn)頭又竊竊私語,雖說我有時言行舉止不太像個女孩子,但也是心存美好的,比如這花燈,云淇挑的那個兔子的就不錯,還有那邊一個穿粉衣的姑娘手里那個蓮花花形的花燈也好看,最不濟那個紫袍小孩子的綠色鯉魚燈也行,顏色雖然奇怪了些,但造型靠譜啊,這么一對比,我手里這個比她們體型大一倍的老虎花燈著實突兀了些。
我一路上都在糾結(jié)花燈的事,倒忘了手還被他拉著。
到了湖邊找了一張空桌子,他取來紙條,又找了支筆,遞給我,道:“寫吧!”
我原先想好的一堆話在他的注視下一個字也寫不出來,磨蹭了半天,見他也沒要背過身的意思,最后咬咬牙,只寫了‘平安’二字。
“喏,你要寫嗎?”我問道。
他一愣,手卻一刻也沒閑著,直接接過筆,也沒再拿紙條,就在我的字條下面寫道‘裳兒開心’。
我從未見過他這么會撩人的男子……
他把紙條卷好,放在老虎嘴里固定,又拿出一根蠟燭,點上,動作很是熟練。
“你經(jīng)常放啊!”我脫口而出。
他點點頭,道:“八歲以后,每年你…每年開春都會放一盞?!?p> 我看了一圈,絕沒有超過三個男子放這個,就算有,年歲也不大,像是書院的學(xué)子,想來是為了求個吉利吧!我上下打量打量了他,十二歲以前也就罷了,還算個孩子呢,可他今年十八了吧,一想到他這么高的個子,抱著個花燈,我就特別的想笑。
我是這么想的,不自覺的也這么做的。
“你也覺得咱們的花燈最威風(fēng),對不對?”
“???”我回過神來,他好像有些誤解,以為我笑是因為花燈。
“早知道就該讓老伯做一個再大一些的了,那樣才更威風(fēng)!”
河中間有一個畫舫的花燈尤其的大,這么一對比,老虎花燈便沒那么顯眼了。
我無所謂,他倒很遺憾。
“這是你特意讓人做的?”我問道。
這才想起來,云淇的是自己挑的,我這個是他到店后老板直接從架子上拿出來給他的。
“對啊,你不是喜歡老虎嗎?”他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何時喜歡老虎了?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我爹確實徒手殺過一只老虎,我也曾借此在小伙伴面前揚眉吐氣了許久,可喜歡就談不上了。
這話我沒說,不管他有怎樣的誤會,總歸是人家好意,也許人家覺得我是武將家出身,綿城又是那么偏遠的地方,喜歡老虎也是有可能的。
“也不知道云淇她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放了花燈,我倆也沒事了,想進城,又不想走回頭路,只能沿著他方才指給云淇的路走。
“若是聽戲,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一半了!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我讓長林跟著呢,不會有事!”他道。
這我就放心了。
“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我問道。
“你想去哪?”他反問道。
我想找個地方坐下,今個穿的鞋子是新鞋子,有些磨腳,我不想走路了,可他的錢袋給了云淇,我的錢袋又沒帶,一想到喝碗幾文錢的茶都要打著太子府的名號,我著實丟不起這個臉。
還是在綿城好啊,沒錢的時候都是讓二丫去丟這個臉。
這邊就是東市,整個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即便已過戌時,人還是那么多,賣小吃的,雜耍的,捏面人的,都被人群圍著,若是在綿城,這個點估計也就南城的青樓熱鬧了些。
“那個路口,白天有個老婆婆賣混沌,賣了幾十年了,味道特別好,還有那個鳳羽齋的門口,白天有賣糖人的,捏出來的人模樣跟真的一模一樣,不過必須本人在場,畫像都不給捏的,有時間我?guī)阋瞾砟笠粋€,那糖也是他家祖?zhèn)鞯氖炙?,再熱的天都不化,不過每年進了伏天他就不干了,九月的祭典結(jié)束以后再開門,算算日子還能有一個多月呢!”
“為什么不干啊,不是熱天也不化嗎?”
“他說夏天京城太悶熱,要帶他媳婦去涼快的地方避暑去!”他解釋道。
“他還真是疼媳婦,我外祖父辭官以后帶我外祖母去了窯城,說是外祖母喜歡海,聽奶嬤嬤說,年輕的時候外祖父就特別會說話,外祖母被哄了好多次,后來就一直抱怨,沒想辭官的第二天就給了我外祖母一張地契,窯城的,日期是二十年前,感動的外祖母當場就哭了,外祖父也總算有機會在我外祖母面前得意一回!”我笑道。
“是嗎?可我印象中的宗大人古板的很,沒想到私底下還有這么一面?!?p> 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記不得他的樣子了,因為很多年沒見過他們,上次還是母親去世的時候,外祖母哭的幾度昏厥,一開始我也會經(jīng)常給他們寫信,后來姨母說每每接到我的信,兩位老人家就心疼的不得了,幾天都緩不過勁來,我便除了每年一次的問好就再不敢多寫,他們倒經(jīng)常給我送東西,京城里的姑娘時興什么就給我寄什么,為了這事,沒少惹父親埋怨,總說外祖父看不起他。
不過這事我沒說,因為我腳疼的厲害,再這么和他邊走邊聊下去,我倆能走遍整個京城。
“我看那邊那個茶鋪子里說書的很好,不如咱們也點壺茶聽聽?”
我實在忍不住了,丟人便丟人吧,他若抹不開面子,我頭上這個金簪應(yīng)該能抵頓茶錢。
“那家茶水不好,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云淇聽戲的園子了,不如我們?nèi)ツ抢镒俊?p> “好啊好?。 蔽亿s緊點頭,這樣最好了,云淇身上帶著錢呢。
一進門就見長林在廊下守著。
“三位姑娘在雅間呢?!遍L林說道。
“你怎么沒去聽啊?”我問道。
“我不愛聽這個,”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也聽不懂。”
“別理他,他就一武癡,你去西街找長峰吧!看看我讓他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妥當了?”
朝歌說完便拉著我進去了,熟門熟路的進了個包間,位置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