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刻骨癡纏似糖飴
“喂!你這廝!要帶我去哪兒!”
喊了數(shù)次,他都不曾應(yīng)她,逼急了只得罵出口。
御安這才看了懷里的人一眼:“可是在氣我瞞著你?”
沈姝茗看向前方的花田:“民女不敢,堂堂景王爺,怎會有錯。”
御安將韁繩勒緊了些,輕聲解釋道:“若我那日說自己是景王爺,你可還會如前兩日那般自在?若我說了,你怕是要同我疏遠(yuǎn)了。況且,你也曉得,景王府與東宮向來不和,如今你曉得我是誰。自然清楚那群賊人是哪兒來的。若我說了……”
不覺間。御安皺緊了眉頭,環(huán)著沈姝茗的手臂緊了幾分:“你怕是要受我連累?!?p> 沈姝茗抿了下唇,東宮的事兒她自然聽說過,卻未曾想到竟要到弒殺手足的地步。這種事情她當(dāng)真只從中原聽過,卻不知北涼的皇室,也這般可怖。
見沈姝茗出了神,許是在想他方才說的話。御安垂下眼簾看向她:“你可好受些了?我只能解釋到這般,若你還消不了氣……”
分明是個冷如薄冰的王爺,這語氣是何情況?沈姝茗微微轉(zhuǎn)過頭,就見著堂堂景王爺一臉淡定,那淡定間卻莫名帶著些不知所措。嘴唇緊緊抿著,眉頭微蹙著,著實是不知所措的模樣。
沈姝茗咽了下口水,回過頭去:“既然如此,那——景王爺應(yīng)當(dāng)不介意那一百兩銀子吧?”
御安直起身子,臉上有些懵,對,懵。
“你這是,原諒我了?”
“誰說的,”沈姝茗推開御安的胳膊,越下馬,轉(zhuǎn)身朝著御安就是一個冷哼,“一百兩哪能抵得過?我很受傷的好不好?!?p> 御安翻下馬,牽著韁繩跟在沈姝茗后面,看著沈姑娘在花田里雀躍,如同初春往北的鳥雀。
那一瞬,御安松開手里的韁繩將那“雀兒”擁入懷中。
懷里的“雀兒”驚了一下,要去掙扎:“你!你又要做甚?!”
御安這問題直且直:“你可愿嫁予我?”
沈姝茗掙扎的動作倏地一滯,臉上浮上兩片紅云:“你、你問這個作甚?王上御賜的婚約,我可不敢抗旨?!?p> “若你不愿,”御安將沈姝茗抱緊了些,“我自然可以請王上收回成命?!?p> “你敢!”
回答堅定至極,讓御安失了神,沈姝茗也同樣被自己嚇了一跳:“我、我……”
御安將臉埋在沈姝茗的脖頸處,顫著肩頭。聽到那人極輕極輕的笑聲,沈姝茗的臉頰頓時通紅:“混、混蛋!不許笑!”
飯桌兒上,這已經(jīng)是自家閨女是八百次傻笑了,沈?qū)④姾蜕蚍蛉藢σ曇谎邸?傊?,回來的時候景王爺跟咱沈姑娘之間的氣氛那叫一個和睦。
沈夫人給閨女夾了塊魚肉:“姑娘,別傻笑了,景王爺都走了有一個時辰了?!?p> 回過神來,沈姝茗眨了眨眼睛,面上即便嗔怒,眼里那笑意簡直藏不?。骸澳?,你說什么呢,我這還沒嫁過去呢?!?p> 沈夫人白了她一眼,杵了杵沈?qū)④姷母觳玻骸翱纯纯?,還沒嫁過去就這般,這嫁過去了可不得把我這親娘給忘了?!?p> “娘~”沈姝茗放下碗筷,跑到娘親身邊給她捶背,“您看您說的哪里話,景王府又遠(yuǎn)不到哪里去,我自然會時常回來看您的爹爹呀~”
“哼?!?p> 這一想起嫁閨女,沈夫人心里不免有些感傷,大閨女是鐵了心地不嫁叫他們愁心,這二閨女要嫁了,也叫他們愁心。
愁的是怕耽誤女兒的光陰,愁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此時藺義看著主子傻笑,咽了下口水,提醒道:“王爺,您這章奏折已經(jīng)批了半個時辰了?!?p> 御安嘴角的弧度瞬間降下,抬眸掃了一眼藺義。這讓藺義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嗯?嗯?!方才是他眼瞎了?如今這才是王爺嘛。結(jié)果接下來王爺問的問題證實了,藺義沒有眼瞎。
“藺義?!?p> “屬下在。”
“姑娘家,一般喜歡何物?”
“這姑……哈?”
這著實難倒了藺義,要知道,他身為王爺?shù)氖绦l(wèi),經(jīng)常在黑暗中游走,哪里曉得這些情愛,更何況是姑娘家喜歡什么。這不,跑到后院將兄弟們都叫出來商量了商量。
“哈?你是說王爺有心悅之人了?”
“咱這些活在黑影里的人哪里曉得這些?”
“哎,大哥,是不是沈家那位準(zhǔn)王妃?”
藺義扶額,瞪了瞪眼:“哪兒那么多話給你們嚼,都去想!想不出便去問!”
然后堂堂景王府的暗衛(wèi)都為一姑娘家喜歡什么忙出忙進(jìn)。
不過半日,御安瞧著桌上擺著的一堆小物件,而大都是金銀首飾,閃地他眼花,拎起個簪子晃了晃:“姑娘家都稀罕這些破爛玩意兒?”
“……”
藺義表示心里苦,他家主子最近說話是怎的了?
藺義輕咳一聲,拱手道:“王爺,屬下帶領(lǐng)著其他兄弟在京城里問了個遍,確實如此?!?p> 御安將簪子扔回那一堆首飾里,心想著他家姑娘才不稀罕這些玩意兒。
好在御安多瞅了一眼,捏起一支白玉簪子:“這個,哪兒弄得?”
藺義瞧著那最不起眼的簪子,曉得王爺指的并非簪子,仔細(xì)回應(yīng)道:“這是產(chǎn)自中原昆侖的軟玉,比北涼的尚要精致些。”
想到他的姑娘在中原時的模樣,御安輕笑一聲,將簪子扔回去:“將這些都典當(dāng)了捐分出去。”
“是。”
藺義剛要退出去,便被御安叫?。骸鞍ィ巳ブ性蓛蓧K,成色要好。”
“是,屬下告退?!?p> 退出門外的藺義剛松了口氣,暗處的那些小弟們便圍了上來。
“大哥,怎么樣怎么樣?”
“王爺怎么說?”
藺義捏了捏眉心,轉(zhuǎn)過身看著眾小弟,語重心長:“你們劃拳罷?!?p> 這話一出口,小弟們皆是一臉懵,卻還是按大哥說的做了。
看著最后輸?shù)膬扇?,藺義拍了拍他們倆的肩膀:“你們?nèi)ヒ惶酥性蝗颂粢粔K兒成色最好的軟玉回來。若是入不了王爺?shù)难邸?p> 聽了藺義的話,其他人是松一口氣,而這兩人卻是窒息。
然后,景王府便出了個傳聞:景王爺身邊竟有兩位鑒玉的高手。
后來兄長帶我去北涼看姝茗,見到那兩個暗衛(wèi)便調(diào)侃了兩句,兩人皆是苦笑:“為王爺辦事,是、是我們這些下屬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御安收到那兩塊軟玉的時候甚是滿意,藺義一隊人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氣。
沈姝茗坐在窗前,一手托著腮一手玩兒著頭發(fā),想著那廝有兩三日不翻墻頭了。一想到這兒,沈姝茗身子挺地老直,一拍桌:“莫不是東宮的人!”
沒來得及多想,沈姝茗換上一身干練的衣服便騎馬奔向景王府。
沈府上下看著這架勢都忘卻了手上的活兒,長亭里沈?qū)④娒嗣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愧是老夫的女兒。”
身后沈夫人淡定地品著茶:“是啊,頗有當(dāng)年沈大將軍搶親的風(fēng)范。”
“咳咳,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
到了景王府,誰知剛要進(jìn)門便被門衛(wèi)攔下了,那悲壯之態(tài)誰能想到是景王府帶出來的人,就差聲淚俱下了。
“沈小姐!當(dāng)真進(jìn)不得??!”
“王爺說了誰都不讓進(jìn)!您可讓我們過兩天好日子吧!”
沈姝茗瞪了瞪眼,擼起袖子倆手一叉腰:“好啊你們,不讓我進(jìn)是吧?那我就把你們景王爺半夜爬將軍府墻頭的事兒說出去!”
倆侍衛(wèi)差些噴出一口老血,猛咳嗽道:“沈小姐,您您您這就不必了。但王爺真地在忙。”
沈姝茗瞇了瞇眼睛:“他受傷了?是不是東宮又找他麻煩了?”
倆侍衛(wèi)交流了一下眼神后搖了搖頭:“這……我們也說不得。”
沈姝茗顛著腳,一眼瞧見從偏殿路過的藺義,眼前一亮:“藺義!藺義!”
藺義聽到那聲音頓時僵住身子,咽了下口水,硬著頭皮走過去,規(guī)規(guī)矩矩作了個揖:“沈姑娘怎么來了?”
“你老實說,他是不是受傷了?”
藺義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雙手,抿了下唇,回答盡量模糊些:“額……沈姑娘,你放心。東宮這幾日并未有何動靜?!?p> 誰知他們的準(zhǔn)王妃娘娘壓根兒不接這茬兒,沈姝茗瞥了一眼書房的方向:“既是如此,若是國事這倆人直接回絕我便是了。所以,他忙地也不是連我也見不得的事兒。所以,我何以不能進(jìn)去?他可是又有事兒瞞著我!”
倆侍衛(wèi)對視一眼,緩緩閉上眼,為何今天是他倆值崗!
藺義瞧著他們準(zhǔn)王妃娘娘焦急的模樣,不免嘆了口氣:“沈姑娘,恕屬下不能多言,只是今晚屬下需帶弟兄們?nèi)コ峭狻_€望沈姑娘莫要打擾王爺?!?p> 沈姝茗挑了挑眉:“好,我一定不打擾。”
倆侍衛(wèi)睜開眼,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大哥!不帶這么放水的!
送走沈姑娘,藺義瞄著那倆侍衛(wèi):“聽見什么了?”
倆侍衛(wèi)欲哭無淚:“沈姑娘今日不曾來過。”
藺義滿意點了點頭:小弟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