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楓林施恩三日約
沈姝茗進(jìn)宮看望她身為郡主的姐姐,她剛開始講,我便撇了撇嘴,她們?nèi)雽m都這般輕車熟路嗎?為甚我走時(shí)每每都要人領(lǐng)著?
沈?yàn)t薔透著鏡子,看到了邁進(jìn)門的人,招了招手讓身邊的侍女停下,站起身:“昨個(gè)兒托的信,今個(gè)兒便來了。你倒是閑得慌。”
剛邁進(jìn)門,沈姝茗便聽到一聲嗔怪,看著迎上來的人翻了個(gè)白眼:“我來瞧你倒是我的不對了,可見我這妹妹不是親生的了?!?p> “說你兩句你便這樣話多,”沈?yàn)t薔拉過妹妹的手領(lǐng)她進(jìn)屋,抬起另一只胳膊揮了揮,“你們都退下吧,讓我們倆姐妹說說話?!?p> “是。”
沈姝茗瞅了一眼梳妝臺(tái),拿起一支簪子:“這白玉簪子是中原那兒造的東西吧?”
坐在桌旁倒了兩杯茶,沈?yàn)t薔聽到她的聲音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兩年兩國通貨,交易甚好。這白玉簪子是父親給我捎回來的,估么著你那支也送到你府上了。”
沈姝茗放下簪子,坐到她對面毫不客氣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不覺嘆了口氣:“我也想去中原,哎,”沈姝茗眼中一亮,“人人都說我與姐姐長得像,下次不如我……”
沈?yàn)t薔彈了下沈姝茗的額頭:“你這法子真真是自作聰明,你當(dāng)父親癡傻到認(rèn)不出自家女兒?”
聽了這話,沈姝茗泄了氣般趴在桌上,抬眸看著沈?yàn)t薔:“果真沒有法子了?”
“有,你早早嫁入景王府,讓那景王爺帶著,想去何處便去何處?!?p> “……”沈姝茗看著姐姐那般幸災(zāi)樂禍,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嫁給不喜歡的人呢,況且,不僅不喜歡,我連那景王爺面都沒見過?!?p> 沈姝茗瞅了沈?yàn)t薔一眼:“還有,你都未嫁,我急個(gè)什么?!?p> “你這是御賜的婚約,”沈?yàn)t薔嘆了口氣,無奈道,“你還想反抗?”
“也就只能想想……”
沈?yàn)t薔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人,搖了搖頭放下茶盞,伸手推了推她的額頭將她叫起來:“罷了,中原雖去不了,可咱北涼大地很,帶你去策馬可好?”
沈姝茗眼中好歹有了些光,抬起頭道:“那我要騎你那棗紅馬?!?p> “好,你倒知道我這兒有什么好東西?!?p> “那是自然?!?p> 片刻后的城街上,只見兩匹駿馬馳騁而過,駕著馬的是一身戎裝的沈家兩位姑娘,街上的人紛紛讓出路來,駐足看著她們駕馬遠(yuǎn)去。嘴上叨叨幾句后城街又恢復(fù)了原先的熱鬧非凡。
“你騎慢些!”
沈?yàn)t薔無奈搖了搖頭,她這妹妹一旦上了馬背就管不住馬韁。
“駕!”沈姝茗向后看一眼笑道,“我先走一步啦!”
“哎!”
還未來得及出聲,沈姝茗就已經(jīng)駕著馬奔出老遠(yuǎn),不一會(huì)兒便沒了蹤影。
“吁——”
沈?yàn)t薔勒住韁繩,緩緩?fù)A笋R,看著沈姝茗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真不該將那棗紅馬給她騎。
異樣的聲音讓沈姝茗皺起眉頭,目光暗暗向上瞟去,一道道黑影從楓林間閃過,顫下幾片楓葉。伴隨著的,是刀劍的聲音。勒著韁繩的雙手漸漸收緊,手心微微滲出汗來:碰上打架也是夠背的了,我只是過路的……
倏地,聲音從背后傳來,沈姝茗還未來得及向后看,那人就已坐在她身后,嚇得她差些叫出聲,好在那人及時(shí)捂住。否則非得暴露不可。
那人貼近一分,湊到她耳旁壓低了聲音:“別出聲,載我一程。”
如此霸道的求人她沈姝茗也是第一次聽到。掰開那人的手,知道不能放聲說,便也壓低了聲音:“大哥,我只是個(gè)過路的。瞧你那身手,就那么幾個(gè)刺客你許是能應(yīng)付地過來的?!?p> 那人挑了挑眉道:“能跑為何還要給自己添些無用的傷?”
“……”
沈姝茗抿了下唇,想了想,似乎沒什么毛病。
那人探出手抓住韁繩,沈姝茗下意識(shí)松了手,身子不自覺向后一仰撞到了那人胸膛,沈姝茗立馬坐直了身子:“你作甚?”
那人低頭看了一眼她紅透了的耳垂,輕笑一聲:“這般擅騎術(shù)的女子真真少見。”
沈姝茗翻了個(gè)白眼,一臉的不屑:“那有什么,我們北涼個(gè)個(gè)兒擅騎射,我這只是皮毛罷了。比我厲害的多了去了。”
這話倒是半真半假,要說北涼,人人擅騎射不假。而能比沈家二姑娘還要出色的,真真挑不出幾個(gè)來。而她這樣說,也是給北涼爭爭臉子。
那人挑了挑眉:“你是北涼人?”
“怎么?”沈姝茗已經(jīng)懶得翻白眼,看著棗紅馬的馬鬃,“我自小從這兒長大,自然是北涼人。瞧你這打扮,是從中原來的吧。那刺客竟能從中原追到北涼來,你們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p> 那人瞅了眼自己的穿著,剛回來便遇到了刺客,還沒來得及換行頭。看來這姑娘是把他當(dāng)成中原人了。
他未曾澄清什么只笑了笑:“那——你們北涼人,就不曾去中原玩玩兒?”
沈姝茗沉默了一下,淡淡瞥了眼身后:“北涼和中原雖然已經(jīng)停戰(zhàn)十余年,可我爹還是不讓我亂跑?!?p> “既然如此,那不如,”那人低頭盯著她的側(cè)臉,“我?guī)闳ブ性K???p> 聽到這話,沈姝茗眼前一亮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
那人輕笑一聲:“我倒是好奇,按你說的,你爹當(dāng)是管你緊的很。跟我一陌生男子出去,不怕我半路賣了你?”
沈姝茗看著前方的路,這邊走不遠(yuǎn)便是京城了。沈姝茗很是淡定:“確實(shí)如你所說,我爹管我管地緊。但他曉得我這亂跑的性子,即便是沒在家,他也只覺得我是去大野上策馬去了。至于你——怎么說今日我也是有恩于你,你若真是那下三濫的人,方才大可殺了我劫了馬走?!?p> 身后傳來一聲輕笑,沒有回應(yīng),只握緊了韁繩加快了速度。
“你這是——”
騎了有一刻,這姑娘便下了馬蹲在地上窸窸窣窣地也不知在做些什么。那人跳下馬走到她身側(cè),瞧著她一臉臟兮兮便憋著笑問了一聲。
沈姝茗站起身拍了拍手:“我這家世太過扎眼,若是讓人瞧見我和一男人同駕一匹馬,鐵定傳不出什么好事兒?!?p> “你倒是、聰明?!?p> “那是自然?!?p> 騎馬進(jìn)了京城,那人瞅了一眼街上,這繁華之態(tài)到底是與中原不同。
街上的人皆詫異地看著馬背上的兩個(gè)人,都抬起胳膊拿袖子遮了嘴巴才議論著些什么,目光始終在兩人之間游走。沈姝茗全然以為是自己這副丑樣子惹得人們議論紛紛,卻不知身后的人是何等尊貴。
待到了沒人的地方,那人跳下馬:“如你所說,今日我受了你的救命之恩,不日定來答謝?!?p> 沈姝茗勒著韁繩:“你又不知我是誰,而我也怕給家里憑添事端,不想告訴你。你怎的答謝?”
誰道那人嘴角微微揚(yáng)起,從懷里掏出塊白玉佩子抬手遞上去:“三日之后,你若是不反悔,還想去中原。我便還在那片楓林等你?!?p> 接過那塊佩子,沈姝茗垂下眼瞼,這玉周遭早已被人摩地圓潤,想必是戴了許久了。
將玉佩揣進(jìn)懷里保管好,沈姝茗看向那人:“好,一言為定!”
直到這一身干練戎裝的女子絕塵而去,那人身后閃出一個(gè)黑影,恭恭敬敬地單膝跪地:“主子?!?p> 那人依舊看著遠(yuǎn)處,即便早已看不到那女孩兒的身影。聲音卻不同方才,冷傲地很:“誰?”
“果然不出您所料,是東宮的人?!?p> 那人勾起唇角,眼里也全然沒有了方才的溫潤。單手負(fù)在身后,往京城南邊溜達(dá)。話卻是對隱在暗處的黑影的人說的。
“暫且不去管他,過幾日,我要去趟中原?!?p> 暗處的黑影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背影,似乎主子今天……很高興?主子不是剛從中原回來嗎,怎的又要去?何況,中原哪里有咱北涼這般自在!
回來后果然被沈?yàn)t薔逮住,好一頓的嘮叨。
洗了把臉,水面上倒映的是可嬌的面龐。沈姝茗接過她遞過來的臉巾胡亂擦了擦,讓沈?yàn)t薔好不嫌棄。
沈?yàn)t薔扶額:我怎的有這么個(gè)妹妹。
回府之后沈姝茗便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在床上瞇了會(huì)兒,突然想起那塊佩子。從懷里掏出那塊玉佩,她拿著佩子左右翻看著,瞧見了上邊刻著的字。
喃喃出口:
“御……”
我聽著沈姑娘講故事,中間給她倒了杯茶:“你可赴約了?”
沈姝茗點(diǎn)了點(diǎn)頭,抿了口茶便將杯子放下,抬頭看向我:“那日來到中原,真叫我眼花繚亂?!?p> “小祖宗!”
聽到這般悲愴的聲音,我瞅向門口,只見顰歌一手撐著腰一手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想必現(xiàn)下悔青了腸子,若是應(yīng)了恭君去唱曲也沒這般心累。
沈姝茗收了收臉上的傷情道:“虧得你還是顰家公子哥兒。哎,音兒,用你們中原的話說,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顰歌:“……”